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公逢我不教狂
“好哇!”獨孤良器剛停筆,院子外的人們都爆發了巨大的歡呼。
“團團啊,有高郎君和獨孤郎君為你漲身價,這下可真的是要門前車馬喧了。”團團的假母王氏也止不住落下激動的淚水。
“諸位新郎君如若不棄,今晚便請在寒舍歡宴。”
劉德室望望棚頭高岳,等他的定奪,這時高岳對著簾子后的團團深深作了一揖,謝的是他初來長安城,團團對他的資助與幫忙,并且替他保守了天大的隱秘。
而團團也急忙隔著簾子回禮。
可高岳接下來,只是要團團轉告楊妙兒都知,請她率平康坊循墻曲的姊妹們,再次充當今年進士團的團司——另外,高岳而后宣布,“今年曲江大會,本狀頭要將關宴和打毷氉宴合二為一!”
就在眾人嘩然,跟在身后的鄭絪幾乎要勃然作色時,高岳又走出了院門之外,對靜候在曲街上的韜奮棚其他還未登第的棚頭,中氣充沛地說,“今日不單是我高三的大日子,也是韜奮棚上下的大日子。所以今晚,我便不在平康坊設宴擁妓,我們齊齊回升道坊的五架房,去飲宜春酒,喝蠟面茶,吃古寧子,大伙兒同樂連枝,明年還得瞧咱們韜奮棚的!”
“哦!”所有棚友聽棚頭這么一說,無不振臂感奮。
這時勝業寺寫經坊內,一連幾個街坊跑來,高聲說到,高郎君的名字在小宗伯南院的外墻上懸著,可是今年的狀頭,這下坊內的男女經生們都鼓掌興奮,紛紛圍住同樣得意的吳彩鸞。
“彩鸞煉師,這高郎君登第為狀頭,可有你的一份苦勞啊!”
“哎,我吳彩鸞也不是謙虛,你說我個為勝業寺抄佛經的經生,這高郎君怎么就找到我的呢?人的命運啊,真是難以預料,還就是這么奇妙。那日郭小鳳手下的惡少年賴我的抄經錢不給,我追出來一個鞠球踢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踢中高郎君的照面,你們猜怎么著?”吳彩鸞大吹法螺,眾人聽得也是一驚一乍,“怎么著啊?”
“這一球,可踢開了高郎君的運道,從此一片坦途,不可限量啊!”吳彩鸞聲情并茂。
“那彩鸞煉師天天和我們蹴鞠,我被你踢了沒一百下也有八十下,那我也可以去考狀頭了。”坊間的小童恒立這時湊話說到。
“不是我說你恒立,你看看人家高郎君長得,那叫沈腰潘鬢一表人才。再看看你,尖嘴猴腮黑不拉幾的,和佛畫里的猢猻似的,也想去考狀頭,還是去投軍練練蹴鞠去......哎對了,冉三娘啊,去趕緊把高郎君寫過的佛卷、書儀都蓋上鈐印,高郎君坐過的杌子也蓋上鈐印,這以后可要值錢了。”整個寫經坊里都是吳彩鸞的嚷嚷。
幾乎同時,春闈的消息已傳到長安城南郊,紅芍小亭內的薛煉師也是喜氣洋洋,表面在靜坐,實則掩飾不住地對芝蕙說,“高逸崧中了狀頭,表面上免不了要拜潘炎等為座主,可實則本煉師才是他的座主。去年他還下第,在興道坊街邊不名一文,現在鴻運高照,起碼得有本煉師八成的栽培在里面。”
芝蕙是個何等聰明的婢女,她表面說是是是煉師說得對,但心中卻和明鏡似的,“三兄自己努力占了八成,煉師的點撥大約也就二成吧......”
薛瑤英又讓芝蕙將高岳當初所寫的借貸書儀給取出來,反復讀了兩三遍,芝蕙就悄悄問煉師,“高郎君就是即刻釋褐為校書郎、正字官,每月的俸料想要湊齊二千貫,不吃不喝也得要七八年。”
“芝蕙啊,你真的以為本煉師眼界那么淺呢?這二千貫,當然不會急著讓逸崧還。”
聽到這話,芝蕙才在心中稍微松了口氣。
但很快她就看見煉師的唇角翹起,“長線捕大魚,將來焉知二千貫不會變為二萬貫?”
芝蕙不由得倒吸口冷氣......
崔中丞宅第門前,那送信的人剛到,崔寬就騎著馬,身后跟著成隊的奴仆走過來,看見送信人就問何事。
“今年狀頭衛州高三郎,給崔府送來的信。”
“拿來!”崔中丞頭腦轉得簡直不要太快,接著他下了馬,接過來信,給了那送信人些賞錢,就急匆匆走入到宅第里自己的書齋,居然將高岳本送給云韶的書儀信件拆開閱覽了起來。
更糟糕的是,高岳知道云韶這段時間都寄居在叔父家,為避免小娘子尷尬,只是在信中自稱為“晚生高岳”,投遞對象也只是“崔中丞門”,內容倒是十分溫柔,既向“小娘子”報喜,聲稱自己終于折桂,忝列南院金榜之首,又對小娘子說了很多銘自肺腑的話語,感激她這年來的幫忙云云,并期盼等到回信。
這樣,崔中丞天大的誤會油然而生,“哎呀!哈哈哈哈!這霂娘啊,明明早已和高三生了情愫,為什么這么害羞,之前還拐彎抹角來問我,真是的。”接著崔中丞喜上眉梢,急忙又去內室找到妻子盧氏,直接對盧氏說,“那高三鼓今年中了狀頭。”
盧氏滿臉的“這和我們有什么關系”的表情。
崔寬見夫人如此愚鈍,急得直搖頭,然后將信給了盧氏,直接對她說,“盡快卜算霂娘和高岳的八字,看合不合。”
“夫君,你真的要把霂娘嫁于那高三?”盧氏大為震撼。
“唉......婦人之見,馬上這高岳得有多炙手可熱你懂不懂?就像天上降下的黃鵠般,你稍有錯待,就高飛不返了。別的不說,馬上高岳和一幫新進士去禮部主司潘炎那里‘謝恩’,就這場宴會全長安得有多少夫人要去潘禮侍家宅簾子后,為自家女兒擇婿,你知不知?”
見夫君又急又怒,盧氏總算是勉強答應下來,但崔寬依舊不放心,看妻子副消極慢怠的樣子,怒火又涌上來,指著盧氏要求道,“謝恩那日,你必須去潘炎家宅,給我盯緊了,真是的,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這時候,云韶與云和正坐在中堂里的綺席上,身旁立著豎壺,中間隔著棋桌,捻著沉香骰子,打雙陸玩呢,但云韶明顯心不在焉,在苦苦等著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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