不過雖然知道自己沒有勝算,但洛督還是打算搏一搏,畢竟,他認為楚弦就是來殺他的,而他,不可能等死,這些年他也是積累了一些手段,所以橫豎都要搏一搏。
下一刻,洛督偷偷掐個發訣,下面冰層開始有些晃動。
洛督在這里經營二十年,自然不可能沒準備,他做過最壞的打算,那就是被楚弦找上門來,為此,他準備了一個陣法。
這個陣法,他光是布置就花費了數年時間,可以說是將已經沒什么家底的洛督直接掏空,不過洛督覺得,這一切都值得。
現在,就是連本帶利收回成本的時候。
冰層之下,此刻突然涌出一道金光,如同一道萬丈光劍,直接從冰層之下突刺出來,直沖楚弦而去,這一道金光威力之強,足以輕易滅殺道元真人級別的高手,沖出冰面時,整個冰層都發生碎裂。
不過楚弦不躲不避,只是身形一動,伸手一撐,便是硬抗這一道金光。
“楚弦,你擋不住的,這一股力量足以達到金仙攻殺的級別,就像是真正的金仙動手,除非,你已經是金仙,否則,必死無疑。”洛督瘋狂叫喊,只是接下來,他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在他眼里,應該是可以瞬間滅殺楚弦的金光,此刻卻是被楚弦擋在身外三尺,難以寸進,而且看樣子,楚弦居然還留有余力。
這一瞬間,洛督只感覺仿佛一盆冷聲當頭澆下一般,整個人都開始顫抖。
楚弦沒有動用任何仙器法寶,只是憑借一只手,憑借他本身修為,就硬生生的擋住金光,不光如此,楚弦此刻猛然一推,一股反沖的光芒涌出,直接擊潰金光,順勢而下,將冰層之下的陣法直接摧毀。
“八荒之力!”
此刻下面的地形都被改變,楚弦這一掌,直接轟出了至少萬丈大小的掌印。
這一切只是發生在片刻之間,洛督看的真真切切,他也是存活了數千年,見識非凡,但此刻依舊是忍不住手指顫抖。
“你,你是金仙?不,不可能,若是金仙,你不敢這么張揚,你不是金仙,氣息也不對,你絕對不是金仙,但,但是你,卻有金仙之力。”洛督臉色變化,可能因為太過激動和不信,言語都有些混亂。
因為他發現,楚弦現在做到了他當年想要做卻是做不到的事情,那就是壓制修為,但提升實力。
本來這兩件事是必須同時進退的,而且兩者本身就是一回事。可是楚弦此刻,居然是擁有金仙的力量,但卻不是金仙。
如此矛盾,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居然發生了。
顯然洛督不知道,楚弦修煉的功法有些特殊。
八荒合仙訣,修煉到第八荒,按照道理,是可以踏入無極金仙境界的,但楚弦參悟功法,卻是以無上智慧變化其一二,居然是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便是修煉到八荒境界,卻不是無極金仙。
這么做的好處是毫無疑問的。
不是金仙,卻可施展金仙手段,別說是現在的洛督,就是修為達到鼎盛時期五成,甚至六成的洛督,也不是現在楚弦的對手。
洛督當然慌。
和之前不一樣,他這一次只剩下本體,死了,就真的是滅亡了。
這一刻,洛督害怕了,甚至,他有一絲后悔,后悔剛才太過莽撞,直接觸發陣法,若不是這樣,說不定還有緩和的余地。
幾乎是在同時,楚弦那邊手指一彈,一股力量瞬間將洛督禁錮,雖然后者反應過來,想要掙脫,但談何容易。
掙扎了片刻,洛督就知道自己完了。
因為下一刻,他的一條手臂就被斬落,然后被一團古怪的黑影吞尸,消失無蹤,徹底和洛督斷了聯系。
到了洛督這種境界,一般的斷臂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是被斬成碎肉,他都可以融血再生,可是剛才,他的斷臂是被吞噬掉了,根本不可能再恢復。
“這是剛才你偷襲的代價!”楚弦說了一句,就像是在懲罰一個不聽話的手下。
洛督此刻能感覺到禁錮自己的力量有多強,那是金仙之力,他曾經擁有過,所以洛督比誰都知道這一股力量的無敵。
可以說現在他自己,距離恢復這金仙之力還差一些,若是能再給他五十年,他或許可以觸碰到,但是現在,他根本無法抵抗。
洛督也是一個人物,此刻冷笑一聲:“成王敗寇,要殺就殺,只可惜了我數千年的修為。”
顯然到了這一步,洛督也知道多說無益,楚弦來找他,多半就是要除掉他這個隱患的,而且洛督更清楚的是,這一場他和楚弦的爭斗,實際上從二十年前就已經有了定論。
只是這些年他不信邪,心里還存著一絲幻想。
現在,幻想破滅,洛督反倒是想要求一死,或許對于他這種級別的強者來說,這才是最體面,也是最好的歸宿。
楚弦盯著洛督,過了一會兒才說出一句讓洛督心跳加速的話。
“實際上,我與你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
頓了頓,楚弦繼續道:“想想過去,也是你先進犯神州,這才導致雙方敵對一戰,為此是弄的不少人枉死,而一旦開戰,那肯定是你死我亡,不過現在的情況不同,我足以掌控你,也并非是一定要除掉你,如今我楚弦與你坦誠相待,也希望洛督先生你不要再玩心眼,否則,楚弦也只能選擇滅殺。”
居然還有一線生機。
洛督心思電轉,他看得出來,楚弦并沒有貶低他,更沒有羞辱他,這讓洛督心中感覺好了很多。
同時也是嘆了口氣。
就說這胸襟,楚弦這個在他眼中的‘小輩’,居然都要超過他自己,洛督此刻是有些羞愧。
“你打算如何?”洛督想了想,終于問了一句。
他雖然已經是明悟,而且做好了被滅殺的準備,但如果能活,誰不愿意?
