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兒子出息了
崇安島，這個國內的第三大島剛撤縣并區，是江海市最沒有存在感的一個郊區，說是第三大島，實際卻少有人知曉這個毫無存在感的地方。
不同于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的魔都市區，這個島上和都市的快節奏無緣，時光靜謐，活人逐漸稀少，年輕人都跑到了市區工作，留守在島上的大多都是父母爺奶輩的家長，還有尚未考上大學所以未能離開的學生們。
那些成天旺旺亂叫的毛孩子怕熱，所以寵物店的冷氣打得很足。
正是下午時分，體態略微豐腴的中年女老板，剛收拾完一地狗毛，這會兒覺得有些疲倦，給自己倒了杯冰紅茶，然后就撐起一臉微笑看著店內唯一一個帶著孩子的女顧客……盡量不厭其煩的回答她愚蠢的問題。
“你說我養大型犬還是小型犬好？”
“你預算多少？”
“兩三百吧，是不是只能買小的，這博美看著還行，就是怎么有點病怏怏的。”
“這只小博美最低一千。”
那胖女人猛然轉身，面容瞬間扭曲，表情驚恐：“你搶錢吧？！這是狗呀！又不是人！”
女老板眼睛斜睨著女顧客那名十歲左右的兒子，那小屁孩正在拔一只籠子里薩摩耶的白毛。
她本來今天心情是不錯的，因為兒子要回來了，所以沒打算跟人吵架。
因此還能帶著笑：“小朋友，不要拔狗狗的毛好嗎？它也是會痛的。”
薩摩耶委屈的嗚咽了一聲。
那孩子似乎不太高興，躲到媽媽屁股后面，然后露出頭，兇巴巴的瞪了女老板一眼。
“哎喲，小孩子呀，說他干嘛啦！”這位媽媽摸摸兒子的頭，不爽道。
崇安島很大，但城鎮就那么小，誰不認識誰呀，女老板心里暗忖，你這熊孩子給你闖了好幾次禍，還這么溺愛，再長大點早晚得坑的你們傾家蕩產。
大多數寵物犬都在籠子里，但有一只小泰迪一直蹲在辦公桌下，這時靈活的竄了出去。
小孩子又興奮起來了，過去逗弄它，那狗不怕生，見他伸手就把雙爪遞給了他，然后兩只腳站立起來搖著尾巴。
小孩覺得有趣，就用一只手抓住它兩只小爪，然后用騰出的手去拔狗狗頭上修剪齊整的短毛。
“嗷嗚！”
泰迪叫聲凄厲，趕緊一溜煙逃開，回到辦公桌底下。
女老板雙目一瞪！這暴脾氣直接炸了，汪得一聲就站起來怒吼：“小B樣子你再動手動腳信不信我把你的頭毛也拔光——！”
這位女老板是曹一方他媽。
曹媽媽的暴脾氣其實有些遠近聞名了，店不大也欺客，所以寵物店生意一直不太好。
但小地方就是這樣，總有些奇葩更能來事。
“你嘴巴給我放干凈點！老娘皮你憑什么罵我兒子！”胖女人也火了，走過來拿手指戳著她鼻子：“我是來做你生意的知道伐！你搞搞清楚好伐！你現在拿你的狗跟我兒子比啊？我看你神經不正常了！”
婦女罵戰沒什么技術含量，修飾詞全靠粗口，內容干貨全靠拖家帶口，罵到后面上至十八代祖宗，下至兒孫福祉未來氣運，罵的徹徹底底，酣暢淋漓。
又把其他店的人罵過來圍觀了。
有人進來勸架：“好了好了，別吵了，哎喲，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何必呢！”
兩人猶不盡興，曹媽媽罵道：“你兒子再這樣寵下去！以后家當賠光！牢底坐穿！我看你還兇得起來伐！”
“哎喲喲，你兒子又好到哪里去啦！從小窩窩囊囊！好大學考不上！學么學個沒前途的表演系！”
