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并沒有太生氣,無非兩敗俱傷,他這邊是小傷,就不知道對方能傷幾次。
不過他還是告知了一下林組長,你們國企如果以后都這么玩,我會考慮終止所有合作。
林美女對洛華的大多數情況都非常了解,自然也清楚這件事,不過她也很無奈,這不是自己的業務范圍,所以她表情怪異地表示:你可以研究一下下一批癌癥患者的資料。
馮君哪兒有心思琢磨這個?直接把決定權交給了紅姐。
紅姐和劉玉婷一查名單,還真發現一個主兒,正好能管到那一家企業。
接下來的事情,根本不用紅姐安排,劉玉婷直接授權李南生:通知一下這個司主任,就說他的情況不符合洛華的救治條件,讓他不用來了。
司主任接到這個電話,整個人都是懵的,還有五天就進中心了,你現在說我條件不符?
他通過己方的渠道了解一下,發現沒人聽說過這件事情,而且他如果被正式排除掉,應該有人頂替他的名額——每一個名額都彌足珍貴,但他也沒聽說誰上了。
所以他認為,這有可能是惡作劇,于是撥通了護理中心的聯系電話。
然而,接電話的人告訴他,你的名額確實被取消了,至于說誰會頂替你,我們也不關心,不過一兩天內,我們會將情況反應給你們的組織者,由他們來安排其他事。
司主任聞言急眼了,那我能問一問,為什么我不符合條件嗎?
對面的接待員很客氣地表示,抱歉,這些情況我們也不知情,只知道是李助理安排的。
司主任根本打聽不到李助理的聯系方式,接待員也不告訴他。
如果換個人,現在就該發火了,但是司主任很清楚這家護理中心有多厲害,所以也只能悻悻地嘀咕一句,“架子還真是大啊。”
掛了電話之后,他開始四下打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我居然被拒收了?
其他人也很疑惑,洛華從來沒有出過這種事,這一次怎么就……出了意外?
打聽來打聽去,沒誰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于是就有人建議司主任,洛華門口有咱們的人,你可以私人跟他們了解一下,看他們是否知情。
司主任還真就通過關系,先聯系上了一個痊愈的患者,又從那個患者口中,得知了林美女的單位,最終聯系上了林組長。
林美女表示,我對這些事情不太清楚,不過問明白司主任的身份之后,她才表示,最近洛華好像在跟某個廠子鬧矛盾。
司主任一聽,心里就明白了,那廠子就是他們單位的下屬。
司主任在單位里只是副職,原本還信心十足地想沖一下正職的位子,但是遭遇了癌癥,整個人就沒了精氣神,單位里的事兒也不想管了,能爭也不爭了。
但是現在,他不過問都不行了,于是直接派司機去打聽,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司機很快就把消息打聽到了,回來匯報給老板。
司主任聽說之后勃然大怒,他知道下面企業有時候很不成體統,但是一般來說他不會過問——做企業真的不容易,老實人一般經營不好企業。
可現在事關他的生死,他就忍不住了,直接打電話將那家企業的老大召喚了過來,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到最后表示,“你要是管不好企業,我就換個人來管!”
司主任癌癥兩年多了,在單位基本也就是小透明,這位老大心里有點不以為然,臉上還得做出一副恭敬的樣子來,“我們到底哪兒做得不合適,您提示一下成不?”
“我馬上要去鄭陽治療癌癥了,”司主任狠狠地瞪著對方,咬牙切齒地發話,“現在拜你所賜,人家取消了我的治療資格……我特么要是有把槍,信不信我現在就打死你?”
這位一聽,是真的害怕了,平日里爭權奪利的時候,可以無視這名透明副主任,但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活生生耽誤了對方的治療,他身后的老大也不會支持他這么做。
于是他點頭表態,“這件事我不是很清楚,回去馬上就查,明天……哦不今晚,就給您準確消息。”
其實根本不用查,他對這事兒都有所耳聞,只不過不是他所為,倒是辦公室主任可能介入了一部分,反正一問就能知道。
一天之內,他就查出問題來了,然后馬上聯系洛華那女人。
紅姐表示不用談——你們想拖就拖著,反正現在工期已經延誤了。
如果真想談,先交了違約金再談。
違約金當然不可能交,大部分國企支付應付款都是拖拖拉拉,就更別說違約金了——一旦交了這玩意兒,就是你自己認輸了,會引發太多的被動。
這邊越想談,越是談不攏,這位最后急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紅姐輕描淡寫地回答,“想要你們執行合同。”
“我并不明白合同執行情況,我知道我有疏忽……現在不是已經在積極地糾正了嗎?”
