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演化（二并一章節）
第二百九十九章演化（二并一章節）
日新月異的時代啊，節奏真特么的快。
華盛傳媒的法務部門，邱丕請的私人律師顧問，包括總經理寧城，還有一大票被邱丕折騰到起飛相關工作人員，在聽到邱丕服軟的消息后，都大大松了一口氣。
他總算是放棄以法律途徑的方式出氣了。
華盛總經理寧城，這是個身經百戰也身兼多職的中年男子，平素一貫穿的西裝筆挺，手腕上帶著價值不菲的黃花梨文玩手串，此刻他和另外幾個高層聚在他辦公室外間的小會客廳里。
會客廳非常袖珍，桌椅板凳全無，看上去更像個帶有日式榻榻米風格的小沙龍，地上扔了幾坨看上去軟綿綿的懶人沙發，屋里光線昏暗，一盞水滴狀的水霧香薰燈，正在汩汩的冒著水果味的水汽。
他就喜歡這個吊吊。
幾個高層今天就是關于邱丕這檔子事，定個行事的方向。
“這兩天不是怎么勸他都不聽嗎？”市場部負責人是個胖女人，她笑問：“突然突然想開了？我了解的邱丕他好像不是這種人吧？”
寧城手里托著個咖啡杯，撫摸著杯底，溫和的笑道：“高自尊的人，其實顧忌的也多，最近網上關于龍門劇組斗毆事件的說法很多，風向也一天一變，昨天忽然就冒出了一大堆小道消息，把他……嗯……受傷的位置和傷勢添油加醋說了一下……”
“其實這事我都不清楚，邱丕一直沒說。”寧城笑道：“你們知道嗎？真傷到那了？”
幾個人一陣發笑，看上去都有點幸災樂禍。
寧城的女秘書開玩笑似的提醒：“行了行了啊，這不重要！說正事！”
“好好，說正事。”寧城用指甲敲擊了兩下杯沿，思索片刻，微笑道：“是這樣，這件事我無心評價，但我有幾個想法，跟你們說一說，有什么不同意見可以提。”
沒人說話，大家對于寧城還是很尊敬的，盡管這個總經理并沒有占有公司最多的股份，但這么多年來，對他的辦事能力都有目共睹。
“如今文化娛樂產業，競爭越來越激烈啦……”
寧城聲音很溫柔，慢悠悠道：“上面管制雪虐風饕，下面市場狼多肉少，我們的藝人經紀部門，最近一直在招兵買馬，曹一方也是我們重點關照的對象，很多家公司都有對他做過商業號召力的分析報告，但因為他還沒有自己獨挑大梁拍過什么收視率極高的電視劇，所以確定值很難定，但潛力無疑是近期新人里最高的，至少，遠高于邱丕。”
如今數字化時代，很多公司都會嘗試著用各種各樣的分析手段，去數據化明星的商業能力，但曹一方如今真正上映的戲只有兩部，但都很難分析他個人的號召力。
仙劍和助攻大師收視率都不錯，但那都很難把其他因素剔除，譬如仙劍是橫空出世的第一部仙俠劇，助攻大師的作者何冉冉，本來就自有人氣，而且后來因為林丞的事，熱度抄的很高，再加上曹一方和謝妍婷二度合作這樣戲劇化的結尾，市場很吃這一套。
“神雕的收視率我估計也不會低，鄒式武俠劇的金字招牌擺在那里。”寧城繼續道：“龍門客棧最有價值，曹一方不是主角，是客串性質，而且這劇的質量……嗯……你們也知道。所以我們看單集收視率，有沒有明顯的浮動。”
“有人說，他不懂規矩，做事沒分寸，我認可。”
頓了一下，寧城看了一眼眾人，“但我認為，我們華盛的屁股要擺正，不能說邱丕是我們公司的藝人，就無條件的幫他打壓其他藝人，古有千金買馬骨，我們如果要招賢納良，至少得擺出賢明的態度吧？”
“不要怕失了人心，公司現有的藝人，要走的留不住，資源多的也不舍得走，邱丕近幾年給他的資源越來越少，原因你們也很清楚，我們做生意是要看市場的，不能一味的給某人面子。”