尤其是他這種已經活了數千年的人,有的時候,活的越久,見識的越多,就越不想死。
洛督便是如此。
所以如果有機會,他肯定會抓住。
“打算如何?當然是探索仙道極致,洛督先生當年也曾與三位仙求學,而且數千年來,所見所聞必然是比我楚弦要多,所以,你我可以交流一二。”楚弦說的很坦誠。
這也是楚弦早就打算好的事情。
他需要洛督這數千年來的見識,楚弦最缺的是經驗,恰好這些,洛督有,楚弦要弄清楚如何隨意進入彼岸世界,還能返回來,這件事絕對是難如登天,若是以后洛督的幫助,成功的可能性才會有。
否則,若楚弦自己單打獨斗,把握實在是太小太小。
他相信,洛督肯定會知道該如何選擇。
果然,洛督思謀一下,做出決斷。
“如此,便請洛督先生改頭換面,與我回神州之地,咱們可每日探討。”楚弦顯然早有打算。
洛督那邊問了一句:“倘若你真的觸及那仙道極致,又待如何?”
楚弦抬頭望天:“自然是要去一趟彼岸,然后,再回來……”
洛督驚愕,卻是沒有再問。
等楚弦再回到京州之后,身邊多了一個人,這人一身錦袍,卻是頭光無發,也不是僧人,更像是一個文士。
自然,楚弦帶回來的人,沒人會來探究身份,只是知道,楚弦經常會與這人探討交流,有時半日,有時會一連數日,常年如此,從未中斷。
而這人也怪,除了楚弦,也不和任何人接觸,更是從不和外人言語。
不過對于首輔閣內的仙官來說,他們雖然不知道這人的身份,但卻是能探究出這個人的修為。
那至少都是道元級別,甚至更高。
因為這是楊泰升親口說過的,甚至于,楊泰升還說,對方的本事,絕對比他要厲害得多。
這么一位神秘高手,當然是讓人猜想,不過具體情況,在這之后的二十多年里,從來沒有人真正探查出來個所以然。
時間長了,大家只會稱呼其為樹先生。
因為,這名字,是楚弦叫出來的。
也因為,洛督的本名之姓,便是姓樹。
樹先生,也就是洛督在這接下來的二十年里,親眼見到楚弦修為的再度提升,二十年前,在北極之地,楚弦說要探究仙道極致,說實話,洛督是不信的,因為他覺得,楚弦是在異想天開。
在他看來,沒有人能達到所謂的仙道極致。
就算是當年三位仙祖那般超凡天地的人物,也同樣無法稱之為仙道極致,但是現在的楚弦,洛督覺得,已經和當年三位仙祖不相仲伯。
可問題是,對方居然還可以壓制修為,不越過金仙之境。
這簡直比自己當年所用的法子,高明了不知道多少,也是讓洛督心里很不平衡,當然,更多的是佩服和自嘆不如。
而他這二十年里,就算是不愿意,也只能慢慢將知道的一切,包括從當初那個被他囚禁的彼岸之人身上獲取的一些秘密全盤托出。
一開始,洛督肯定是有他的小心思,但后來,知道楚弦越來越恐怖之后,這心思也就淡了,而且洛督也想看看,楚弦究竟能達到什么境界和高度。
至于昔日的仇怨,以他們這種級別的存在,說看開就看開了,而且二十年時間,不看開又能怎樣?
