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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幸運的蘇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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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所有的矛盾,似乎從西北邊陲消散,又隨著風,掠過蜿蜒千里的黃河河曲,聚集到關東去了。
幾日后,涇州城的營將張羽飛、劉國光(劉海賓之子)騎著馬,帶著數十健兒來到百里新城搜獵,高岳于公廨款待,芝蕙作陪,在聽說靈臺令遭狐妖魅惑后,張羽飛、劉國光哈哈大笑,“胡郎、胡姬不過以幻術蠱惑人心罷了,高侍御思念愛妻,又是登科的文士,狐魅最喜您這樣的。現在請出二屯官及屯隊追隨我倆,便要讓高侍御看看狐魅最怕的,就是我等身披皂袍、射皮飲羽的健兒!”
其時整個靈臺縣周圍的蕎麥已收,冬麥已種,正是初冬的閑暇時分,一聽說要在達溪河圍獵狐貉,高岳屬下兩名屯官侯蘭、程俊仁,外加數十屯隊(高岳有意要讓屯隊們鍛煉下搜獵的本領)的士兵,甚至連城傍的妹輕黨項也過來數十騎,一并踏著雪地,搜尋作妖的狐貍。
芝蕙也披著羊毛輕裘,騎在匹小馬上,跟在高岳其后,親自觀獵。
最終,這群士兵驅到河原旁的一叢柏樹林前,因侯蘭和程俊仁發覺這里的雪地上,有數行來回的狐貍足跡,很快張羽飛、劉國光下令所有的營田兵和黨項側近,將此樹林圍定。
斥候的士兵來報,樹林內有大古冢十多座,還有座廢棄的小廟,碑石橫倒,荒殘無比。
“就是這兒了!”張羽飛大喊道。
營田兵背著柴草和鐵鍤,自四面八方逼近這些古冢,隨后一面掘坑,一旦挖通了狐貍的巢穴,就點燃柴草往里面扔,很快煙火四起,“哇哇哇”類似烏鴉的叫聲自樹林各個角落炸起,這聲音高岳現在知道,正是狐貍的叫聲。
“天啦。”芝蕙看到,熊熊燃燒的火焰里,許許多多大小狐貍,有的焦頭爛額,有的被熏得隨地翻滾,都發出那烏鴉般的慘叫聲,往樹林外奔逃,整個林間滿是赤色灰黃色的身影在穿梭。
可樹林外的各個通道,都被健兒們給封鎖住了,射弓的聲音絡繹不絕,這群狐貍一頭接著一頭,無不應弦而倒,飲羽而亡。
“那里,那里!”忽然眼尖的芝蕙指著樹林的西側,居然有位女子模樣的,騎著頭青灰色的騾子,急匆匆地奔走出來,在那個方向拉弓的健兒一看到此景,錯愕下居然不敢射箭。
“那是狐魅,別放走了!”張羽飛縱馬來追,前后都有獵犬狂吠追趕,那騾子背上的女子一聽到獵犬的叫聲,立刻墜落地上,顯出本形,于雪地上窮奔。
高岳放眼看去,果然是先前出現在后樓屋脊上的那頭狐貍。
約莫一刻后,追出二里多地的獵犬,將這頭狐貍給捕殺了,銜著它的尸體慢悠悠地跑回來。
待到高岳和芝蕙走進那“胡姬”所乘的騾子前,發覺原來是頭野豬所化,而那胡姬穿的女子衣裙、羅襪,都散落在地上,就像是蟬脫殼后的殘余般,其中那裙子果然是黃色的,和夢里所見一模一樣。
“哈哈!”張羽飛跳下馬來,掏出把匕首,掀開那死狐貍的口,翹出顆珠子來,遞給高岳,“高侍御,這就是胡姬蠱惑鬼交你的媚珠。不過這也算是高侍御的奇遇,聽說遭狐魅而不死的,以后的榮華富貴可了不得。”
高岳接過來,只覺得這顆珠子看起來怪怪的,還有股狐貍身上的膻臭味。
原來胡姬就是靠著這個將我給夢魘住了,多虧芝蕙見我睡著時的情形不對,見機行事,舍身相救,唉——這唐朝啊,看起來是因地廣人稀,孽畜作祟的事還真的有呢!
只是可笑畜生變化也就那幾下,很快就黔驢技窮,止增笑耳。
日中時,柏樹林內的群狐全被獵殺殆盡,健兒們用木桿,陸陸續續扛著百多頭大小狐貍,準備割肉剝皮。隨后高岳下令,將這片樹林全部砍伐,做成木材運到新阿蘭陀寺里去,準備等待十一月,用于修造新的佛堂,還要把林中的古冢都清掃修理好,來寬慰死者,不至于再被野狐狡兔們占為洞窟。
至于媚珠,高岳認為是個害人的東西,便送去阿蘭陀寺里,交給明玄法師立塔鎮壓了。
從此后,百里新城果然沒有再出現如此的怪事,百姓、軍卒和城傍黨項們都說高侍御此后將擁有個極度傳奇的人生,而與狐妖夢中**不夠是鴻篇里的個小小的序章。
十月下旬第三日,前去買馬的妹輕黨項陸續歸來,明存義給高岳帶來好消息:他們從河東的石州,買到了既好又便宜的駿馬,才二十五貫一匹,足足買了四百匹,分數隊正沿著不同道路歸來。
跟在明存義后的,當然有石州的駝馬商人和黨項蕃人,他們是來收余款的。
高岳穩住明存義,又派人私下詢問,才知道明存義這家伙,看起來身高九尺粗爽敦樸,原來給我打了埋伏。
這批馬為什么這么便宜,很簡單。
它們本來是突董和赤心驅趕來的,因沒能成功全賣給唐家天子,所以又帶了四千匹回去,結果于振武城內突董、赤心使團九百多人被張光晟殺得只留一人回去報信,這些馬張不想要,便低價賣給本地商人,趕到太原府去賣,而河東節度使馬燧不敢要,無奈下商人只能趕著,到了河東道與河中、夏綏交界的石州,那里黨項人尤其多,西北方鎮也會來買牲口,希望能轉手賣出去,價錢都無所謂。
明存義和他的二位兄弟明景義、明唯義,聽說有便宜的馬賣,也聞訊趕到石州,沒什么困難就用二十貫一匹的價錢買下四百匹馬,于是吞了多余的一千貫錢。
了解實情后,劉德室便問高岳要不要徹查此事。
高岳回答說:“晏相對我說過,他當年在江淮通漕運時,曾督造過漕船,當時船工和船夫都貪圖錢財,把造船的料錢私占了部分來補貼家用,晏相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加大造船的投入,等于讓了部分利給這群人,結果行船時無片舢破敗,無升米傾覆。論大計者不可惜小費,農夫、工匠、軍卒都是國家基石,必先讓他們私用不匱,而后官物方能牢靠,這就是晏相告訴過我的道理。對明氏兄弟不問,這一千貫錢給他的蕃落多買些茶酒好了,”
反正這群黨項人買茶和酒,我們官府公廨一樣能分到錢,況且也已買到便宜又優良的戰馬,何必斤斤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