他的講話內容很短，見無人發表意見，最后說道：“邱丕要尋求法律支持，我們必須支持，這是公司理當做的，但現在他放棄了，他要走其他路子，抱歉，我們不奉陪，讓他的奶媽給他想辦法吧。”
“藝人經紀部門，繼續抓緊時間招兵買馬。曹一方這個人，我們讓時間給出答案，繼續保持有距離的友好，不要明著拉攏，以免有些自家藝人心涼，也不要釋放惡意，因為毫無必要。”
寧城目光溫和而堅毅：“我們的出手期，就定在龍門上映后。如果這段時間，他再做出什么不妥當的舉動，那抱歉，這個人我們不要，我相信其他公司也不敢要，可一可二不可三，繼續這樣下去，大導演估計都不敢用他了，誰知道到時候搞出一些什么幺蛾子來。”
“沒有市場的藝人是廢物，不聽話的藝人，是廢物中的廢物。”
“邱丕可能帶來的麻煩，我們要分兩部分去看待。”
酒店自助餐廳，曹一方和陳婭蠻坐在靠窗的位置，邊吃邊聊，巨大的落地窗前，自助餐廳的燈光明亮，映得外面夜幕星光暗淡。
空中有一架客機在掩映在黑暗中，緩緩向遠處機場降落，曹一方在思考著，哪一班客機能把謝妍婷給帶來。
哦，當然，他也在聽講。
“其一，是華盛公司明面上的力量，我覺得這個問題不大，因為……”陳婭蠻做了一通分析，總體和寧城的想法接近，然后她立刻接上第二點：“關鍵是另一個人，也就是邱丕所謂的背景，都知道邱丕私生活不檢點，但相關曝光真的非常非常少，以他的性格，媒體要偷拍點什么料，不可能拍不到，我做了一些調查，我覺得大概可以確定了。”
曹一方回過頭來，帶著淺淡笑意：“他不是什么星二代富二代官二代之類的？”
“不是，家庭條件不錯，但僅限于中產。”陳婭蠻不用筆記本輔助，所有內容都在腦子里，說起話來就像度娘機器人，還是三倍速的那種，迅速的把邱丕的背景資料背誦了一遍，然后才說到重點：“楊易云，有人說這人是邱丕的奶媽。”
曹一方略驚：“真的奶媽？”
“當然不是，就是個圈內人惡搞的稱呼。”陳婭蠻沒好氣道：“倪云天知道吧？”
曹一方稍作思考：“這個名頭大，整個華娛圈的一線大明星，一小半都是她帶紅的，這才是正兒八經的半壁江山啊。”
“對，經紀人的翹楚，人稱老佛爺，人脈能頂了天，要是得罪她的話我只能勸你退圈了。”
陳婭蠻仿佛還松了口氣：“但楊易云也不簡單，兩人名字里有個云字，也都是辣手的老女人……”
隨后她說了說楊易云的來龍去脈，早前是給萬協傳媒的老佛爺打下手的，后來自己也成了牛逼轟轟的經紀人，于是就單干了，履歷相當厚實，也是個靠人脈吃飯的人物。
做過N多藝人的經紀人，也改行當過某影后的宣傳總監，如今自己開了兩家公司，一家叫守心娛樂，也是以捧新人為主，據說這家公司賺錢的方法很別致，捧人能力MAX，但是給到藝人的待遇向晗國藝人公司看齊，一通壓榨后，最后再賺大筆違約金……可以說是非常奇特。
另一家是公關公司，叫可心公關傳媒……
曹一方吐槽：“就她兩公司的名稱來看……聽起來還是個少女心的老妖婆啊……”
“嗯……不予置評。”陳婭蠻懶得跟曹一方打屁吐槽，她還忙得很，得趕緊把知識要點說完：“自從邱丕出道，她就一直在默默的出力幫忙，我不知道他們什么關系啊，反正根據這位老妖婆的風評，邱丕很可能是她的面首之一。”
曹一方如今都見怪不怪了，“原來邱丕這么辛苦啊……”
陳婭蠻喝著柳橙汁，面無表情：“這沒什么奇怪的，許多被包養的二奶，也會為了心理平衡掏錢去再包養小男孩兒。”
兩人沒有就這不和諧的話題深耕細作。
“如果邱丕找楊易云幫忙，她可能迫于多年情分，稍微對你下點黑手，不過也不會很過分就是了，因為沒必要。”
