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三十八節膿點
對于齊國志的態度,沙正陽很重視,也很滿意。
事實上在接受了林春鳴的批評后,沙正陽從一開年就開始有意識的調整和梳理自己手中的工作。
去年一年中,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經濟工作上,這也是形勢所迫。
袁成功對自己并不信任,如果不拿出像樣的成績來,很難獲得對方的認可和支持。
但現在他做到了,袁成功無話可說,而且也非常滿意。
哪怕二人在一些工作上仍然有分歧,但是在經濟發展這一塊上,袁成功得到了他想要的。
打好了基礎,那就需要統籌兼顧了,去年他更像是一個分管經濟工作的副書記,但今年他必須要坐正位置,適當兼顧各方面的平衡了。
要做到這一點,首先就要把副職們的主觀能動性發揮出來,充分調動他們,而不是每一次都是自己親自披掛上陣。
把能夠發動起來的人都發動起來,能用起來的力量都用起來,這才是一個合格的指揮者。
沙正陽明白隨著袁成功可能會在下半年離開,自己極有可能要接任書記,那么留給自己的時間只有半年來調整,既要抓經濟發展,又要統籌兼顧,而且還要迅速做好向書記這個位置上的角色轉變準備。
林春鳴雖然沒有在話語里明說,但沙正陽還是能聽出來,或許這是林春鳴在離開宛州時最后一次扶自己一把,甚至可能連送一程都做不到了,扶上馬之后也許林春鳴就要離開了,以后就要全靠自己去拼搏了。
沙正陽并不懼怕日后自己面對一切,但林春鳴給了自己一個更高的平臺,使得自己能夠更有機會施展自己的才華。
雖然這份才華更多的是來自前世記憶,但他有信心把這份記憶轉化為在這個時代的動力,讓其為真陽老百姓貢獻一份力量。
現在的沙正陽需要在較短的時間內整合完能為己所用的力量,像丁希慎、夏克儉、方東升、黎明珠乃至趙建波已經整合進來了,正在逐漸按照自己提出的發展思路在行進,肖慶橋和齊國志還處于一個調整階段,而辛禮義則有些不在狀態,葛鐵柱就不用提了,沙正陽從未對他抱希望。
齊國志的精氣神明顯比去年好了許多,這也是沙正陽看重的。
雖然從去年的表現來看,齊國志似乎有些平庸,但這其中也還是有一些原因的。
沙正陽也認真分析過齊國志的表現,發現事實上齊國志作風還是比較務實的,只是在經濟工作上被更為主動積極的丁希慎壓了一頭,很多工作基本上是被動的跟從在丁希慎的步伐走,顯現不出來,加上袁成功對他有了成見,所以很多工作也就有些縮手縮腳了。
從今天的表現來看,在調整了工作分工后,齊國志要積極主動許多了。
這從他對這一塊工作的想法意圖就能看得出來,對方是花了心思來揣摩的,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有些迎合自己意圖的味道,但這也是好事,說明在用心了,不像以前那種就是人云亦云,沒有一點創造性主動性。
相比之下沙正陽更欣賞新來的趙建波。
這個家伙進入狀態很快,而且悟性很高,自己稍微一點,他就能明白自己的意圖,而且還能迅速就自己的想法加以拓展,提出他自己的觀點和意見,這尤為難得。
作為一個副手,你不能光顧著自己的想法觀點,哪怕再好再強,也很難得以實施,因為你的角色決定了你的定位。
你要主動的去了解主要領導的想法,然后根據他的思路來加以衍生和提升延展,進而取得更好的成效,這才能使你自己的表現最大化,這也是一種生存智慧。
就像沙正陽自己一樣,他也需要根據袁成功的想法來開展工作,贏得對方的認可,這才能讓對方最大限度支持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是一種以隱性的妥協,其實就是一種政治智慧,當然這種妥協是建立在與工作大局無礙的前提下,或者說是無關原則的前提下。
對沙正陽來說,他不像有些領導那么狹隘和斤斤計較,只要對方有能力,他大可放手讓對方大膽去干,自己在背后給他支持,他有這個心胸和底氣。
對的確能有激情有想法有能力的副手,沙正陽當然不吝給對方以各種資源支持,但是對那種只想投機取巧或者混吃等死的角色,沙正陽自然也會想辦法去讓他們被邊緣化。
