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提督織造太監有請(4000字二合一大章!)
作者:一袖乾坤分類:
孫悟范與柳如是聞言皆定定的看著寧修。
寧修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柳兄與孫兄各有所長,故而可以加以合作,共同安排寧某與諸位同年、同窗的會面。”
“合作?”柳如是與孫悟范異口同聲的喊道。
“別開玩笑了,我和那死胖子沒法合作!”
柳如是憤憤不平的說道。
孫悟范也不甘示弱,脖子一梗鼻孔噴出兩道悶氣:“誰要和那個黑胖子合作,寧賢弟別說笑了。”
寧修嘆了一聲道:“兩位且聽我說完嘛。”
稍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柳兄是縣學生員,又是河東詩社的社長,在人脈方面柳兄是有優勢的。”
見孫悟范的臉色立刻就黑了下來,寧修連忙補充道:“至于孫兄,長處在于經商,頭腦很靈活。我覺得你們二人可以一個主內,一個主外。”
“一個主內,一個主外?”
二人再次異口同聲的問道。
“對,柳兄主內,負責聯系想要拜會我的同年,同窗。孫兄主外,負責具體的拜會事宜。這樣二位都能夠發揮自己的強項,豈不美哉?”
寧修這么一說二人便細細思量起來。
他們越想越覺得寧修說的有道理,之前的不快也近乎消散。
寧修見狀直是大喜,連忙補上一句:“二位各抽禮金的一成如何?”
既然是合作,最怕一碗水端不平。寧修索性給二人允諾各一成提成,這樣不偏不倚也算公允了。
柳如是點了點頭道:“我沒有意見。”
孫悟范亦咬牙道:“就這么定了!”
寧修正巧要出門,便朗聲道:“不若我們一起出去吃一頓,二位意下如何?”
“正合我意!”
孫悟范興奮的說道。
柳如是咽了一口吐沫,亦贊道:“大善。”
三人這便出府而去,坐了馬車直奔寧記酒樓。
寧修剛一下馬車,還沒來得及進酒樓,便有一個昔日縣學同窗陪著笑臉湊過來。
“呀,這不是寧解元嗎?小弟我是周子惟啊。”
寧修對這人并沒有太多的印象,只是覺得看著臉熟。這也難怪,縣學那么多生員,寧修交好的也就那幾個,怎么可能對每一個人都印象深刻?
這個周子惟想必也是如此。若不是寧修這科鄉試中了解元,他怕是也記不起來有這么一個縣學同窗吧?
對此,寧修倒是沒有太多的意見。
所謂的同窗同年本就是互相利用的一種關系,所謂無利不起早,沒有利益的聯系,這種關系就脆弱到隨時破裂的地步。
“原來是周朋友,許久不見周朋友還是那么儒雅。”
周子惟卻是個厚臉皮的,他打了個哈哈笑道:“寧解元過譽了,我這也多是因為皮膚白皙才顯得儒雅嘛。其實我這皮膚白皙也是有原因的,我每天都用一種自制的藥膏涂在臉上,這樣面上皮膚就顯得很白皙了。寧解元要不要試一試?”
他不說寧修還沒注意,這廝真的是面白如雪,活脫脫一個粉面小生啊!
“呃,這個就不必了。寧某雖然不似周朋友面白如雪,卻也不黑吧?”
“哈哈,那是,那是”
周子惟眼珠一番打轉,和聲道:“看寧解元這是要去酒樓吃飯吧,正巧我也要去,不若同行?”
寧修心道看來是推不掉了,便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四人一齊走進酒樓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點了些炸雞披薩的菜品,孫悟范和柳如是便大吃特吃了起來。
“哈哈,幾位朋友吃的盡興哈,這頓飯我請了。”
此刻的寧修才明白解元郎的好處啊,連吃飯都有人請。
別看只是一頓飯,但攤上孫悟范和柳如是兩個吃貨天知道能吃掉多少去。
嗯,這個頭開的不錯。雖然第一單沒有收到禮金,但免了一頓酒菜錢也還不錯。
寧修覺得自己可以在這方面深度開發一下,諸如推出一個與解元郎單獨會面半個時辰的活動,期間可以吟詩作賦暢談人生,估計會很火爆吧。
這廝既然想充凱子,寧修便遂了他的愿。
起初周子惟面上還帶著笑意,可沒過多久臉上就冒出了黑線。
尼瑪,那兩個胖子怎么那么能吃啊。
照這么吃下去,他錢袋被掏空不說,說不準都不一定能夠這頓飯錢。若是這樣那豈不是丟人丟大了?
