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四節錯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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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都可以在酒桌上說開,信息交流速度也要比平時快。
趙軒庭性格隨和,口風卻很緊。他沒有隱瞞自己省農科院教授的身份,只說是來清涼山實地考察。這說法挑不出什么錯誤,也很正常。
賀天林倒是直言不諱:景天酒店是我家里的產業,只要趙老師喜歡,隨時可以過來。我與謝老弟是朋友,你在這里的一切消費都可以免單。
趙軒庭是聰明人,看出賀天林想要與謝浩然私聊。本想著吃完飯就返回招待所,可是拗不過賀天林,只好跟著他安排的人,帶著李銘前往酒店浴場休息。
杯盤狼藉的包間里只剩下賀天林與謝浩然兩個人。
一名女服務員帶著他們,走進旁邊的一個小房間。端上兩杯熱氣騰騰的普洱茶,她退了出去。
賀天林一掃白天在加油站時候的沮喪與悲傷,聲音里充滿了振奮:“謝道友,謝謝你。”
謝浩然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問:“你在查我?”
很簡單的幾個字,把賀天林準備好的所有感謝話語統統堵了回去。他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僵硬的身體半天也沒有動靜,臉上好不容易才擠出一絲強笑:“……我……看你們開車方向,就讓朋友幫忙留意了你們的車牌號。”
他隨即誠懇地補充道:“我只是想請謝道友吃頓飯,好好謝謝你,沒有別的意思。”
謝浩然用深邃的目光注視著他:“你們賀家好像在這里挺有勢力?”
他臉上毫無表情,賀天林吃不準謝浩然的態度,只能是硬著頭皮實話實說:“這是我們雷極門的產業。當然,謝道友也可以理解為我們賀家。”
謝浩然緩緩搖搖頭:“太張揚了。”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認真地說:“你的想法可以理解,但是沒必要把酒店里的客人趕走。大家都是修煉之人,這些俗禮毫無意義。我出手幫你的時候,沒想過要你的回報。”
賀天林高高提起的心臟慢慢落了下來,語氣也變得正常,充滿了感激:“這是應該的。不瞞謝道友,我們一直在找銀瑯果。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我們也不會認識。”
說著,賀天林道:“敢問謝道友,出自何門何派?”
畢竟是年輕人,話一出口才發現這樣不太合適,連忙補充道:“請不要見怪,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謝道友的師承,以后也好上門再次拜謝。”
謝浩然了然地笑笑:“我是青云宗門下。我們門派人數稀少,現在由我擔任掌門。”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賀天林選擇了相信。
修煉門派已經成為古老名詞。“一人一派”的情況并不鮮見。在加油站的時候,曾經與謝浩然交過手,對方顯然未用全力,輕輕松松就擋住自己的攻擊。光是這一點,就足以令他對謝浩然保持敬畏。
聊了幾句,謝浩然看看時間差不多了,站起來,說:“就這樣吧!我去看看趙老師他們,今天很累,該休息了。”
賀天林“嗖”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擋住去路。
謝浩然臉上露出肅然的神情:“你想干什么?”
“不,不,不,別誤會!”
賀天林連忙擺手:“謝道友前往不要誤會。我只是想請你再稍坐一會兒。”
謝浩然瞇起雙眼,問:“為什么?”
