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蕭神劍。”
“來處?”
“陽城蕭氏!”
“父母?”
“蕭氏嫡傳蕭萬樓,王氏嫡女王千語。”
‘風紀堂主’宿英縱對蕭神劍的訊問,并沒有如蕭陌一般簡潔明了,因為秘術殿殿主葉摩訶既然已經來了,如果他要插手,急切并沒用,如果他不插手,更不用著急。
所以,這一次風紀堂主是按正常手續,從姓名來歷開始問起,正式進行懺心之問。
只是問著問著,她也開始感覺到不對。
為什么蕭神劍回答起來這么輕松?看他的狀態,根本沒有先前的慌張,害怕,而是一臉淡然,自己問什么對方就答什么,看起來簡直配合得不得了。
可為什么,總感覺有哪里不對?
他原本的表情,可不是如此,當初聽到自己要他上臺,接受懺心之問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慌亂的,緊張的心情直接顯示在臉上,根本不想上臺。
難道就因為其師傅過來了,所以他覺得有了依靠,瞬間就變得心安了起來嗎?可這也不可能。
他的師傅雖至,又沒要求自己規避些什么問題,一切程序還是照常進行,他為何會覺得安心,輕松?
不過,雖然感覺到某種不對,但該進行的程序她仍是得進行。
所以,‘風紀堂主’宿英縱繼續問道:“內院弟子蕭神劍,現有內院弟子蕭陌,指控你蠱惑內院弟子井千星,羿鴻雪,陳靜女,董小留四人,一起進山追殺蕭陌,左秀桐兩人,于冰湖溶洞,五人圍攻蕭陌,致使兩陷入生死危機,無奈之下,才使用爆血球將井千星,羿鴻雪,陳靜女,董小留四人炸死,你一人饒幸生還,可有此事?”
“絕對沒有!”
聞言,蓮花石臺之上的‘風狂’蕭神劍,一張臉頓時變得憤怒起來,他大聲說道:“這蕭陌明顯就是誣陷,他是怕自己炸殺四名內院弟子的事情受到重罰,所以故意誣陷于我,想擺脫自己的罪責,此人言語不盡不實,有錯不認,反倒倒打一耙,簡直罪該萬死,還請宿堂主明察!”
“嗯……”
聽到蕭神劍此語,整個問心佛殿,一時大嘩,所有人都以詫異,震驚,難以置信的目光望向蕭陌。
而蕭陌,左秀桐兩人,則是心中“咯噔”一聲,暗道:“終于來了。”
兩人終于明白,他們不安在哪里了。
毫無疑問,秘術殿殿主‘維摩居士’葉摩訶的到來,顯然不可能是為了過來觀光的,他就是為了替自己的弟子蕭神劍脫罪。
可如何脫罪?那也是有技巧的。
審訊的程序正在進行當中,而他又不是風紀堂主,無權力要求暫緩或者有限度的執行,除非他以自己副山主的身份,強制要求中斷審訊,可他這么做,等于與整個至道學宮的法規為敵。
只要是愛惜羽毛的人,都不可能那么做!
所以,他來到問心佛殿之后,并沒有阻止蕭神劍進行懺心之問,而只是東拉西扯,故意耽誤眾人一段時間,在頭頂上的天心寶鏡一隱一現的過程中,暗自找人,替換掉了那七枚可以鑒測人心謊言的天心寶鏡。
天心寶鏡一假,雖然依舊可以發光,但發出來的光卻再不帶任何威懾力,在這種情況下,蕭神劍豈不是想答什么就是什么?想說什么就是什么?
他不但可以為自己脫罪,最重要的是,在這種情況下,因為說出的話自有公信力,他反過來可以誣陷蕭陌。
狠,好狠的計策!
聰明,好聰明的頭腦!
同時,權力,想在懺心殿這種重地,不經主人同意,偷換掉頭頂的七面天心寶鏡,根本不可能。
因為那些天心寶鏡,肯定都有陣法守護,任何人想要偷取,都必將引起陣法反噬,就算你手段通天,可以破解那陣法,最起碼,陣法破解時,總有警示的程序存在吧!
