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詩和遠方”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
在韓朝陽看來這一個月變化好大,幾個大工地全在挖基礎,成百上千工人和各種工程機械通宵達旦地干,載重幾十噸的大車不斷把挖掘的土往外拉,把各種建筑材料往工地運。
社區居委會的人事變動更大,蘇主任回了市委,原朝陽村黨支部書記張昌堅接任社區居委會黨支部書記,正在街道要求下忙著組織古副主任和原朝陽村委會主任解軍等人,籌備朝陽社區設立以來的第一次居委會選舉。
值得一提的是,前不久剛從村民變成居民的朝陽村人全搬走了,個個手里有錢,少的都有兩三百萬征地拆遷補償款,既沒興趣回來選別人,也沒興趣回來參選。527廠的居民全是老頭老太太,東明小區的年輕人個個有工作,以至于忙了大半個月連居委會委員的候選人都沒確定。
變化最大的當屬前朝陽村紀念堂!
韓朝陽跟昨晚一夜在警務室吃完飯,回宿舍換上便服,騎著電動車趕到這個實在不想來但又不能不來的鬼地方,一進大門竟發現院子里水泥地上畫了十幾個車位,一塊寫有收費標準的大牌子靠在門邊,估計是沒來得及安裝上。
“朝陽,有沒有吃飯?”
“吃了,”韓朝陽停好電動車,走到大廳門口問:“媽,瑩瑩和張總呢?”
黃媽放下笤帚,指指大廳后門笑道:“在里面,玲玲也在,你去找她們吧。”
“她們等會不就出來了么,不進去了,我幫您收拾收拾。”
“不用了,我這馬上好,別把你衣服弄臟。”黃媽是真看好朝陽國際青年旅社的前景,過去一個月的業余時間全泡在這兒,把垃圾倒進垃圾桶,又去雜物間拿拖把。
韓朝陽插不上手,只能進去找女友。
紀念堂占地不小,由兩棟建筑組成,大廳原來是擱骨灰的地方,現在看不出哪怕一點擱骨灰的痕跡。從服務臺也就是后門這個位置往西,被隔成了兩層,一樓作為大堂兼文藝青年們社區的區域,中間擺放了兩張長長的木桌,周圍全是書架,架子上全是從舊貨攤淘來的書刊。
東側的墻上有好多展示架,擺著各種極具時代感的舊東西,比如早被淘汰多少年的收錄機,又比如年齡可能比韓朝陽還大的海鷗照相機,甚至有毛爺爺的像。
二樓是四間大客房,確切地說是集體宿舍,一間四張架子床,八個床位,一共三十二個床位,有一個公共衛生間和一個像大學宿舍樓里的那種水房。
后面原來就是大廳,是朝陽村民給去世的親人操辦喪事的地方,相當于殯儀館的告別廳。只不過朝陽村民比較傳統,不搞什么告別儀式,而且請假和尚、假道士過來做水陸道場。
由于面積比前廳大,所以房間也比前廳多。
樓上樓下一共隔了八間客房,樓上四間,樓下兩間。
一樓其實可以跟樓上對應,再隔兩間客房的,但為了方便文藝青年交友和做飯,張總忍痛把中間的空間留了出,走廊左側是一個漂亮的公共廚房,右側是一個可容納二三十人的大廳,同樣有書,同樣有畫,墻上設置掛了一把吉他。
讓韓朝陽倍感意外的是,昨天還干干凈凈的墻上,今天多了許多涂鴉。
“永遠陪著你,大柚子!”
“張倩倩童鞋,從明天開始,你再也不是我女朋友了!我要在燕陽人民廣場,當著上萬人向你求婚!”寫得歪歪扭扭,“求婚”還用得是美術字,更搞笑的是,還有人用不同顏色的筆在下面問,搞定嗎?