暗算楚弦?
那是找死。
洛督知道,現在的楚弦,很可能已經是想出了如何在進入彼岸之后,返回的法子了。
因為就在昨天,楚弦已經是將圣朝首輔閣首座的位子讓了出去,給了之前一個叫做蕭禹的人。
洛督明白,他所等待的那一天,馬上就要來了。
楚弦的確是讓出了位子。
首輔閣首座,他執掌了數十年,已經是將圣朝治理的順當無比,而蕭禹療傷,已經是沒有大礙,修為也有進步,踏入了道元。
所以讓蕭禹執掌圣朝,楚弦很是放心,當然還有楊泰升在一旁輔助,楚弦已經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就如洛督所料,楚弦已經是參悟出了從彼岸返回的法門,而且這些年修改自創八荒合仙訣,將極致,從八荒,提升到九荒。
也是如此,楚弦才有那種傲視彼岸的信心。
此番前去彼岸,已經不是對方要強拉楚弦過去,而是楚弦自己要過去,這件事,楚弦已經是召集家人,說的明明白白。
就在前幾日,楚黃氏也是過了百歲生日,老太太那邊,也是同意楚弦的決定,李紫菀、洛妃、紀紋和楊婉晴等人,也都沒有意見。
因為他們相信楚弦能歸來。
當然,楚弦對他們說只是外出游歷數年,快則一年,就算是慢,五年也應該回來了,只有李紫菀知道楚弦是去什么地方,是去做什么。
臨行時,李紫菀為楚弦準備衣物,準備法器,楚弦知她心中擔憂,此行楚弦是有把握,但也只有八成,并非十成,他也擔心發生意外,想著是不是可以不去?
只是楚弦需要去,一來是為了白子衿,二來,楚弦也想要去彼岸見識一番,看看那里,究竟是個什么地方,有什么特別之處,又會遇到什么人。
楚弦告訴李紫菀,五年若不歸,最遲,也不會超過十年,而十年時間,對于家人來說,也不是特別漫長,她們壽元遠超常人,等個十年,說白了,可能便是一眨眼就過去了。
楚弦走了。
帶著那位樹先生,不過送行之人看得出來,那位樹先生似乎有些不情愿,但最后還是老老實實跟隨而去。
這一去,世間便再沒有人見過楚弦,畢竟若是游歷,所到之處,多多少少會有關于他的傳聞出來,但這一次顯然并沒有。一開始還沒有引起注意,但時間長了,有些人就覺得不對勁了。
首輔閣和仙軍衛一開始還會探尋一下,但后來一點消息都沒有,當然是慌張,為此,他們還秘密派出仙人去各方探查,但顯然不可能有什么記過,只能作罷,畢竟無論蕭禹還是楊泰升,對楚弦的修為都有很真切的認識,這世上,已經沒有誰能是楚弦的對手。
說是眨眼之間就可以過去十年,但有的時候,時間會是度日如年。
每日,李紫菀等人都會在家門口探望,希望可以看到那個她們熟悉的人影歸來,一連數年,天天如此,無論下雨刮風,還是風雪滿天,都沒有缺席一次。
一年過去了。
三年過去了。
沒有音訊。
五年過去,家中有人著急,楚黃氏天天念叨,但也沒什么法子,不過就算是楚弦不在,楚府依舊是鼎盛無比,那是別家無法相提并論的。
終于,十年過去了。
李紫菀依舊是定時定點,守在門口,盼望著那個人影。
十年時間,對于她來說,太長了。
甚至,有的時候李紫菀愿意用一切來換取楚弦平安歸來,她更害怕,楚弦出了意外,永遠不回來了。
一想到這里,她就害怕,這種可能性在她看來,根本就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但她不會將這種擔憂和恐懼表露出來,更不會讓其他人察覺到,楚弦將實情只告訴她一個人,所以這一份擔子,她就只能一個人來背。
從天亮,等到天黑。
就和過去的十年里每一天一樣,甚至于,門前街巷,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乃至地上的螞蟻,李紫菀都已經熟的不能再熟。
十年等待,在她看來,簡直如同過了一百年一樣。
李紫菀嘆息一聲,準備起身關門,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遠處突然出現的幾個人影。
熟悉,即便是十年未見,李紫菀還是一眼就認出來。
瞬間,李紫菀眼睛一亮,她怕是自己眼花,急忙揉了揉眼睛,再看。
她笑了,眼中帶著眼淚。
下一刻,她朝著那幾個人影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