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山看著天空中的萬神女帝。
世界在腳下漸漸毀滅。
萬物崩毀。
一切惡鬼被殺戮殆盡。
“停！”
顧青山道。
碎裂的大地突然靜止。
天上的云不動。
惡鬼的身軀如盛放的血腥之花，一時并未徹底爆開。
——這并不是時間靜止。
顧青山只是控制著時光回溯之術，讓過去發生的事情停在某個片段，以便于他仔細觀察。
他走到一頭惡鬼的面前，細細感應一番。
然后他飛上天空，繞著整個世界飛行了一圈。
最后，他回到原地。
“可以了。”
他說道。
世界再次陷入崩潰和毀滅之中。
漸漸的，整個世界化作風沙，開始散入虛空亂流。
蕾妮朵爾淡淡的看了一眼這個世界。
她的目光集中在顧青山身上。
顧青山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現在便是那頭蒼老的惡鬼。
“竟然還有漏網之魚。”
蕾妮朵爾抬起一根如青蔥般修長手指，輕輕一點。
黑暗降臨。
一切畫面到此為止。
顧青山從時光回溯之術中出來。
他發現自己捧著那惡鬼頭顱，背上出了一層冷汗，正按捺不住的大口喘氣。
而在屏障之中，那頭大惡鬼才剛剛轉身，邁出第一步。
時間。
只過去了一瞬。
顧青山丟了頭顱，跌坐在冰冷的石磚地上。
他取出一葫蘆靈酒，往口中灌了一氣，才漸漸平復過來。
倒不是別的什么，而是蕾妮朵爾身上的力量太過恐怖，僅僅是看著過去的那個畫面，顧青山就感覺自己的靈魂出現了輕微的創傷。
他閉著眼，把剛才所見的一切在腦海中細細過了一遍。
“不對……”
顧青山輕聲道。
那個世界之中的惡鬼，實力太弱了。
顧青山曾遇到過那些戴面具的家伙——那些家伙已經湊齊了七成的惡鬼道碎片，區區一個奴仆都帶著無比強大的因果律武器。
反觀蕾妮朵爾，在整個毀滅世界的過程中，根本沒有遇到任何像樣的抵抗。
由此而推斷，她所毀滅的惡鬼世界只不過是一個惡鬼碎片世界。
碎片世界……
顧青山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那惡鬼頭顱上。
奇怪。
這家伙應該已經死了。
惡鬼碎片世界也已經毀滅。
為什么又會蹦出來一個惡鬼碎片世界？
這個世界只在晚上出現，它渴望獲得眾生，渴望交易，以不好的東西來換強大的東西。
顧青山一招手，那個惡鬼頭顱飛回他手中。
“你到底是什么？”他輕聲問道。
惡鬼睜著雙眼。
看著他。
一動不動。
顧青山放下頭顱，繼續思索。
一個已經毀滅的世界——
竟然又再次顯化出來，每天晚上出現在天柱世界之中。
這樣的世界，在整個天柱世界之中，還有許許多多。
究竟它們是什么？
忽然，顧青山的左眼皮跳了一下。
那是藏在他眼瞳中的世界之術。
——那里有兩個殘存的世界本源意志。
它們動了一下，似乎在提示什么。
顧青山心念電閃，猛的站起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他望向城墻外那無數光怪陸離的世界，只覺得心中說不出的震撼與悲傷。
隨著他的意志，戰神界面上冒出來一行螢火小字：
“在上一次的地神之祭中，你已經耗盡了愿力，不可在此進行第二次祭舞。”
顧青山沒有放棄。
他開始拍掌。
跺腳。
輕聲哼曲。
雖然沒有愿力，但祭舞畢竟是祭舞，用來表明身份應該可以。
果然，隨著他的搖擺，虛空中漸有莫名的存在與他共鳴。
戰神界面上再次跳出來一行小字：