胖女人對曹媽媽情況居然也極為了解：“還做明星夢啦？學表演有幾個做明星的我們不清楚啊？看破不說破，給你面子呀！一天到晚自賣自夸！誰還不記得他那個沒出息的樣！表演系么就是為了混文憑呀，嘖嘖嘖，跟別人吹牛兒子一畢業就拍戲，厲害得不行，我親戚家孩子江海市戲劇學院畢業的，不比你家那個上的學校好一百倍啊！他們同學也沒幾個混的好的，都轉業了，呵呵，師范大學不學點正兒八經的，學拍戲，笑死人了！”
曹媽媽瞪著眼珠子，當時就想直接上手，隔壁店來勸架的兩男人趕緊上前想把他們拉開。
這時，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媽，我回來了。”
眾人一齊扭頭望去。
只見店外站著一個仿佛從漫畫里走出來的俊朗青年，在午后的陽光下長身而立，雙手拎滿了各種保養品和煙酒禮盒，本來帶著一臉燦爛笑意，看到店里這么多人，他似乎顯得有點奇怪。
曹一方參上。
“這空調冷風呼呼往外吹，門怎么都不關呢？”
曹一方裝作不明就里的走進店里，拎滿了東西騰不出手，只能先把禮盒都隨手放在地上，然后關上門，對著一群表情愣愣的叔叔阿姨們，羞赧的點點頭，然后走到臉色還沒好轉的曹媽媽面前。
曹媽媽看到兒子回來，對于眼前的局面也是有點尷尬，語氣軟了下來：“不是說晚飯的時候才到嗎？那我們準備準備，去你爺爺奶奶那吧，我把店先關了。”
看到他手里拎了很多禮盒，本想罵他浪費，忽然又看到這么多街坊鄰居看著，又覺頗有面子，臉上算是帶出了一抹欣慰和快意的笑。
那胖女人見她罵的正主突然出現了，許多話憋了回去，旁邊認識她的一女店主也小聲勸她：“人兒子難得回家，別鬧了，走吧走吧。”
曹媽媽也開始往外趕人：“走了走了，我們今天要提前關門了。”
旁邊幾個見過曹一方的店主，和他打了聲招呼，寒暄了幾句，然后一群人便往外走去。
反正架吵不起來了，沒什么可看的戲。
在這些人正要走出店前，曹一方抓住機會，從兜里拿出一張銀行卡，塞到他媽手里，語速稍趕，但情緒飽滿：“媽，這是我第一次拍戲的片酬，卡里有五十萬，全部孝敬你們了，如果不是你們同意我學表演系，我也沒有今天的成績。”
曹媽媽先是下意識的接著卡，聽到這段話，表情瞬間呆滯。
一群人正要走出店外，又還沒有離開，聽到這話，這群主業八卦副業各異的中年人們，耳朵都豎了起來。
當然，他們也沒說什么，有些人估摸著也看出了曹一方的心思，走出店去的時候互相對視笑了笑，也有人看了眼臉色變得難看的胖女人。
他們知道曹一方故意要給他媽媽掙個面子，但也沒人懷疑他亂說，都是有眼力見的，看他買了那么多價格不菲的保養品，知道肯定是賺到錢了來的，不然這小兔崽子性格也摳著呢。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走了出去，知道接下來的個把月，又有話題可以聊了。
人群店空，店內氣氛略顯詭譎。
兩只手都還抓著那張銀行卡沒放，銀行卡的位置忽前忽后，看起來像是在被兩只手爭奪著。
曹一方苦笑道：“媽，沒五十萬，稅后二十萬都不到，你知道的。”
曹媽媽一本正經：“蚊子肉也是肉啊。”
曹一方求饒道：“媽，松手……我就是給你爭個面子！這卡給你我生活費都沒了！”
曹媽媽眼睛還盯著那卡：“我要面子更要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