陳婭蠻道：“以楊易云的人脈，不需要跟你搞什么花樣，直接幾個電話，就釜底抽薪了，你接下來很可能都接不到什么好的制作，這會直接導致你冷卻一段時間。”
曹一方雙手交錯，墊在下巴底下，目光延伸到窗外。陳婭蠻不滿的敲了敲桌子，曹一方道：“我在聽。”
陳婭蠻只好繼續道：“我只能這樣告訴你，無論如何，你都不能被冷卻下來，你不但要熱，還要大熱，這是你唯一的出路。”
曹一方收回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明白。”
陳婭蠻有點疑惑：“你真的明白嗎？”她當然不認為曹一方明白，所以要拆開了說仔細：“一步走錯，滿盤皆輸。你現在是上升期，如果被人把人氣攔腰截斷，加上你性格問題惹出的亂子，很有可能就垂直跌落了，娛樂圈比你想的要殘酷，很多人都是爆紅時期被人打壓，然后就一蹶不振……觀眾都是健忘的，他們現在再喜歡你，過了幾個月沒聽到你的消息，就會忘記你，另有心頭好了，你懂不懂啊！所以接下來……”
陳婭蠻看上去也有點焦頭爛額，自顧自的說了一大通，關于她往后幫曹一方進行的各種安排，包括各類綜藝，和人設建立，話題炒作，慈善活動等等等等。
“我真的懂。”
曹一方的焦慮期過了，如今看著特淡然：“各大電視臺也好、各位導演也好，他們都喜歡聽話好控制的藝人，這讓大家都有安全感，甚至是你人氣很高也沒用，人氣高，卻太刺頭的藝人，簡直就是廢物，誰都不敢用，但是……”
他話鋒一轉，“任何時代都一樣，對于“明星”而言，如果真的能紅到發紫，讓同時期的所有人都黯然失色，那些奉勸人溫良恭謙的金玉良言都會變成屁話。”
曹一方低頭一笑：“沒人會跟錢過不去的。”
達爾文的進化論，實際上用更標準的翻譯方式，應該叫演化論。
進化意味著生物會變得更好，越來越好。
但誰來定義所謂的“好與壞”？
他在遭遇林丞伏擊時，他價值觀中關于匠人精神主體部分，已經開始給一些別的東西讓位。
曹一方在觀察了近幾天的輿論風向，尤其是今天白天時和兩位同仁進行了一番暢談之后，他幾乎有點賭氣性質的，開始改變自己考慮問題的方向和思路。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我有兩世積累，我看過很多書，知道很多道理。
我有演技，有會寫作，我記憶中還有這個世界沒有一些的文化資產。
我有觀眾緣，我知道怎么讓他們喜歡自己。
我擅長交際，只是不屑忙于交際。
我有足夠的執行力。
我只要放棄一些愚笨的堅持，我就可以披荊斬棘，戰無不勝。
那就在這攤濁水里開始演化吧，長出黑暗中能視物的眼睛，長出水里呼吸的鰓，長出鯊魚的皮膚和牙齒……
物競天擇，誰有資格定義對錯。
陳婭蠻被曹一方的反應嚇到了，這貨不會是被邱丕方面請的一波水軍給氣出失心瘋了吧？
總而言之，她把自己該說的都說了，最后要離開前，她忽然說到邱丕下身被摧殘的這個網上傳言。
陳婭蠻也有點費解：“我還沒來得及找人呢，不知道是劇組誰把這事傳出去了……”
“哦，這個啊。”曹一方瞇眼微笑：“我有個朋友跟我說，他在這方面的資源很多，我就讓他找人幫我處理了，我想著，反正多多益善嘛。”
陳婭蠻驚訝道：“你還有這樣的朋友吶？我看網上的評論基數，估摸著水軍不少啊，我要請的人估計短時間都動員不了這么多閑人來刷屏……”
“他叫呂驚蟄。”曹一方隨意道：“改天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