再往前走還是涂鴉,諸如“鐘曉彤,我要讓你的名字,出現在我的戶口簿上”這樣的雖然顯得有些凌亂但也不傷風化,212房間門口的這個留言就有些涉黃了,赫然寫著:希望出來玩能睡到個妹子,套子都買好了!緊接著是一個豐乳肥臀的素描。
韓朝陽看得瞠目結舌,一口氣跑到樓上,沖正在220房間門口邊笑邊涂鴉的三個女人問:“張總,謝老師,你們這是搞什么,太下流了!”
張貝貝噗嗤一笑:“什么叫下流,我們這已經很保守了,不信你去其他青旅看看。”
“這么搞不好,你們這是誘惑別人犯罪。”
“你懂什么呀!”黃瑩放下筆,回頭嬉笑道:“知道青旅為什么吸引人,不是廉價的床位,而是彌漫滿屋子的性幻想!囊中羞澀的路上青年,青旅是他們荷爾蒙的家園,不管是在熱鬧的大廳,還是氣氛曖昧的男女混住間,老司機吹出撩妹的牛逼,讓初出茅廬的笨小子春心蕩漾,躍躍欲試。”
什么亂七八糟的,搞得像是在念詩。
韓朝陽大開眼界,下意識問:“你們打算讓旅客男女混住?”
張貝貝反問道:“不混住能叫青旅?”
“不行不行,男女混住,開什么玩笑,你們這么搞會出事的!”
“出什么事,瞧把你嚇的。”黃瑩翻看“文稿”,一邊在墻上繼續涂鴉,一邊若無其事地笑道:“這跟坐火車差不多,臥鋪你坐過吧,不一樣有男有女,不一樣是男女混住。”
“火車是火車,旅社是旅社!”
“你這人怎么這么封建呢,放心吧,不會出事的,”張貝貝把他推到墻角里,邊涂鴉邊笑道:“男女混住只是一個噓頭,能安排開當然男生跟男生住一間,女生跟女生住一間,實在安排不開才讓他們混住。”
真是以出來尋找“詩和遠方”的顧客為上帝,韓朝陽徹底無語了。
黃瑩不想再聊這些,突然岔開話題:“老公,你師傅的榮休大典準備得怎么樣?”
“差不多了,”韓朝陽推開門看看房間,嘀咕道:“本來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照顧一下你們的生意,把遠道而來的嘉賓安排住你們這兒,現在怎么看怎么不太合適,還是去找個正常點的賓館吧。”
謝玲玲禁不住笑道:“用不著你照顧,我們從來沒想過搞什么公務接待。”
這地方能住人嗎,韓朝陽剛才只是隨口一說。
見小師妹居然不領情,忍不住調侃道:“口氣倒不小,沒人照顧你們生意,我看你們會不會連嫁妝都要賠光。”
“賠,開什么玩笑!”
黃瑩直起身,眉飛色舞地算起賬:“我們一共十二個房間,九十六個床位,就算入住率只有百分之五十,每天也會有四十八個客人,一個床位一晚45元,也就是說我們每天至少會有兩千一百多收入,一個月就是六萬四千八,四個月就能收回投資,四個月之后就能盈利!”
這算盤打得這漂亮,不過到底能不能賺錢還真難說。
韓朝陽見不得她們如此“囂張”,又禁不住潑起冷水:“就算能盈利又怎么樣,大小股東五六個,刨去各種費用分到手又能有幾個錢。況且這生意長不了,快則三年,慢則五年,人家就會來收地收房子。”
“韓警官,您以為我們就開這一家?”張貝貝樂了,笑看著他意氣風發地說:“實話告訴你,現在這個只是牛刀小試,等一切走上正軌,等經營出口碑,我們就著手開第二家、第三家甚至第四家,連鎖經營,搞個青旅集團股份有限,說不定過幾年我們就能去創業板上市。”
“去什么創業板!”
提到朝陽國際青年旅社未來的愿景,黃瑩來勁兒,竟吃吃笑道:“如果說主板是賭場,中小板是勞改場,那創業板就是屠宰場,我們才不去創業板呢,要上市就去香港,要么干脆去美國,去納斯達克敲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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