不過紅姐的主意太正了,根本不跟對方多說,直接壓了電話。
司主任也官僚了一下,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出了訓斥,下面把問題一解決,自己就能再次進入治療名單里,所以只是電話催促了一下。
第二天,他又給護理中心打電話,才得知自己的名額依舊沒有恢復,于是再次打電話給林美女,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經安排人處理問題了呀。
合著他還想在三天后,跟著那批同期的人一起接受治療。
“這個你就不用想了,”林美女說話,也是快言快語,“洛華的人做事非常現實,他不看你安排沒有,只看結果……所以,這一期的治療,我估計你是趕不上了。”
“有沒有搞錯,我已經是晚期了!”司主任勃然大怒,“再等一個療程,我都不知道是死是活了……我已經安排下去了,如果他們不執行,等我痊愈之后回來,看我怎么收拾他們!”
林美女卻是波瀾不驚地回答,“司主任,你跟我說這些毫無意義,決定不是我下的,我把他們的行事準則也告訴你了……他們花錢很痛快,但是對于不公正待遇,也是零容忍。”
“零容忍?”司主任聽出話里的味道了,“不喜歡縫縫補補?”
“看在你病重的份上,我再提示一句吧,”林美女沉聲發話,“護理中心前一陣推出了黑名單制度,到目前為止……你還沒有在黑名單上,應該感到慶幸了。”
“黑名單……慶幸?”司主任氣得想笑,不過最終,他還是控制住了,他現在要考慮的是,自己怎么才能重新接受治療,“也就是說,光把事情安排下去不頂用,最好把人撤職?”
林美女輕聲回答,“如果你可以做到這一點,我個人認為,是個不錯的選擇,而且……越快越好。”
“再快也需要個經過吧?”司主任哭笑不得地回答,“你也是亻本制里的人,想要撤掉一個廠長,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恐怕趕不上這一期的治療。”
“你肯定趕不上這一期的治療,”林美女稍不猶豫地回答,“我是說,下一期的治療,你可以努力爭取一下。”
司主任沉默一怔,輕輕地吐出兩個字,“懂了。”
把手機扔到桌上,他咬牙切齒地發話,“有點本事就為所欲為,強壓著別人利益交換,還要搞株連……這年頭的人都怎么了?”
“好了,不用那么義憤填膺,”他的大兄哥在一邊翻報紙,頭也不抬地回答,“你們單位可不也一樣,合著就許你們胡來,人家私營企業不能胡來?”
大兄哥才退休不久,過來服侍他這個癌癥病人,無欲則剛,倒也是有什么說什么。
司主任想一想,努力掙扎著站起身來,“不行,我得去找老大說一說。”
關鍵時刻,他也顧不了那么多了,原本他是不想過問單位里的人事安排,但是既然影響到了他的生存,那就必須要爭一爭了。
關鍵是他知道,那廝的屁股也不怎么干凈,以前他不想追究,現在卻是不追究不行了……而且這一次,洛華其實沒什么錯,自家人做錯事在先。
單位老大還是很給他面子的,相當重視這件事——事實上,沒有誰敢保證,自己將來不會得癌癥。
三天之后,處理方案就出臺了,直接將分管這件事的副廠長調到了一個清水衙門,遺憾的是,廠子里的那位大廠長,還是被保住了,只不過受了一個警告處分。
有這么個警告處分,此人將來的升遷之路,會受到一定的影響——理論上說是這樣的。
此前簽訂的合同也開始繼續執行,并且廠子發去了一紙承諾書,保證在期限之內完工,而且在完工之前,不會再收取任何費用,交貨之后,才會收取剩余費用。
沒錯,哪怕是對相關人做出了處理,違約金依舊不能提,這是原則問題,國企要綜合考慮的因素,實在太多了。
別的不說,他們欠銀行那么多貸款,現在居然優先支付別人違約金,銀行會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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