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第二十一節站位,不凡
面對不可避免的說教,沙正陽只能趕緊告退。
尤萬剛和鐘廣標聯袂蒞臨駐京辦,這對于駐京辦來算是一個大事兒,縱然是為其他工作而來,但是辦完大事之余,肯定還是要過問一下駐京辦日常工作的,這也給一干駐京辦主任們提供了單獨向領導們匯報工作的大好時機。
只不過兩位大佬卻把沙正陽留下一研究就是大半天,這也讓王春剛、傅蕾一干人心急如焚,領導的時間都是很寶貴的,日程更是排的滿滿的,你這消耗時間多了,留給大家的就不多了。
沙正陽也算是過來人,自然明曉這其中的奧妙,所以果斷抽身告退。
不出所料,自己一出門就感受到了無數人充滿怨念的目光,好在還算及時,否則自己真的要被這幫人給恨死了。
回到自己辦公室,沙正陽把徐利平和莫小琴叫了過來,晚上就要回漢都,明天就要商量向主要領導匯報的事宜。
雖然已經有了向尤萬剛和鐘廣標二人匯報這段經歷,但是在主要領導面前,匯報這項工作時占位角度又不一樣了,不能完全站在長河能源集團的角度,而需要站在全省乃至全國的高度來談這一次并購,這才符合周王二人的定位。
在一些細節上又好好討論了一番,沙正陽心里也大概有了一個譜兒。
對尤萬剛、鐘廣標要談長河能源集團未來的發展和定位,但對周遠望和王云祥二人來說,還有一些明顯的區別。
長河能源集團打造世界五百強企業的目標要和漢川省經濟發展充分結合起來,要體現漢川省委省政府在這一次長河能源集團在出海并購中的高屋建瓴,體現漢川省委省政府主動服從中央能源安全戰略和國有企業改革的這一大方向來做文章。
如果還要想把這一舉措拔高,提升到更高層面,那么可以在表述中要體現出漢川省委省政府在國企改革走出去戰略中先行一步,為國家能源體制改制做出先行探索這一重要意義來,沙正陽覺得這才是周遠望和王云祥所想要的。
或許莫小琴這個技術宅還對此不是很明悟,但是久經沙場地處中樞的徐利平的感受就大不一樣了。
當沙正陽不斷調整這說辭,凸顯這一次長河能源集團出海戰略和中央能源體制改革嘗試的政策走向結合起來時,徐利平心中也是感慨無限。
難怪人家能三十歲不到就馬上要晉位副廳了,人家政治嗅覺和站位高度完全就和自己這些人完全不一樣啊。
他甚至覺得恐怕尤萬剛和鐘廣標二人似乎在這方面都還沒有眼前這一位理解得這么透徹。
這個家伙甚至領先于省委省政府就在這方面大做文章了。
沙正陽并沒有意識到徐利平望向自己的目光一直在不斷的變化。
他一門心思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作為一個長期在辦公室歷練打磨的角色來說,如何構思出一篇膾炙人口重點突出鮮活明晰的文章出來,不是難事,難就難到要捕捉到兩位主要領導的心思。
現在中央能源體制改革還處于醞釀階段,要等到一年多后才徹底成型,中石油中石化才正式將所有資產進行整合之后分家。
現在中央都還處于調研摸索以及在一些領域只說不做的階段,那么長河能源集團先行一步了,出海了,這一番意義非同小可。
長河能源集團要打造內外雙修,上下一體的戰略,要走油氣并重,注重效益的方略,如何讓長河能源集團代表漢川省國有企業扛起國企和能源體系改革的雙重大旗,凸顯漢川省委省政府在改革開放上的堅定不移大踏步邁進的姿態,也還是需要好好精心打磨一番的。
尤萬剛和鐘廣標分別與駐京辦幾個主任談完話之后,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午飯就安排在駐京辦,尤萬剛原來未擔任副省I長之前,一直很喜歡在這里吃飯,擔任副省I長后就只到省政府駐京辦了。
到了食堂,鐘廣標卻發現沙正陽不在了。
“你還在和傅蕾、郭志敏他們談話,正陽找我請了假,說他一個朋友陪母親來燕京看病,晚上他又要回漢都,所以中午去陪著吃頓飯,我讓他趕緊去。”尤萬剛解釋道。
鐘廣標笑罵道:“這小子,有點兒翹尾巴的樣子啊,尤省I長,你可別對他太客氣,這小子需要隨時敲打著。”
“年輕人,有點兒激情勇氣才好,我們這個年齡,往往過多的未慮勝先慮敗了,雖說這樣可以規避風險,但是不可避免就會欠缺一些激情,甚至會失去了一些機會,這一點我感觸尤深。”