周子惟的心直是懸到了嗓子眼,好在孫悟范和柳如是在吃掉五六張披薩,四對雞翅雞腿后終于拍拍肚子打了飽嗝。
酒足飯飽,便該輪到周子惟結賬了。
好在掏出錢袋里的銀子勉強包住了這頓酒菜錢,周子惟結了賬便狼狽不堪的跑掉了。
吃過酒菜寧修與柳如是、孫悟范便暫且作別。
剛一回到家中,管家便恭敬稟報說江陵織造局方面找他前去議事。
寧修頗為詫異。高太監這時候找他作甚?莫不是朝廷就織造事宜有什么新的想法?
他不敢耽擱,當即坐馬車往織造局去了。
高太監此刻正在織造局中,同在的還有知府李瑞,以及張居正的女婿謝筠。
寧修上前拱了拱手,微微欠身道:“高公,府尊,謝兄。”
高震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道:“聽說寧公子中了解元,真是大喜事啊。咱家早就覺得寧公子是文曲星下凡,這不應驗了嗎?”
寧修微微笑道:“小子僥幸得中解元,經不住高公如此夸贊。”
李知府捋須贊道:“寧賢生得中解元,正是春風得意。本府希望你能再接再厲,明年大比若能接連奪魁得個大三元的名頭,傳出去也是一番佳話啊。”
聽到這里寧修心中直是一陣苦笑。
大三元?這李知府還真是看好他啊。
所謂大三元指的是鄉試,會試,殿試都考得頭名。
有明一代能夠取得如此榮譽的也沒有幾人,可見其難度之大。
別說大三元,就是這次鄉試得中解元寧修都沒有想到。
“學生一定竭盡全力。”
謝筠則感慨道:“寧賢弟天資聰穎,且極善言談,是個做官的好料子。”
寧修連忙道:“謝兄謬贊了,寧某愧不敢當。”
一番寒暄之后,便到了商議正事的時候了。
高太監清了清嗓子笑聲道:“這次咱家請寧解元來是想要商議一件要事。”
寧修連忙沖高震拱手道:“高公請講。”
高太監將聲音壓低,慢條斯理的說道:“武清伯對棉紡織布很感興趣,無奈北人不善織造,便囑托咱家在南邊看看有沒有機會。”
官場之上說話多半是只說一半剩下的要你自己來猜。
能夠猜透那就是有天賦做官的,官位也會越升越高。若是猜不透,那么注定庸庸碌碌一輩子,難有大的成就。
寧修見高太監提到武清伯、棉紡織布等字眼心中已經明白了大半,便沉聲說道:“敢問高公,可是武清伯想要在江陵開辦織布作坊?”
高震滿意的輕點了點頭。
寧修心中了悟。
織造局是大明朝廷設立來為皇家督造絲織品的機構,提督織造太監便是這一機構的負責人。
顧名思義,織造局產出的都是絲綢。
武清伯想要打棉紡織布的主意,照理說不應該想到高太監。
但天知道高太監背后與武清伯有什么骯臟交易,畢竟一個內監和一個外戚還是很可能尿到一壺里的。
高太監掌管著江陵織造局,利用職務之便幫武清伯開個織布作坊并非什么難事。
只是寧修不明白,堂堂天家外戚怎么會想到開織布作坊?這玩意不如絲綢賺錢吧?