“請注意，你是地神之舞的主祭者，在某位存在的見證下，你與過去諸毀滅世界有著一定要完成祭舞的約定。”
“你具備過去諸界的祝福。”
“現在，躲藏在天柱世界的它們感覺到了你的身份。”
“它們允許你看見一切的真實。”
霎時間，所有世界與整個天柱之城消失。
顧青山眼前出現了另一番景象。
一個個破碎的存在——
身軀巨大，四肢修長，沒有面目，類似于人。
它們是世界的殘存靈魂。
它們全都是被蕾妮朵爾毀滅的世界，只剩下一點殘魂，躲藏在天柱世界。
它們只敢在夜間出現，憑借彼此的力量連接在一起，渴求獲得一切力量。
顧青山已經明白了。
他喃喃道：“所以你們其實希望有眾生進入你們的世界，以延長你們的存在時間；你們希望用不好的東西換取擁有強大力量的寶物，以幫助自己獲得一丁點力量；你們在此抱團取暖，對嘛？”
那些巨大的存在紛紛點頭。
它們化作無數光點，圍繞顧青山來回飛舞。
它們似乎急著要表達什么。
——從試探到接觸，再到彼此理解，現在，諸界的態度更親近了一分。
“別急，”顧青山放緩了聲音，問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慢慢說。”
所有光點聯合在一起，附著在他耳邊，緩緩吐出幾個字：
“快……逃……外面……有……龍……”
“等等!你們說的外面，是指天柱世界嗎？”顧青山問道。
所有光點飛起來，落在他面前，化作一扇光幕。
光幕上漸有景象出現。
——傳說中，擁有無比浩大之軀。
騰云駕霧，電閃雷鳴。
諸般威勢隨身。
讓人忍不住心生膜拜之意。
——青龍！
它圍繞著天柱世界，來回飛舞盤旋。
顧青山看著那條青龍。
它的每一片鱗甲，每一根長須，乃至每一個動作神情，顧青山都能看清楚。
但是顧青山完全感覺不到它。
不止是他，所有修士，乃至師尊都沒有感應到它。
這是它的一種能力嗎？
——青龍收斂了一切氣息，只是在虛空亂流之中無聲無息的游弋。
它就像一個從容而優雅的冷血殺手，靜靜等待著時機的到來。
顧青山只覺得一股涼意從順著脊椎爬上來。
那些世界殘魂的聲音再次響起：“天亮……我們散……屏障消……它……就來……殺光……”
顧青山明白過來。
夜晚的時候，無數世界殘魂聚集在一起，形成了足以剝奪眾生性命的屏障，所以青龍無法進入這個世界。
天亮之后，世界殘魂全都躲起來。
那個時候，青龍就無所顧忌了。
一條龍，能有多強？
當初在荒云天宮，黃龍的殘魂看了他一眼，他就死了。
盡管顧青山的實力已經今非昔比，可是回想起當初的一幕，依然心有余悸。
黃龍的殘魂就這么厲害。
這一次，顧青山則要面對一條完整的青龍。
“多謝你們，我得立刻去通知師尊，我們連夜就要登天柱！”顧青山喃喃道。
他把身上的靈石都取了出去，朝著城池外拋灑去。
“我沒帶多少具備能量的東西，這些靈石是最具有能量的，大約幾十萬枚，全都給你們。”顧青山說道。
七十萬靈石，拋出去的瞬間就不見了。
“謝……”
虛空中響起一道感激的聲音。
顧青山搖頭道：“不必，你們保重，我先護衛師尊渡劫，后面有空再來與你們閑敘。”
他正要轉身離開，只見那些光點之中，一些散發著靈光的光點飛出來，落在他面前。
這些光點圍繞著他，漸漸開始高速旋轉。
戰神界面上頓時亮起一道道螢火小字：
“諸多修行世界的殘魂想把自身文明中最上等的知識灌輸給你。”
“它們已經開始連接你的識海。”
“請做好接收知識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