尤萬剛目光里多了幾分回憶,“當初我剛當長河石油管理局局長的時候,那很有點兒天不怕地不怕的味道,但到后來吃了一些虧,領導也經常提醒,就不得不謹言慎行了,當了高官,那就更不用說了,說話都要三思,……”
“像你我哪怕是獲知了阿克糾賓項目這樣一個情況,敢像正陽那樣不管不顧的就先把調查搞起來,先和JP摩根方面商談起來,這么高的效率,這么大膽的決策,直到現在我都覺得自己是在陪著正陽這小子瘋了一回,沒準兒回去周書記和王省I長都還要在支持之余批評我們倆呢。”
鐘廣標也有同樣的感慨。
短短一個月時間不到,基本上就要對一個收購金額達幾十億的項目進行一個表態,哪怕還只是一個競標,但對于長河能源集團來說,也已經是非常罕見了。
同樣對尤萬剛和自己來說,做出這樣的支持表態一樣是非常出格的,甚至可以說是破例的。
到了他們這個層面,很多人更多地是愿意考慮如何確保自己頭頂上的帽子,而非冒進創新了。
“還有,這么狂放大膽的設想,這么突破性的動作,涉及到如此深遠廣闊的領域,我晚上躺在床上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又有點兒飄了,怎么就聽進去了呢?”
尤萬剛的話把鐘廣標給逗樂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素來不茍言笑的尤萬剛有這樣近乎于輕佻的話語,這說明這一位領導是被GET到了內心中的最興奮處,才會如此難以自抑。
要知道他和尤萬剛在一起共事這大半年,可以說基本上都只看到了尤萬剛嚴肅冷厲的一面,批評人從不留情面,尤其是對長河石油乃至長河能源集團這幫人更是毫不客氣。
不客氣的說,謝福才也好,朱漢生也好,魯同浩也好,甚至袁增橋,見了尤萬剛都像是老鼠見了貓。
特別是謝福才和朱漢生兩人,在尤萬剛面前,連說話聲音都要小幾分,而要知道這兩人在長河石油和武陽石化都是說一不二的強人。
“尤省I長,我的理解,沙正陽這小子的構想正好擊中了您原來在長河石油時的未競之志吧?”鐘廣標思考了一下才道:“我感覺您其實早就在為長河石油的未來擔憂了,但是卻一直沒有找到更好的辦法策略來解決,因為中央關于能源體制改革的精神并未出來,而出海戰略對于我們來說也有些遙遠,但現在這層紗卻一下子被沙正陽這小子恰到好處的戳破了,所以……”
尤萬剛擊掌而笑,猛然點頭:“廣標,你說得對,說到我心坎上了。說實話,我雖然擔任了副省I長,但是內心卻一直丟不下長河石油,因為我知道我是在長河石油最輝煌的時候離開的,未來幾年長河石油就可能遇到很多困難,我問心無愧,但是卻難以釋懷,為什么我就做不到讓長河石油有一個更美好的未來時再離開,那該多好呢?”
“所以沙正陽的這個構想讓您心懷大定了?”鐘廣標湊趣的道:“我看您對他似乎有些看重過度了,萬一出點兒什么……”
“年輕人真要出點兒問題也不是什么大事,誰不犯錯誤,誰能保證一輩子一帆風順?”
尤萬剛很豪邁的一揮手,語氣更見決然。
“搞工作不可能不遇到挫折和問題,誰都不是神,我有思想準備。這么大一個項目,免不了會有諸多問題和麻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問題我們解決問題,有挫折我們總結經驗,長河能源集團經得起這種考驗,我相信漢川省委省政府也有這個定力!”
尤萬剛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鐘廣標也就不好再說了,再說反而要讓尤萬剛不高興了。
話說回來,沙正陽是自己推薦的人,能得到尤萬剛如此高度的贊許肯定,他內心也是與有榮焉的。
這樣大一個項目,沙正陽能夠身處其中,作為一個重要角色參與,對于沙正陽的未來發展好處極大。
可以說只要在這個項目運作成功,沙正陽的副總經理就是妥妥的,而且看尤萬剛的態度,大有要把沙正陽作為重點人選來進行培養的意思,這就更讓鐘廣標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