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八節地下世界
周嘉林的電話打不通。
杭子琪的電話打不通。
林曉生的電話也打不通。
所有人手機都處于同樣狀態:電話里傳來電子音樂,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稍后再撥。
謝浩然現在可以確定:老師一行人的確是出事了。
來不及多想,他立刻撥通了廖秋的電話,說明情況。
廖秋在電話里有些疑惑:“你說什么?蘇老師失聯了?”
謝浩然回復得很肯定:“不僅是他一個人,包括跟著蘇老前往莫高窟的所有人,都是這樣。”
廖秋回復得很迅速:“你先不要急,我這就跟北寧省那邊聯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你手機開著,等我的電話。”
謝浩然隨口“唔”了一聲,掛斷電話。
他撥通了賀明明的號碼:“立刻調集在燕京總部的所有人手,然后聯系藥神院在北寧省那邊的分堂負責人。”
賀明明反應很快:“出什么事了?”
謝浩然在電話里將情況簡單說了一下,繼續道:“你馬上聯系航空公司,不管花多少錢,我需要一架飛往北寧的專機。”
賀明明遲疑了一下:“你要不要先等等廖秋那邊的電話?我覺得,情況應該沒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蘇老他們會不會是工作結束后,去外面的旅游景點……”
“這種事情不太可能。”謝浩然斷然否決:“不要管廖秋那邊,我估計他正在查,可要是等到一切情況明了,恐怕也就晚了。”
賀明明沒有堅持原來的意見:“好的,我現在就安排人與航空公司聯系。藥神院北寧省分堂那邊我也會讓他們做好準備。”
“把北寧省所有的人都調動起來,盡快趕往莫高窟。”謝浩然隨即說:“我現在回公司總部。”
從廖秋那邊回復的是壞消息:“你猜的沒錯,蘇老師他們的確遇到了麻煩。”
謝浩然在電話里就能聽出他的焦急,平靜地問:“到底出了什么事?”
“目前還沒有準確的判定結果,但大體上可以斷定,應該是遇到了沙暴。”廖秋說話速度很快:“根據當地氣象局發布的沙暴預Jǐng,上個周末有強氣流從北方邊境過來,在莫高窟北面方向形成強氣旋。那個位置全是沙漠,蘇老師修復壁畫的地點,剛好位于沙暴波及的區域。”
謝浩然連忙問:“具體位置在哪兒?”
廖秋有些疑惑:“怎么,你要去找他們?”
謝浩然認真地說:“我現在已經在飛機上了。”
廖秋呆住了:“……你該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謝浩然道:“我包了架飛機,現在用的是衛星電話。”
電話里傳出廖秋倒吸冷氣的“嘶嘶”聲:“土豪就是土豪,你這家伙,好快的動作……行!我這就把位置發給你。但這只是一個地名,到了以后還需要進一步搜索。我已經通知北寧省當地Zh惡ngFǔ,他們答應會盡快派人協查。”
“我可不相信那些家伙說的話。他們動作很慢,反應遲鈍,就像上了年紀的老人。要是等到他們的搜救得出結果,恐怕一切都晚了。”謝浩然吐槽道:“你與其指望他們,還不如親自過去一趟。”
“我當然要去。”廖秋被他搶白得有些惱怒:“你這個混蛋,訂了專機也不跟我說一聲。害得我現在還得另外買機票飛過去。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是銀行行長見了面都得點頭哈腰的財主嗎?”
