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火種
陳默心中越發的篤定,但對著店小二還是發了一通脾氣,他不愿殺人,只得這般做作的解決了這后患。
答應店小二領他前來,也是因為陳默料定王木才定然會否定,如若這王木才不是傻到極致的話!這樣也算徹底的斷了這番言論的真實性。
這件事自然有陳默一環扣一環的小心,可細細想來不也有諸般巧合,就比如他正好選擇了醉香樓,又比如遇見了這個知情的店小二...
所以,那些賞銀也算報答,陳默開始相信世間皆有因果,有恩便償,有情自還,...他不愿意欠了店小二,也感慨冥冥天意,否則為何會偏偏讓他誤打誤撞遇見知情的店小二?這也指向了那修者毀了木巖村,就當承受毀滅之后的惡果!
天意莫不就是天道的表現?陳默此番隨意一想,胸口紋身又是開始劇烈震動,陳默臉色一變,卻無半絲喜色,紋身震動定然聯系著空間的變化,他剛才那個想法自然又是被這天鑄之寶認定為了‘有效’的感悟。
可這感悟卻是出現在整個村子被毀的傷痛之上,他又如何能夠高興?
不要說不為感悟高興,就算這段時日按時的進入空間,陳默除了收獲已成熟的靈植,也無心打理什么,只是坐在空間發呆回憶感傷,直到被傳出空間為止。
畢竟,他是修者亦是人。
此時,陳默自是無暇去探查胸口紋身為何這般?而是打發了店小二,徑直回了客棧。
他沒有心思去想多余的事情,只是焦灼的等到了深夜,循著記憶中的路線找到了王木才的宅子。
按照陳默的想法,他是準備夜會王木才,說明身份來意,白天王木才所表現的一切和店小二轉述的王木才酒醉之言,證實了王木才是一個可靠之人,所以陳默才準備這般直接。
卻不想,又是一個趕巧,當陳默找到王木才所睡房間時,正好遇見王木才穿戴整齊,頗有些小心,帶著不安的神情走出房來,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看見王木才這般表現,陳默一個閃身躲到了院中的樹后,他改變了主意,想要看看王木才深夜出門到底又是為何?
大街寂靜無人,王木才走得小心翼翼。他在這鎮子生活了多年,對鎮中的道路自然熟悉,盡挑些偏僻小道前行,還時不時的躲藏一下身形,盡量避開可能會被人看見的角度。
饒是如此,他的一切行動都被陳默看在眼里,盡管七萬八繞的走著,陳默還是輕松的跟上了王木才。
這般小心的走了半個時辰,王木才來到了鎮子邊緣的一處雜亂貧民區。
到了此處以后,王木才明顯更加的小心,幾乎每走三步,就要躲入一個暗角,瞻前顧后的觀察許久,才會繼續前行。
就這般,磨磨唧唧了將近半個時辰,還特意繞了一些路,王木才才接近了這處貧民區最邊緣一處非常不起眼的破落小院。
陳默就悄悄的跟著王木才,在這過程中陳默非但沒有絲毫的不耐,反而心跳越發的快了起來,連心情也少有的開始緊張不安了起來。
陳默已經有了一個猜測,但他不敢對此抱太大的希望,怕到時候自己會痛苦失望,他站在一處房檐的陰影處下,直到看見王木才小心翼翼的走近了那處破落小院,竟一時間沒有勇氣跟上去。
夜風帶著絲絲的涼意,卻半點安撫不了陳默心中焦灼的痛苦,安靜的深夜里,貧民區依舊不消停的傳來各種聲音,醉酒的落魄漢子,不知哪里的野狗吠聲,婦人的喝罵聲,野貓的叫鬧聲...攪得陳默心亂如麻,指尖冰涼,果斷如他,竟第一次腳步都顯得躊躇,直到這雜亂的大雜燴聲中夾雜起了一絲隱忍的哭聲。
這哭聲...陳默臉色猛地一變,他身為修者自然耳聰目明,比普通人強了不知多少倍。
不僅聽見了這絲極為隱忍的哭聲,更準備的判斷出這哭聲就是來自于王木才剛才進入的破落小院。
更重要的是,這哭泣的聲音陳默并不陌生,相反倒十分熟悉——阿香,一直以來陳默都視為親妹妹一般的阿香!
“阿香是愛哭鬼,以后就叫阿哭好了。”
“嗚嗚,我不要叫阿哭,嗚嗚,不叫阿哭...”
“好了,好了,阿香不哭,哥哥去給你抓蚱蜢,蚱蜢腿兒烤了吃可香。”
“好,阿香要吃蚱蜢腿,默哥哥個子大吃兩個,阿香個子小,只是一個。”
“默哥哥,你回村以后要給阿香帶花衫子嗎?”
“默哥哥...”
回憶紛沓而至,陳默已走到破落小院門前,手顫抖的放在門上,不知何時,眼中已蓄滿淚水。
“陳村長,非我王木才不講道義。收養兩個姑娘原本并非大事,王某雖未大富大貴,但也不介意多兩張嘴吃飯。只是...”王木才的聲音從木門后傳來。
“老王,咳咳...我知你難處,我若非到了今天這一步,咳...并不會給你提這非分非分的...要求...”陳默的身體都開始輕微的顫抖,一時間說不上是為什么,只覺推門的力氣都沒有,手臂軟得要命。
村長爺爺,從小教自己讀書認字,教自己做人道理,收留自己在家中,用著百家飯把自己拉扯長大的——村長爺爺!
他還活著!
“爺爺,阿香不要離開你,阿香哪里都不去...”阿香的哭泣聲傳來。
“阿香,過來。不要鬧爺爺,爺爺怎么安排,我們就怎么聽著。爺爺會好起來的。”另一個壓抑著哭腔的聲音,帶著更濃重的悲涼。
是蓮兒,那個從小就懂事,堅強,比陳默小幾歲都知照顧人的蓮兒。
蓮兒也沒死!
看來木巖村除了他,還留有希望的火種!當聽到爺爺會好起來這句話時,陳默的心猛地收緊,哪里還按捺的住,幾乎是用全部的力氣撞開了木門。
原本,陳默因為心中悲慟,激動,全身發軟,以為自己已暫時沒有氣力。
但他到底是個修者,怎會沒有氣力?爆發之下,猛一撞門,竟生生的把那木門撞了個粉碎。
木屑紛飛中,院中的悲聲猛地停住,濃重的夜幕下,最后一絲黯淡的月光也隱去。
一時,細雨紛飛,無聲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