門口傳來腳步聲,譚文森進來,“縣長,楚主任打電話來說,他馬上回來,說有些情況要向你匯報。”
“哦?什么事情?他沒說?”沙正陽微微皺眉,楚天瀾沒給自己打電話,卻給譚文森打,這什么情況?看了看自己的手機,這才發現居然沒電關機了。
“沒說,他只說很快就回來,他以為你不在辦公室,問我,我說您在,他就這么說的,讓我請您稍等。”譚文森表情有些緊張,他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我感覺他的語氣里比較急。”
“我知道了。”沙正陽雖然不太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感覺肯定不是好事,只不過真要發生什么事情,他也攔不住,只能面對。
十多分鐘后,楚天瀾已經急匆匆的趕回了辦公室。
“怎么了?”沙正陽示意楚天瀾先喝一口水再說。
“縣長,這個情況恐怕要引起重視。”楚天瀾深吸了一口氣。
“恐怕你也知道官陂鎮那邊的情況,在官陂鎮黃崗村、鶴嶺村那邊,有一些小煤礦,大概有五六家,我在擔任黨高官期間,大概是前年吧,因為這些小煤礦在安全設施上基本上都達不到標,曾經出過一次事故,死亡了兩人,重傷三人,其中有一人在搶救了十多天后死亡,后來這個事故導致了縣里對官陂的小煤礦進行了一次清理整治,除了一家鎮辦煤礦和一家村辦煤礦通過了驗收外,其余四五家小煤礦都因為安全設施不達標而被取締關閉了。”
沙正陽眉頭慢慢皺了起來,一涉及到安全問題,那就沒小事,而楚天瀾這么鄭重其事的和自己匯報這個情況,肯定意味著這里邊有問題。
“嗯,你繼續說。”沙正陽點點頭。
“有人向我反映,在年前皇崗村和鶴嶺村那幾家小煤礦都陸續重新開工了,我當時還有些不太相信,因為據我所知那些小煤礦的安全設施除非不計成本的投入巨大資金進行改造,那么是基本上不太可能達到生產安全標準的,如果說這里邊又開了起來,肯定有問題。”楚天瀾繼續道。
“你是說有人私自重新開工?這么大膽?”沙正陽沉吟著道:“這瞞不過村兩委和鎮上吧?或者本身就和村上和鎮上有利益糾葛?但這種事情只要一開,肯定會有利益羈絆者向縣安監局反映才對,也瞞不過去啊。”
楚天瀾點頭,沙正陽也是在鄉鎮村上干過的,對這一套自然很熟稔,清楚這里邊的門道。
有得利者,就有利益受損者,哪怕沒有利益受損者,也會有無關但是眼紅者,這種事情遮掩不過去的,起碼要想長時間遮瞞過去是不可能的,就算村鎮兩級干部打掩護也不可能。
“我了解了一下,據說是這些煤礦做了安全設施的添置和完善,達到了安全生產標準,經過了驗收,所以都就都開工了。”楚天瀾沉吟著道。
“你覺得有問題?鎮上還是安監局?或者就是煤礦承包者?”沙正陽抿了抿嘴,“或者是后者打通了前兩者?又或者的確是人家花了大錢投入達到了安全標準呢?”
這個年代安全監管體系的確不像十多二十年后那么嚴格,但是也絕非你隨便糊弄幾下就能過關的,真要出了大的安全責任事故,也一樣是要各級追責問責的。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和愛,無利不起早,安監局也好,鎮上也好,甚至村上也好,誰會毫無來由的替你承擔這種風險?
沙正陽知道最后一個情況可能性很小,否則楚天瀾不會這么急匆匆來找自己,自己和他雖然不能說是命運共同體,但是肯定算是關系密切,真要出一個大事故,自己要被問責,對他來說也沒有好處。
“根據我在官陂鎮工作時的了解,花大錢投入是絕不可能的,哪個煤礦不是三五十萬能解決得下來,花上上百萬,那種小煤礦,什么時候才能收回投入?而且煤礦產權都是村上的,承包期也有限,都是三五年一簽,你想要簽十年八年,村里也不答應,一旦真的你發財了,村上肯定會提高承包費,這里邊貓膩多著呢。”楚天瀾冷冷的搖搖頭,“所以這種可能性沒有。”
“所以這里邊肯定出了問題,但如果沒有安監局驗收,他們是過不了關的。”沙正陽冷靜下來,“問題是鎮上為什么會同意?村上有利益糾葛可以理解,鎮上也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