謝浩然淡淡地說吞噬:“你的反應太慢了,消息也回得太慢。我都起飛一個多小時了。”
廖秋收起了開玩笑的心思,語調變得尤其嚴肅:“我現在就趕過去。放心吧!后面的問題我負責處理,你一定要把蘇老師他們找回來。”
“我會的。”
莫高窟北面,地下。
這是一條很長的地下通道,蘇恒聯等人圍在應急燈附近,或坐或躺,眾人臉上全是麻木的神情。
誰也沒有想到沙暴來得如此迅猛,連沖出石窟跑上越野車,駕車離開的時間都沒有。總共四個人,都被困在這里。
這里是一個新近發現的石窟,與莫高窟一樣,這里的壁畫基本上是北魏時期的作品。但是位置上距離莫高窟足足遠了數百公里,附近也沒有人煙,全是沙漠。之前沒有被發現,大概就是因為環境惡劣,人跡罕至。
公路距離這里倒是不遠,只有二十多公里。普通車輛無法在沙地與戈壁上行駛,只有大功率的四輪驅動越野車才能通行。因為是新發現的壁畫石窟,北寧省Zh惡ngFǔ打算在考察時期結束后,將其開發為新的旅游景點,對蘇恒聯這次的修復工作給予了很大幫助。石窟所在地搭建了簡易活動房,還提前運過去大量瓶裝水。考慮到壁畫修復工作的困難與艱苦,相關領導專門對蘇恒聯等人的膳食做了特別安排————每天有早、晚兩趟車從莫高窟出發,帶著在這邊做好的飯菜,給他們送過去。全程使用保溫裝置,飯菜送到的時候,還是熱的。
科考隊上個月離開以后,就沒有回來。按照計劃,他們下次進場將在一周以后。蘇恒聯的修復工作也將在考古工作結束后,根據其它石窟的研究情況另行安排。
參與壁畫修復工作的,還有另外一組人。那是蘇恒聯的老相識,滬州美術學院的鄭康堯教師及其弟子,還有學生,總共五名成員。
沙暴降臨后,蘇恒聯帶著弟子們躲在這里,無法與外界聯系。
風暴具有毀滅性的強大能量,所有電子通訊全部中斷。即便是在沙暴停止后,重新開機,屏幕上仍然沒有信號,電話打不通,也無法發出短信。林曉生平時涉獵的知識很雜,他推測這應該是風暴所在地磁場紊**所導致。類似的情況很多:颶風、強降雨、海嘯、地震……總之,自然災害會輕而易舉摧毀人類文明的任何一種產物,其中也包括網絡。
沙暴其實只持續了三天。前天中午,大風就已經停了。幾個人躲在石窟里,聽著外面一片安靜,只能相視苦笑,不斷搖著頭,唉聲嘆氣。
出不去,門被沙子堵住了,無論怎么用力也推不開。好消息是這條石窟有幾處地方與地面連通,空氣可以進來,不至于缺氧被活活憋死。但石頭就是石頭,經歷了千百年的歲月依然堅硬,壁畫修復可不是工程勘探,沒有攜帶動力機械,無法從那些地方擴大開口,逃出去。
周嘉林坐在地上,手里拿著一塊巴掌大小,黑乎乎的東西,慢慢地嚼著。
那是杭子琪的腰帶,用來系著外套的一種裝飾。說起來也是幾個人運氣好,杭子琪很注重衣服品質,她的家境也不錯,衣服很貴,腰帶是真正的小牛皮。雖說這東西與食物之間實在扯不上關系,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倒也聊勝于無。
沙暴來臨的當天就斷糧了。不知道為什么,那天中午送飯的車子一直沒來。蘇恒聯原本以為是送飯的人在路上耽誤了。正常情況下,應該是中午十二點以前送到。結果到了十二點半,外面也看不到人影。說起來也是巧,就在周嘉林走出石窟,想要打個電話問問的時候,鋪天蓋地的沙暴席卷了整個天空。他一看情況不對,連忙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去,叫上林曉生合力用一塊防水板將洞口堵住。否則,如cháo水般沖進來的沙子會把整個洞窟徹底埋掉。
通訊從那個時候就中斷了,電話怎么也打不通。為了保險起見,幾個人把所有手機集中在一起,除留下一臺開著備用,另外的全部關機。
很幸運,洞里有水。那是此前考古隊留下的瓶裝水,足足十幾箱。依靠著這些東西,他們在石窟里忍饑挨餓過了近一個星期。
起初的驚慌,很快變成了焦慮和恐懼。蘇恒聯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送飯的人每天都要過來,那么只要呆在石窟里,就肯定會有人發現,也很快會有人過來救援。
一直沒有人出現,外面也聽不到聲音。
大量沙子石窟洞口埋住。
周嘉林想過從洞里慢慢挖沙,然后挖出一條通道。他的想法還沒有開始實施,就立刻被林曉生制止。
“千萬不能這樣做。”林曉生的神情很緊張,沖過去,死死抓住周嘉林的手:“我們現在下面,在地下,洞口與地面幾乎是垂直的,是直的懂嗎?”
他驚恐的有些語無倫次,看到周嘉林停下動作,這才慢慢松開手,兩條胳膊舉起來,比劃著連聲解釋:“沙子是疏密的。這不是自然沉積形成的沙,而是被風帶來的那種。很松,只有下雨才能把它們壓實。那塊防水板并不結實,但它剛好與沙子之間形成一個穩定的承重效應。老周,你聽得懂我的意思嗎?外面那些沙子雖然堵住了洞口,但它們之間的結構并不致密,只要稍微松動一下,立刻就會垮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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