可他卻能在短短片刻間,無聲無息的替換掉那七面天心寶鏡,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在這件事情上,懺心殿中,他有內鬼,而且那內鬼,還可以直接接觸到關閉天心寶鏡的守護陣法,所以此人在懺心殿中,絕對位高權重。
結合現在出現在這里的懺心殿殿主‘烏衣墨劍’瞿逸仙,一切已經不言而喻。
能做到這一切,而又肯為‘維摩居士’葉摩訶做到這一切的,只有一個人有可能,這個人就是這位懺心殿的總殿主,‘烏衣墨劍’瞿逸仙,那個向來給人中立,不偏不倚的懺心殿殿主。
只是,為何他會突然站到‘維摩居士’葉摩訶那一邊?短時間內,想要說服一位人間境頂尖高手沒那么簡單,能做到這一點,只有兩個可能。
其一,就是就在剛剛,兩人進入之前,‘維摩居士’葉摩訶已經對他許諾過某種讓他無法拒絕的條件,那種條件,對他絕對很有吸引力。
或者干脆一點,就是兩人之間的交往,并不僅限在今日,而是早就暗中勾結到一起了。
想到此,蕭陌,左秀桐兩人的心中直發涼,他們知道,今日想要懲戒蕭神劍,那是不可能的了,相反,自己和左秀桐,一定會被風紀堂著重處罰。
畢竟,既然自己說是蕭神劍蠱惑井千星等四人入山,圍攻自己等人,生死危機之下才使用爆血球反擊,從而導致他們四人身死。
但現在,蕭神劍反過來,說這件事是假的,是自己誣告于他,再加上原本殺害四名內院同門的罪責早已確定,不管有沒有蕭神劍的事,都已坐實,所以到時侯即使他們俱已是至道學宮的一品煉丹師,有些身份地位,但肯定也無法抵消這份罪責。
所以,兩人這一次縱使不死,脫上幾層皮也是肯定的。
從這件事情上,蕭陌終于知道了權力的可怕。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知道蕭神劍是秘術殿殿主的親傳弟子,但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要對上這樣一尊龐然大物。
現在,這尊龐然大物雖然沒有向自己展露獠牙,但只是輕輕一揮手,自己苦心經營出來的大好局面瞬間飛灰煙滅,而且反過來形成對他極其不利的局面,這是蕭陌怎么也沒有預料到的。
可怕,真的好可怕。
強大,又是真的強大。
權力,讓一部份人可以為所欲為,而且還不動聲色。
這件事情說出去,誰都知道蕭神劍是經歷了天心寶鏡的考驗,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而自己兩人,因為沒有這份權力,卻無法反駁,甚至無力反擊。
原因很簡單,就算想反駁,想反擊,怎么反駁,怎么反擊?
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程序在進行,頭頂上依舊是天心寶鏡,四周依舊是梵唱聲聲,一切看似和正常的懺心之問沒有任何區別。
即使自己質疑頭頂的天心寶鏡是假的,可蕭陌知道如何鑒別天心寶鏡的真假嗎?
就算能,既然‘維摩居士’葉摩訶已經跟懺心殿主瞿逸仙勾結在一起,那到時候要檢測的時候,豈不是肯定還要再通過懺心殿人士的手。
只要經過他手,他就能隨時替換真假,自己兩名無名小卒,在對方這兩尊龐然大物面前,根本就是無能為力。
或許還有一個‘風紀堂主’宿英縱可以調查,可對方會為了自己一名無親無故,沒權沒背景的普通存在,去得罪兩名人間境強者嗎,就算能,她又斗得過嗎?
這就是差距,這就是現實。
浮生如羅網,人陷其中,怎么掙扎也只是越縛越緊,想掙脫其束縛,獲得自在,除非自己本身,便獲得遠超常人的力量。
這一刻,蕭陌心中升起一股莫大的渴望,因為今日這件事,讓他對權力,對力量,有了更深的了解。
既使不想拿這樣的利劍去對付別人,但至少,也不能讓別人拿這樣的利劍對付自己。
沉默下來,蕭陌不言不語,而左秀桐,也體會到他的心情,站在他身邊,同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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