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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幸運的蘇拉書名:
高岳所說的徹底平定,也就意味著唐軍要攻破那座統萬城,粉碎掉叛亂黨項精神上的最后根支柱,并降服所有的夏人,或者將其販賣為奴。
東線戰場上的唐軍進展也非常順利,李景略、韓潭先前自麟州出擊,光復銀州理所魚河堡,從另外個方面逼近夏州。
而今的黨項蕃落,如高岳事前所預料的那般,已被分割為兩大塊:坐困夏州統萬城的元暉,和同樣坐困山南大小理河的泥香王子。
整座白于山西面的通路、關隘、城池,已盡在高岳手握里。
于是高岳奏請朝廷,在烏延城增筑倉城,而后動員慶州射士三千,和羌騎義從兩千,押送木波堡糧食十萬石,運至此囤積,另外號召各地商隊,分路再把數額二十萬石的糧食從靈武、彭原,同樣運至烏延,再換取絲帛、戰俘奴隸,把補給路線、倉廩前移,以作攻略統萬城之需。
關鍵時刻,和高岳奏報一起抵達京師的,還有高岳強行把神策軍衣賜、節賜均分給所節制四路軍馬的消息,當然這并非正統的途徑,既不是高崇文彈劾,也不是都統監軍使譚知重稟告,是真正從“小道”傳出來的。
對這個消息,譚知重已病篤,喉嚨不斷咯血,聲稱已無力處斷,所以央請圣主親自來仲裁。
這個消息過邠寧和渭北時,保大軍和靜塞軍的士卒也蜂起鬧事,都痛訴自己身為邊軍,沖鋒陷陣,身冒白刃,可每逢衣賜、賞設時,所得卻不及神策軍的幾分之一,一到災年,都養不活妻兒子女,他們甚至串聯了河中軍,成千上萬地拜伏在軍門前,請侍中渾瑊上書朝廷,改變這種不公平現象。
渾瑊望著士卒哭訴,年紀雖大,可軀體內的熱血也沸騰起來,當即把軍府內儲積的財物分給士卒們,然后請掌書記盧綸洋洋灑灑寫了千字的奏論,呈交給大明宮。
“高岳違制,瓜分御賜禁軍之財物,搖動軍情,可罷免御營右軍所有職務、興元、鳳翔兩府尹,令其素服至大明宮客省待罪!”紫宸殿內,這便是中書侍郎竇參的意見。
“高三這是要干什么......連渾日進也......”皇帝在心里狠狠嘀咕。
在皇帝還沒有表態時,司農少卿裴延齡也上前,也說了句:“臣聞高岳在邊地,士卒但有不均便親自均之,士卒有疾病即親自調湯藥,士卒但有擾人、作奸犯科者,卻定斬不赦。但凡筑城,必親負土石,和士卒同甘共苦;如有戰事,高岳便騎乘白馬,立在敵人箭鏑可射及處,敵我皆可目見,敵人無不膽裂,我軍無不奮進。”
這話說的皇帝心中又柔軟下來,便對裴延齡說,卿所言的朕全都知道。
可裴延齡緊接著又補充說:“所以臣認為,高岳能得十萬軍的人心、死力也,區區均分御賜之物,并未有什么大不了。”
此言一出,皇帝渾身如通電般,明顯顫抖了下。
而側邊的竇參,嘴角則浮現出笑來。
入夜后,心神不定的皇帝,命車駕至蓬萊殿側邊的延喜書閣當中,不久宮人前來掌燭,翰林學士等依次自銀臺門至此覲見。
承旨學士于公異,及吳通玄、吳通微兄弟,極力詆毀高岳,說三清殿宮主司馬承禎尊師,早就說過高岳狼視鷹顧,手爪有潛龍之象,如恣其驕橫跋扈,恐為梁冀、董卓、曹操之輩,現在他敢均分皇帝御賜禁軍的財物,便是往軍隊售賣私恩,如圣主姑息,明日他就敢起不臣之心。
李吉甫則是沉默不語。
這話說得皇帝更是心亂如麻,于公異見皇帝心境搖動,就趁機進言:“高岳仰仗陛下威靈,畢竟僥幸有戰功,如陛下不忍加以罪罰,也該稍加裁抑才行。依愚見,不妨削去高岳御營右軍都統,以防備西蕃為名,使他還軍興元,節度如故。”
皇帝的手艱難地舉起來,然后仿佛下定決心,對著于公異擺了數擺。
于公異當即大喜,便請宮人遞送來筆墨紙硯,便為皇帝草詔。
這時皇帝身后的宋若華、宋若昭二姊妹,輕輕低下頭來,微聲嘆息,然幾不可聞。
等到于公異等學士準備退下時,卻見另外位學士衛次公,依舊端坐在茵席上,紋絲不動。
“從周為何不行?”于公異知道他與高岳是同氣連枝的,莫不是準備趁機留下來,再在圣主面前替高岳盤桓?
皇帝的目光也投向衛次公,整個延喜閣的氣氛頓時凝結起來。
衛次公的淚,清清楚楚地流下來,然后他對皇帝拜了三拜,朗聲說:“請圣主下旨,可次公明日出院。”
“你要替高岳抱屈?”皇帝的語氣明顯帶著不高興。
而衛次公索性也豁出去,自從鄭絪出院、陸贄服喪后,于公異和吳氏兄弟沆瀣一氣,他早就不想呆在銀臺門學士院當中,這時反正也是個死,衛次公憤青本色浮起,今日就小小地,把在座各位都得罪下好了,“次公僥幸,播遷奉天時得以奉陛下鞭鐙,才于學士院敬陪末席,而今諸位大才,皆盧杞、白志貞之倫,圣主又已中興皇唐,既有黃鐘大呂,何用瓦釜雷鳴?請即放次公去湖海之間。”
這話里滿帶著諷刺,不但于公異等人色恐,就連宋氏姊妹也面面相覷。
皇帝大怒,“從周不愧是和高三同棚的,這份指斥乘輿的底氣都是相同的足!”
“衛次公語出狂逆......”于公異等紛紛喊到。
“高淇侯出征渭北時,陛下在麟德殿景云閣后院射竹發愿,君臣信諾,此景尚在眼前;陛下又曾言淇侯出征有任何不遂意,當親率天子六軍為之后援,此語猶響耳邊。而今淇侯不過因地制宜,調用圣主數十萬貫錢財獎勵三軍,一鼓而定柳泊嶺、烏延口、奈王井,兵鋒直抵賊巢白城子,陛下卻在千里外的宮廷中,因區區數人搖動唇舌,便更改心意,陣前換帥——次公愚鈍,無法為圣主批答代言,又不愿屈從真實想法,故而請辭出院!”衛次公這時的聲音,比皇帝還要高。
“從周獨不見姜公輔乎?本食三品俸祿,一朝肆意而鳴,便即放出。”
衛次公卻不回答,只是叩首,氣得皇帝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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