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沉默后。
隱會過半的刺客同時調轉了怪弩,轉向了那男人。
他的刀尖的血被風吹落,而日已經落,天已徹底暗沉下來。
毫無懸念,毫無猶豫的弩機被搬動了。
呲呲呲...
細密的白芒同時出現,向著那站立不動的男子射去。
穿過影子。
穿空!
而樹林間,夏極早已化作一團灰蓬蓬的影子,倒提長刀,急速奔跑著,通常是他剛剛離腳,地面便是傳來“簌簌”的聲響。
他手中長刀舞成一團銀光,只是抵擋著這些紛紛如雨的箭矢,發出一連串清脆的“叮叮當當”聲。
月起。
深秋,月依圓,皎潔光如水,而這荒林里去是驚心動魄。
而隱會的射擊很有訣竅,甚至是暗藏陣法,若是遠離,便是分散射擊,若是臨近,便快速靠攏,以無死角的射擊,逼迫夏極不得不后退。
強進不得,否則便會被射程刺猬。
而令人咋舌和驚恐的是,那怪弩的射擊...竟然毫無間斷。
沒有間斷,就沒有破綻。
即便是身攜武神運勢的夏極,也無法穿破這樣密集的火力線,或者說,這樣的火力線,根本就不是巔峰之境可以穿過的。
若要穿過,則需要展示更強大的能力。
司馬嘉冷冷看著這一切,這怪弩的強大實在是超過了他的想象,只是目前這形勢,自家掌教似乎并沒有危險。
只是這些刺客既然沒有對自己等人第一時間動手,那么是否還有轉機?
轉機又是什么?
縱然他智計百出,此時卻也頗為無奈。
而下一刻,巨變陡升。
因為一個冰冷嘶啞的聲音靜靜道:“別再跑了,否則我直接先殺了這女人!”
一個帶著帽兜,遮蔽臉龐的高大身影持著怪弩,將冰冷的弩口對準了任無月的脖子,而后者早已被順手點了穴道,而無法動彈。
然而樹后,卻沒有動靜。
那高大身影道:“殺人償命,本是一命抵一命,可你殺了圣上來使,便是駁了圣上面子,如此大罪,唯獨滿門抄斬才可。
只是圣上初來乍到,正是用人之際,所以可以武當可以留。”
司馬嘉轉著的眼珠驟然停住,形勢逼人,他已猜測到了那人接下來的話,但他絕無可能看著自家掌教去死,所以便準備拼個魚死網破。
更何況,若是如此,將戰場攪渾了,自家掌教未必不能憑著那一把近乎無敵的刀,來力挽狂瀾。
至于圣上?
去他媽的吧,管不了這么多了。
而那高大身影聲音越發冷冽:“武當可以留,但你不可留。你死了,武當掌門便由圣上指定,屆時在圣上麾下沖鋒陷陣,好不光榮!
所以,你自裁吧,否則鬧得魚死網破,便是你武當滅頂之時。
以一人,換一派,你死得其所。”
司馬嘉神色之中閃過一抹完全不同于軍師的狠厲,正欲揮手,下令隨行的武當弟子沖殺。
但他卻未曾喊出口。
只因為他看到了一只手,對他輕輕搖了搖。
夏極對他擺手,示意不要輕舉妄動,只是自己卻走出了遮蔽。
那高大身影冷冷一笑,左手隱蔽的做了個隱會的通用手勢,旋即、毫無預兆一把狠狠拉過任無月,便如深吸一口氣,然后臉龐湊向她鼓起的胸部。
雖然不知道這魔教教主與武當掌教之間的關系,但看剛才兩人,卻是知道是存在著羈絆的。
既然如此,他就利用這一點,當著這少年的面,將這魔教教主的外衣一層層剝去,然后再強上她。
少年血勇。
只需,心神有剎那的動搖,其他刺客的怪弩便會齊齊射出,將這莽莽撞撞的小子送入死地。
然后他不介意當著他的面前,讓他死前看著自己繼續的表現。
他并不好色。
只是若這好色,同時能當做殺人工具使用,他卻是樂意之極。
何況這龍藏洲的魔教教主,還是有著幾分姿色的,和煙花巷柳里的那些小表子完全不同,他舔了舔嘴唇。
便在這時...
夏極不顧眾人,閃到樹后,緊接著閉上了眼。
一念入夢。
一道瞧不清面目的詭影出現在了焚燒山莊入口。
此時山莊也入了夜,火光沖天,而四處是疾跑,尖叫的已經化作焦炭的身影,有些還未完全燒焦,依然在地面上掙扎著,爬行著。
而泥土卻也是滾燙的,如同燒紅的滾燙的鐵板一般。
只是那火焰里的房屋卻并不倒塌,安安靜靜的屹立在詭異的火焰里,噼里啪啦的燒著,而時不時被灼燒的火風吹開的鐵門上,還粘著糊糊的尸體。
已經不成人樣,而徹底的黏在門上,發次“呲呲”燒焦的聲音。
他隨意漫步在這樣的街頭,享受著火焰的溫暖。
當走到村子盡頭時,卻是一個小木屋,屋門虛掩著,其中傳來同樣焚燒的火焰,只是這一處火焰更濃,濃的近乎于巖漿,從屋門之中一突一突的流出。
這模糊的詭影直接踩入了巖漿,然后往前走了兩步,禮貌的敲了敲虛掩的門。
然后直接一腳踹開。
屋內撲面而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道,而正端坐在四方小木桌旁的兩名女士同時抬起了頭。
一位自然是艾莉。
還有一位卻是名極有名媛風范的女子,雙手纏繞著深紅近墨的綢絲,交疊搭著,而一雙修長的腿并攏在同樣墨紅的蓬蓬裙里,只露出雪白的腳踝令人遐想連篇。
見到門開,她優雅的揮出左手,而不知何時,那手指之間已經握住了一只高腳杯,杯中旋轉著渦流般的酒。
在灼熱的火流里,酒精微微散發這熱氣,騰起細膩的猩紅。
她很有風度的看著闖入的男人,介紹出了酒名:“時間之譜。”
“以新生嬰兒至百歲老人之精血,合計一百零一杯,然后糅雜飽受怨氣纏繞的冰葡萄,而盛放于深海木桶醞釀百年所成。”
紅衣名媛微微停頓,進一步解釋道:“怨氣來源于葡萄莊園的果農,亂世之中,他們乃是被和平安逸吸引聚集于此,然后在辛勤耕耘,葡萄成熟后又遭雪崩埋葬。
還未能享受成果,便已死去,自然懷著純粹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