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12.高岳牙軍至

躲避俞大娘笛聲的害蟲,還有淮西豢養的山棚和**們。

官軍船只千艘,運載兵馬兩萬,物資器械無數,一路暢通無阻,過蘄口、潯陽、彭澤,然后便是秋浦、蕪湖、采石,又過江寧金陵(呃,唐時的江寧是個二線城市,行政上歸潤州管轄,潤州也即是而今的鎮江,理所在京口),終于抵達了京口。

京口處,當時正淅淅瀝瀝地下雨,得聞高岳的牙軍,從襄陽漢水一路而來,鎮海軍節度使韓洄便親自立在山麓的烽堠上,交割上岸的牙軍和物資,只要檢閱完畢,他便送這批牙軍過江,去對面的揚子鎮,在那里高岳正在等待。

雨中,鼓聲是若有若無的,鎮海軍的弩手、銃手和牙兵們,都呆在軍鎮的屋舍和廊下邊躲雨,邊有些吃驚地看著中央的講武場。

而山上烽堠處的韓洄,憑高視下,也是驚愕不已:

保大軍和奉義軍的將兵們,尚且還留在穿上避雨,而定武軍、義寧軍共四個將合計八千步兵,及三千余騎兵,還有兩千炮銃兵卒,共一萬四千人,全部上岸,沿京口的講武場、輸場、河岸和山腳道路處依次列陣,他們在得到交割的命令后,便迅速而毫無延后地舍船登岸,按照幢隊規制,在短短一個時辰內,就把隊伍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雨,更大了,宣潤江南地界的秋雨,一絲絲飛動,帶著薄涼的氣息,于定武、義寧兩軍士兵的鞋下濺起陣陣輕塵和霧氣,然則他們還是一動不動。

營將們挨個清點完畢,將伍簿交到門槍兵馬使處,然后他們再統一交到此戰的統制大將蔡逢元處。

隨即蔡逢元再將其交到了韓洄手中。

“久聞高汲公治軍極嚴,今日得見,不愧是摧垮西蕃的強兵。”韓洄慨嘆不已。

而同時,立在船頭的棚下,看著這幕的俞大娘,想起之前明懷義的話,也禁不住頷首,“看來這黨項的羌子,也不全然是虛夸。”

當高岳的這支牙軍到了揚州城時,整個江淮都轟動了。

大部分人認為,高岳馬上便會以這支牙軍為核心,然后在淮南七州大募權益兵,對淮西發起全面進攻。

同時,淮西北線戰場上,劉昌、張萬福所率的神威軍尤其活躍,于汝州方向連連出擊得手,不但保住東都的門戶,還克復了舞陽、襄城等城池,隨即杜亞督后,劉昌、曲環、燕子楚,還有來援的劉逸淮所領的宣武軍,在得到漕運暢通后自潤州、揚州運來的江淮賦稅補給后,全線反攻,一路打到郾城下。

吳少陽和董重質全線退守,以一萬兵守郾城東北的凌云柵,又以五千兵守郾城,準備先消耗官軍力量,然后擇機反攻。

淮西的西線,唐州于頔部繼續猛攻淮西的文城柵,片刻沒有松懈。

南線,武昌軍節度使李兼動員鄂岳沔三州兵馬,集結于應城,便準備向安陸進攻。

現在若高岳真的移軍,到要地壽州來,那吳少誠便是四面受敵的窘境。

汝南城中,吳少誠又驚慌又暴怒:朝廷忽然大索荊門、宜城、漢陽的商人,徹徹底底把他淮西勢力逐出,為此他一次性就損失了十幾萬貫的利潤所得,連多年苦心經營的船只、邸肆也全被沒收,“淮西本來就貧瘠,如此便更是雪上加霜......”

照這樣下去,朝廷光是圍困消耗,他就得遭遇滅頂之災。

無奈的吳少誠,想了又想,也想不出什么良策來,不由得大為后悔,當初為何聽從李元平和楊元卿的餿主意,派山棚刺殺中書侍郎趙憬,結果非但未能讓官軍退卻,且換了個更為棘手的高岳節鎮淮南,還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現在宣武、淄青、魏博全都不敢表態站在自己這邊來。

“若坐等官軍合圍勢成,我便是插翅也難飛了!”

坐在宅院里,吳少誠帶著莫大的愁緒,連連飲酒,不知不覺便伶仃大醉,不住地搖頭哀嘆。

此刻他的家奴鮮于熊兒提著酒壺在側,就低聲提醒說:“楊元卿已投官軍,主人為何不索性誅殺李元平,指示他為行刺趙憬的元兇,將其首級獻給朝廷,以求朝廷停止征伐呢?”

吳少誠瞪著眼睛,訓斥鮮于熊兒道,“現在我和官軍勝負未分,便冒然殺謀主,不但會讓軍心大亂失和,且也未必能得朝廷寬宥。你這個建議,豈不是要讓我死得更快些嗎?”

那鮮于熊兒急忙掌摑了自己幾下,跪在吳少誠的面前,說自己也是見主人您焦躁,便胡亂說了兩句,還望主人包涵。

吳少誠不耐煩地搖搖手,然后對熊兒吩咐:“明日你就解除對李元平的圈禁,讓他來我軍府,謀劃戰事。”

第二天,重新得到人身自由的李元平,披頭散發,哭得眼睛紅腫,來到軍府內,抱著吳少誠的膝蓋,“某愿一死以報節下,只因當年楚王李希烈對某有知遇之恩,現在楚王的神祠就在這汝南城里,一旦讓官軍攻破,非但節下和某的家宅無存,那楚王神祠也必然會被搗毀,我淮寧軍,便要在我們這代里亡了啊!”

吳少誠也是痛楚不已,便詢問李元平有何對策。

“申光蔡三州雖小,但也到了拼死一搏的時刻。我鎮人口合計四十萬,兵則四萬,不過十有三四是從周圍州郡招募亡命之徒而得的。現在索性讓申光蔡的人戶,每戶簽發一丁,駐守西面吳房、南面安陸和東面固始,而原本此四地的兵卒全部抽回到汝南來,加上節下的四五千精銳牙兵,專力出擊北線的郾城,只要在郾城擊敗官軍,這場賭博我們就贏了一半。”

聽到這個瘋狂的計劃,吳少誠起身,摸著額頭,滿身是冷汗,對李元平說:“我吳氏據蔡州也不過十多年,并沒什么太大的恩惠加在淮西百姓身上,現在為對抗朝廷,按照先生你的策略,到了一戶一兵的地步,簡直是竭澤而漁殺雞取卵,這樣就算,就算能暫時打敗北線的官軍,可來年淮西怎么辦?百姓吃什么,士兵又吃什么?”

“不能再猶豫了!”李元平咬牙切齒,“勝了,總比敗了要有籌碼,若節下猶豫,莫非朝廷和高岳就能放過我們嗎?現在就是要盡驅丁男為兵,至于農田耕織,讓老弱和婦人去頂上。不,必要時,婦人和孺子也要拿起武器披上甲胄,登城入柵拒守。”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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