高太監大喜,連聲道:“正是啊。咱家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咱家知道寧解元主意多,便想看看寧解元有沒有什么好的想法。”
寧修顯得有些為難。
對于武清伯這個人,他實在不怎么喜歡。
此人名叫李偉,順天府通州人。他的女兒便是先帝隆慶帝的妃子李氏,也就是當今天子萬歷帝的母后李太后。
李偉有著外戚的通病--貪財。
若僅僅是貪財也就罷了。偏偏此人還仗著國戚身份欺壓百姓,侵吞田畝。
為此李太后沒少派中官到武清伯府數落他。
可是這位伯爺真真是個厚臉皮,被數落過后就跟個沒事人似的,依舊我行我素。
此人最大的黑點還是棉袍事件。
當時三邊總督王崇古向朝廷請求制作二十萬套棉襖以備守關將士過冬。
朝廷體恤將士便準了,并將這個工作交給武清伯李偉去做。
武清伯直是大喜,他接下朝廷撥下的二十萬兩銀子并沒有立刻采購棉襖,而是囑咐心腹,叫他偷工減料把錢摳出來。
結果這個心腹完美的完成了武清伯交辦的任務,二十萬兩銀子只花了五萬兩,剩下的銀子都進了武清伯李偉的腰包。
但偷工減料至此,棉襖的質量可想而知。
棉襖交付邊軍時尚沒有露餡,可一入冬守在薊州駐守長城的戚繼光部將士卻凍死了十幾人。
戚繼光盛怒之下上奏彈劾武清伯,李偉也因此被罰俸半年。
這么一個人品低劣的人,寧修是無論如何不想和他合作的。
可看高太監的意思,是吃定了他。
這可該如何是好?
“這個嘛”
寧修無奈之下只得祭出拖字訣。
此法屢試不爽,實乃居家旅行之必備
“寧某恐怕有心無力啊。”
高太監面露不悅道:“這是為何?”
寧修慨嘆道:“因為寧某答應了魏國公府的小公爺,等鄉試后前往南京一趟。”
聽到這里高太監神情一震,心道這個寧修怎么這般神通廣大,竟然跟魏國公府的小公爺玩到一起去了。
其實是他忙著斂財孤陋寡聞了,寧修于徐懷遠兄妹是有大恩的,若不是寧修仗義出手,徐懷遠怕是要在荊州遭遇飛來橫禍。
經由知府李瑞一番提醒,高太監才明白了此中緣故,苦笑連連道:“那可真是太不趕巧了。”
開玩笑啊,魏國公那可是大明朝的頂級勛臣,是與國同休的貴戚,便是高太監和武清伯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魏國公的一根腳趾頭。
高太監雖然有意討好武清伯,可也沒有必要因此而得罪坐勛臣頭把交椅的魏國公。
何況凡事有個先來后到,既然寧修答應去南京陪小公爺游玩在先,那么武清伯就得靠邊站。
高太監是何等的人精,如何看不出寧修是在推脫。既然寧修搬出了魏國公這座靠山,就表明了不想趟武清伯這遲渾水。
寧修說要去南京一趟,這時間可長可短。短則月余,長則數月要想避開這件事還不是很輕松?
“既如此,咱家便不勉強寧解元了。”
“哦,實在不好意思。只希望不會耽誤武清伯的大事。”
寧修淡淡一笑,致以歉意。
知府李瑞連忙站出來打圓場:“哈哈,這個賢生便不必擔心了。在這荊州有無數人想要向武清伯表忠心呢。”
高太監眉毛一挑道:“但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寧解元這般出色。”
“哈哈,那是,那是。”
高太監叫寧修來本就是為了武清伯開織布作坊的事情,被寧修婉拒后也就有些意興闌珊,雙方又說了些無關痛癢的事情,寧修便找了個借口告辭了。
出了織造局,寧修才是長松了一口氣。
尼瑪剛剛真的是好險啊。
那個高太監真的是一個笑面虎一樣的人物啊,看起來和善近人,實則是要把人往溝里面帶。
自古以來和外戚扯上關系的有幾個有好下場的?即便不身陷囹圄,也會有損名聲。
如果寧修僅僅是個商賈倒也罷了。偏偏他現在是炙手可熱的解元郎,如果名字跟武清伯扯到一起對前途絕對是有害無利。
再者武清伯可是被寧修未來老泰山戚繼光戚老將軍彈劾過的。他若是跟這么一個貪財枉法的國戚混到一起,老泰山還不得發飆?要是因此影響了他和戚靈兒的婚事那就太糟糕了。
最重要的是寧修有自己的道德底線。他不像清流文官宣揚的那么高尚,卻也不可能容忍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僅此一條,他就絕不可能和武清伯合作。
什么?武清伯要找人合作開辦織布作坊?那就另請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