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南忘這番話,和國公等人覺得好生無奈,心想青山劍宗原來不止會說狠話,也很會說怪話。
果成寺律堂首席見氣氛實在有些尷尬,勸說了幾句。
和國公撐著椅手,湊得更近了些,低聲說道:“總不能因為此事就開戰不是?”
南忘微微挑眉,說道:“有何不可?”
換成別的修行宗派,就算遇著今天這樣的事情也不會擅啟戰端,因為對面是中州派。
放眼世間,只有青山宗有這個資格以及行事風格,真的可能選擇開戰。
場間的氣氛再次變得緊張起來。
和國公趕緊說道:“但禪子也說了,相信清容峰主一定明白,雖然出手的是魏成子,但絕對不是中州派的意思。”
南忘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其余的青山弟子也沉默不語。
禪子說的沒有錯。
青山宗并不認為暗殺趙臘月是中州派的集體意志,因為這對中州派沒有任何好處。
趙臘月是天生道種,但這樣的天才弟子在修行界的歷史上并不罕見,現在天光峰不就還有一位卓如歲?
如果殺死她,青山宗的未來會受到影響,當前的實力卻不會受損。
關鍵她是景陽真人的再傳弟子、神末峰主,輩份地位都很高。
如果中州派真要殺她,就意味著想與青山宗全面開戰。
可如果那樣的話,中州派必然要雷霆大動,直撼青山根基。
不要說趙臘月,南忘都沒有這個資格。
中州派的出手對象只可能是青山掌門以及元騎鯨這兩位通天境大物。
看到南忘等人的反應,和國公知道禪子的指點果然是對的,人族最大的危機應該不會發生了,現在最緊要的事情是查出此案真相以及中州派愿意為了修復兩派關系付出什么代價。
“如果真是不老林所為,難道他們的手已經伸進了云夢山里?”
和國公刻意轉了話題,問道:“而且要請動不老林做這樣的大事,幕后那些人要付出多少代價?”
“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是不老林請冥界妖人出手殺死魏長……魏成子滅口,為何事后不把痕跡消除的更干凈些?如果是時間急迫來不及,他們根本就不應該讓冥界妖人出手,與冥部勾結這種罪名就算是不老林也不會愿意承受。”
清天司指揮使接著說道。
南忘說道:“我不管這件事情有什么隱情,總之是你們中州派的長老做的這件事,那就說些你們應該說的話。”
場間再次安靜。
南忘的意思非常清楚。
現在應該站出來說話的是中州派。
應該說的話當然是道歉以及代價。
很多視線望向某個地方。
那里有個高大的身影。
上午來到西山居,洛淮南便一直站在這里。
從始至終,他沒有動過,沒有喝一口水,更沒有進食,態度表現的很端正。
直到這時候,青山宗終于正式開始問話了,他才說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話。
“這件事情,我們中州派會全力承擔。”
這話說得很漂亮,但就像是世間很多事物一樣,越好看越不真實,因為無法描述自然也無從考核。
南忘挑眉說道:“你擔得起嗎?”
洛淮南神情如常,說道:“師母知道消息后已經南下,這時候應該已經上了天光峰。”
果成寺律堂首席宣了聲佛號,說道:“如此便好。”
和國公也是面露喜色,說道:“如此最好。”
南忘沉默了,沒有再說什么。
中州派掌門是修行世界最頂尖的大人物,要說云夢山還有誰地位比他更高,便只有他那位同樣是通天境界的道侶。
也就是洛淮南所說的師母。
掌門夫人親自前往青山宗,中州派的態度不可謂不誠懇。
具體事宜自然會由她與青山掌門還有元騎鯨商議,相信中州派必然要付出很多代價。
與之相較,井九與童顏在梅會棋戰上關于晶石分配的賭約,完全不值一提。
中州派表現出來這樣的態度,和國公與果成寺律堂首座,都同時松了口氣。
他們看著南忘的反應,心想接下來只需要把趙臘月安撫好就夠了。
南忘知道他們在想什么,直接說道:“你想的差了,那樣不夠。”
和國公神情微異問道:“還有誰?”
南忘說道:“井九。”
聽著這個名字,在場的人們都有些吃驚。在他們想來,就算井九是青山宗重點培養的劍道奇才,梅會棋戰之后聲勢正盛,又有景陽真人再傳弟子的名頭,依然沒有資格參與到這等大事里。
洛淮南卻很安靜,似乎早就猜到。
幺松杉說道:“井九師叔是個很記仇的人。”
青山弟子們紛紛點頭。
當年初入洗劍溪,柳十歲為了見他,被顧寒打了幾次,后來在承劍大會上,井九便在顧清的身上打了回來。
去年試劍大會,井九當場出手把兩忘峰馬華打到石林下面,重傷顧寒,最后竟連過南山的劍都折了,也是報復。
這時有消息傳到了西山居。
人們才知道井九去了趙府。
沒有停留很長時間,他便離開。
沒人知道他與趙臘月說了些什么。
“他離開趙府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情。”
和國公臉上的情緒有些復雜,說道:“水月庵弟子莫惜被人打折了四肢,扔到了他的腳下。”
南忘看了洛淮南一眼,沒有說什么。
眾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這就是水月庵給青山宗的交待。
和國公在內的很多人,都已經猜到這個處置應該是過冬的手筆。
那個少女行事果然有其師風范,烈如西風。
洛淮南忽然覺得,讓師妹去勸說井九似乎不是最好的選擇。
趙府門前。
莫惜躺在井九的腳下,渾身是血。
她抬頭盯著井九,眼里滿是絕望與恨意。
井九舉手示意趙府管事過來,說道:“原樣送回水月庵。”
水月庵的風格恬淡安靜,直到出了連三月。
這種重口味的畫面,他很熟悉。
他也明白對方的意思。
既然看到,也就夠了。
井九轉身離開。
莫惜厲聲喊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么這樣做嗎?”
“不想。”
井九沒有停下腳步。
看著他消失在夜色里,莫惜呆住了。
片刻后,安靜的街上響起她痛苦的哭聲,不知道是后悔還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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