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別:網游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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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滉直入政事堂,除去掌握吏、樞機、兵、刑禮、戶五房之外,更主要的是罷廢崔造判度支,免除其戶部侍郎之位,將其掃出中樞,以挑撥君臣關系為理由,流放萬里,去雷州為司戶參軍。
另外位包佶,再次倒霉,其鹽鐵判使的職務被韓滉立刻廢掉,不過韓滉也許是覺得確實曾在其手里奪過轉運使的職權,有些愧疚不安,便外放包佶為潮州刺史,五年內不得量移。
齊抗、齊映,也即刻被外放為遠州刺史,張滂因官職還比較低微,只是被送去虢州為司馬。
而韓滉也開始重用自己人,在他的“舉薦”下,竇參為戶部侍郎、度支副判使兼判戶部司(新設立的戶部錢),王紹(昔日和高岳一起在上津道運錢糧)則為鹽鐵轉運副使,專掌東南鹽利、米糧的漕運,而韓滉自己則為中書侍郎、判度支、諸道鹽鐵轉運使,將全天下的利權統掌于一身。
一時間,長安城內的大小官員,提起韓滉無不色變,給他起了個諢號曰“掃地宰相”。
而張延賞又伏在皇帝李適的眼前號啕大哭,稱自己原本的權力盡喪,只乞求皇帝保全他的相位。
皇帝李適也是焦頭爛額,對張延賞說:“張公保位倒也不難,上辭表即可。”
于是驚魂未定的張延賞按照皇帝的辦法,急忙寫了封辭任的表章,說按照本朝的慣例,中書侍郎只可有一位,今韓晉公既已受傅說之命,請允許我辭職致仕。
接到表章的皇帝,還是下了決心要保張延賞的,不然這個朝堂上他真的要成孤家寡人。于是便讓中官把表章,送到銀臺門的翰林學士院,特別指示張延賞女婿鄭絪代自己作答,要“懇切”挽留張延賞,不允許他辭去相位。
結果中官們才走到銀臺門東面的麟德殿時,就遇到前來檢視左右藏國庫的韓滉。
韓滉此刻六十三歲,國字臉,懸膽鼻,長須垂腹,青黑色的眼袋,表情異常威嚴,眼光一掃,這群中官莫不喪膽,急忙伏地致禮。
“諸位中使何處去?”韓滉開口。
中官們不敢隱瞞,便說要去翰林院。
韓滉哼了聲,“圣主還是喜歡和那群書生坐而論道,恐失大體。”
接著他就問,陛下要和翰林學士院商議什么。
中官嚇得不敢作答。
這時一名中書門下的流外官,貼在韓滉身旁,低聲說了幾句。
“既然張相上了表章,去意已決,又何必委曲他的心意呢?”韓滉緩緩說出這話來。
說完,他就站在麟德殿下的曠地上,不再走動。
中官們全都凝在原地,同樣不敢走動,各個面如死灰,這架勢韓滉是決意不想讓他們送張延賞的表章去翰林院了,那樣的話,張延賞的辭相之舉豈不是要弄假成真?
氣氛正在僵持時,恰好在學士院內心神不寧的鄭絪,從銀臺門走出來,準備接岳父的表章,正好見到這一幕。
鄭絪不由得大怒,陛下和宰執間的互相問答的表章,你韓滉也要劫奪?簡直欺人太甚。
一時間鄭絪也沒想太多,臉色漲紅,握緊拳頭走到麟德殿前,努力不讓自己嗓音過于激動,問那幾位中官,“是不是圣主有表疏需批答?”
幾位中官立刻如見到救星般,“鄭學士,正是如此。”便將表章奉起。
鄭絪便上前要取來。
卻頓覺胳膊一陣鉆心的酸痛——韓滉瞇著雙眼,忽然按住自己的臂彎,不讓他去拿張延賞的表章。
周圍人見到這幕,無不喪膽。
韓滉雖年事已高,但卻力大,而鄭絪雖然瘦高,可體質比較弱,但他依舊死力和對面的宰相角力,不愿退往。
“鄭學士,你職責為何?”韓滉嘿嘿笑起來,手依舊不松。
“為圣主代言擬詔。”鄭絪咬著牙。
“你泰山上疏,又由你為圣主代言批答,如何服天下?”
“如韓晉公認為絪私相授受,即可上奏天子,罷廢鄭絪職務,可為此奏章批答,乃鄭絪的本職所在,請韓晉公放手!”
“鄭郎癡了,韓某只是認為翰林學士院制度有缺陷處,非是針對鄭郎一身。”
“那便請晉公和天子議此事,切莫于麟德殿前跋扈。”鄭絪犟脾氣上來,絲毫不做退讓。
“韓晉公。”正在此刻,麟德殿東廊,傳來如此聲音。
韓滉唔了聲,轉頭望去。
而面紅耳赤的鄭絪也聽到熟悉的聲音。
正是興元節度使高岳,紫袍金魚,自東廊而至。
他剛結束和皇帝的問對,原本準備去學士院拜訪陸贄和衛次公的。
韓滉哈哈哈笑起來,這才將鄭絪的手臂松開,這時四周的中官、流外官們都向高岳作揖:“高兵郎!”
高岳則上前,對韓滉作揖行禮。
“高郎何須客氣。”韓滉拍住高岳肩膀,而后聲音很誠摯地評價了句,“大戰茍頭原,奇襲蕭關、摧沙堡,再戰安樂州,高郎打得好!韓某在潤州得聞,不由得神往傾敬。以前只認為高郎如蜜,能說話會辦事,可誰知還是小覷高郎的文武兼備。”
周圍的人詫異萬分。
因誰都知道,韓滉性格十分剛凌、暴躁,并且自視甚高,對年輕后進尤其傲慢,可他居然對高岳評價如此之高,實在是大出眾人的意料。
“奏疏批答,向來是翰林學士負責,其苛細繁瑣,也只有鄭文明能勝任。晉公要廢翰林學士院,此后諸般工作誰人來做?韓晉公如今既為宰執,又掌國計,天下人莫不仰望于晉公,岳等在興元,也在等著晉公興復河隴的大手筆,晉公不可本末倒置。”高岳當即就把這番話給說出來。
這下鄭絪望著高岳,不清楚心中是該感激,還是憤怒(前面那句話,高岳明顯語帶諷刺的意思)。
“適與鄭郎戲耳。”韓滉大笑起來,而后就撫高岳的后背,很誠懇地說,“西北的邊戎虛實得失,高郎現在就給我細細道來......”
然后兩人就說說談談,扔下鄭絪,離開麟德殿,走得遠了。
銀臺門翰林院當中,鄭絪將岳父的表章擺在案上,接著“可惡”,低聲說了這話,拳頭砸在其上,眼淚都幾乎要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