“我父親要見見謝道友,當面對您表示感謝。”賀天林誠懇地說:“雷極門所在地有些遠,之前父親打電話過來,說是已經出發了,要我務必將謝道友留下,他要好好謝謝你。”
原來是這樣。
謝浩然臉上的警惕緩緩退去,想了想,點頭道:“好吧!那我就等一會兒。”
景天酒店外面的馬路上,車來車往川流不息。
一輛黑色“福特”轎車停在路邊,透過半開的車窗,路燈照亮了徐蓉那張充滿恨意和憤怒的臉。
徐蓉是一個普通人。
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傲究竟是怎么出現的,徐蓉自己也說不清楚。她的家庭出身很普通,父母與“財富”、“權勢”之類的詞毫無關聯。也許是小時候被家里驕縱慣了,徐蓉一向都覺得自己應該站在更高的位置,高高俯瞰腳下。
因為在廚藝方面很有一套,偶然的機會,徐蓉成為了宋家的幫傭。
接觸多了,徐蓉就漸漸明白,這個世界上,有種強大而神秘的人,叫做“修士”。
只要有想法,有心計,任何人都能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陰謀家。
宋耀飛是宋家年輕一輩的長子,年滿十八歲,已經成年。可是徐蓉仔細觀察,發現宋耀飛在性格方面頗為古怪。她不動聲色潛心接近宋耀飛,發現這個被宋家視為“接班人”的后輩,其實是一個在年幼時候有過心靈創傷,直到現在還有著戀母情結的年輕人。
還是那句話:只要有心計,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毀滅地球。
徐蓉心甘情愿爬上宋耀飛床上的手,從未想過要成為什么驚天動地的偉大修士。她對那種事情不感興趣。人生的樂趣可是要比艱苦修煉有意思多了。我要吃喝玩樂,我要環游世界,我還要在朋友圈里肆意濫發各種代表著身份與錢財的照片,讓所有輕視我的人重新抬起眼睛,對我尊敬,對我羨慕,對我嫉妒。
宋耀飛只是想要徐蓉那里嘗嘗鮮,領略一下久違的母愛溫暖。徐蓉畢竟相貌普通,也沒有專營這個行業女子的妖媚。她從宋耀飛那里沒有弄到太多的錢,也就是區區幾萬塊。對于她近乎于無底洞般的巨大胃口,根本無法滿足。
非常偶然的機會,徐蓉從宋耀飛那里得到了一塊銘牌。
在宋家呆的時間久了,徐蓉自然知道這東西代表的意義。她也知道關于修士的“地下拍賣會”。于是找了個機會,偷偷溜出來,以“宋家代表”的身份,想要強取豪奪。
有宋家的名頭壓著,誰敢不服從?
“狐假虎威”這個成語很有道理,非常管用。
她知道銀瑯果的價值,知道這東西能換好幾百萬。貪婪瘋狂的心理促使她拿出宋家銘牌,強壓著賀天林,把銀瑯果強搶到手。
徐蓉想要盡快找到買家,把銀瑯果出手。卻沒想到賀天林死死跟在后面,窮追不舍。徐蓉很清楚修士的強大。她被嚇慌了,迫不得已在加油站停車加油。之所以找上謝浩然這個藏匿對象,是因為謝浩然外表看起來很年輕,很容易被說動,也很容易控制。
徐蓉記下了謝浩然所在的“依維柯”車牌。她打算空著雙手與賀天林正面交鋒,只要言語犀利,就有很大把握用宋家的名頭將其嚇退。到時候,再回過頭來,找到謝浩然,從他那里要回銀瑯果。
只要花點兒錢,再說上幾句夸贊的話,應該就能達到目的。
徐蓉把一切都想的很美好,卻萬萬沒有想到,謝浩然也是一名修士,而且修為境界遠遠超過賀天林。
她一路跟隨白色“依維柯”,看到謝浩然等人走進了自治區政府招待所,又看著那名李姓中年人帶著他們上了車,來到景天酒店。
徐蓉知道自己不能在這里多呆。賀天林記得自己的車牌號。賀家在洛底一帶有著很大的權勢,之所以沒有尋找自己,肯定是已經得到那枚銀瑯果。可如果不小心遇上,對方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宋家的威名有時候不是那么好用。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不怕死,也不會被區區幾句話輕易嚇倒的硬漢。
徐蓉覺得惶恐害怕:宋家的銘牌還押在拍賣場里。長時間不回去取,那些人肯定要去宋家討要說法。到時候,自己的情況就會更糟,甚至可能成為宋家的通緝目標。
思來想去,還是回去吧!找找宋耀光,看看自己能否從他那里得到幫助。那種媽跟兒子睡覺的感覺很怪,也很糟糕,但是不管怎么樣,畢竟是目前看來最好的選擇。
賀定元走進房間的時候,一直在咳嗽。
他佝僂著背,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在旁邊小心翼翼扶著。走路速度非常緩慢,幾乎是一個腳步換著另外一個腳步,像尺子那樣量著走。頭發有些散亂,臉上的皺紋也多。總之,整個人看起來很疲憊,不時捂著胸口,發出粗重如風箱般的呼吸。
“謝謝……謝……道友。”
賀定元沒有要旁邊人的幫助,獨自站在那里,非常艱難,誠心誠意的向謝浩然抱拳行禮。
他安然受了這一禮。
謝浩然覺得,這是一種尊重,也是一種修道之人的相互理解。
看得出來,賀定元受了很嚴重的內傷。他掙扎著,對賀天林抬起右手,臉上露出勉強的微笑:“天林,把……禮物拿出來,給謝道友。”
賀天林拍了兩下手掌,從旁邊側門里走出一個年輕美貌的盛裝女子。她手里端著一個木質托盤,潔白的墊布上,擺著兩件東西。
一張銀行卡,一塊拳頭大小,晶瑩剔透的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