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知縣夫人和淫賊們
范五郎正戰戰兢兢的在周家客棧外頭站崗,客棧里面就是可怕的“淫賊們”。陽谷縣縣尉司所轄的大部分弓手,都被這些淫賊打趴下了,有幾個斷了手腳,還有幾個吐了血,還有幾個掉了魂一溜煙跑回安樂鎮的范家莊種地去了。
而范五郎舍不得胥吏的身份和油水,只好硬著頭皮帶著幾個還愿意留下來“玩命”的范家子弟,在縣城的周家客棧門外看守。
說是看守,可是客棧里的淫賊們進進出出時他是問都不敢問一句的。因為他還是要命的!
不過現在最讓他害怕的并不是周家客棧里面的淫賊,而是從昨天開始就在客棧外面轉悠的幾個陽谷西門家的打手。都是目露兇光的精壯漢子,懷里面鼓鼓囊囊的,顯然是帶著匕首。雖然范五郎知道,自家有官府照著,西門家這個罪犯家族是不敢造次的,可是心里面還是呯呯直跳啊。
他已經知道范家這次是昏了頭,招惹了不能惹的存在了若是范九秀才、范十三秀才中的一個能在明年的大比中高中,那還算好。要不然那個超兇的西門女俠和她的淫賊丈夫有整整三年時間報復!
正想著范家將來可能遭到的報復的時候,車馬滾動的聲響傳了過來。范五郎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一輛馬車緩緩駛來,駕車的車夫范五郎是認識的,竟然是施大知縣的車夫萬順。
施知縣的車怎么會來周家客棧?范五郎心想:難道是施知縣想要在客棧審案子?
“范五郎,武家父子都在嗎?”勒住韁繩的車夫萬順甕聲甕氣地問。
“在,在啊。”范五郎連聲答道。
萬順點點頭,就對車廂里面的人低聲說道:“夫人,武員外和武大官人都在吶。”
“好的。”
范五郎接著就聽見一個清脆悅耳的女子聲音,然后就是車廂門簾一撩,幽香撲鼻,伴著環佩叮當,出來一個明麗動人的妖嬈婦人,這婦人一領玉色褙子,一件水紅色的抹胸,手執團扇,身姿娉婷,恍若天上的麗人姍姍而來。
“啊,夫人!”范五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來的居然是施大知縣的夫人萬氏。
別看施大知縣今年六十多歲了,可是他的夫人卻只有三十多歲,而且看上去還比實際年齡要小一些,最多就是三十歲,正是風韻無限的時候兒。這樣的美人兒,孤身一人到一個滿是淫賊的客棧來做什么?
范五郎不懷好意地想:難道是知縣夫人耐不住寂寞,想找個淫賊消遣一二?
知縣夫人卻沒有多看范五郎一眼,邁開蓮步就走進了淫賊居住的周家客棧。客棧里面已經有人留意到了有客到訪,正在客棧院子里面拉弓的武好古連忙迎了上去,拱拱手笑道:“萬大姐兒,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
知縣夫人啐了他一口,又嫣然一笑道:“沒大沒小,大姐兒是你叫的嗎?”
知縣夫人萬娘子的娘家在開封府也是赫赫有名的商家,所以她沒事也愛逛個潘樓街,和武好古他爹武誠之更是打小就認識的老朋友,真論起輩份,可比武好古大一輩兒。
“嘿喲!嘿喲!”
兩人說著話,忽然有喊聲從院子里傳來。
萬娘子的美目一轉,就被正裸著上身在院子里面舉個大號石鎖的趙鐘哥吸引過去了這才是好淫賊啊!就武誠之那死胖子哪有做淫賊的本錢?
知縣夫人笑吟吟一指趙鐘哥,問武好古道:“大郎,這位郎君是不是大鬧金拱樓的淫銀甲將軍?”
“他是三班借職趙元義,是鎮州趙家的郎君。”武好古介紹完了,又沖正練得滿頭大汗的趙鐘哥招手道,“鐘哥兒,過來見見施知縣的夫人吧。”
趙鐘哥聽見武好古的喊聲,才放下石鎖,回過頭看著武好古和知縣夫人萬娘子。美人娘子正沖著他笑呢!鐘哥兒可不是個不解風情的傻大個,他雖然還未娶妻,但是在遼國的時候也蓄過姬妾。當下就沖萬娘子一拱手,笑道:“原來是知縣夫人,失禮,失禮。”
“既然是鎮州趙家的郎君,不如一起進來說話吧。”萬娘子又是嫣然一笑,“不過須得穿好了衣衫。”
“好好好,這就來。”趙鐘哥笑著應答。
武好古也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只是客氣的將萬娘子請進了客棧的大廳。此時周家客棧已經被武好古包了下來,并沒有別的客人,客棧大廳就成了武好古、武誠之父子會客的地方。
而在武誠之被客棧的小廝請來之前,武好古就開始打聽起知縣的態度了。
“那老頭自是聽奴的。”萬娘子笑道,“他就是個糊涂蟲加書呆子,根本沒甚主見,只是運氣好中了個進士罷了。”
雖然科舉考試的策問題目看著都像那么回事兒,但是題目畢竟是題目!不等于實際辦事能力,即便是策問題,常常也是只講大道理和儒家版的政治正確。
而中了進士做了官之后,能否晉級,常常也和能力無關和辦事的本領相比,文官的“官聲”則更加重要。譬如張克公之所以要斗一下“近幸小人”武好古,就是為了積累官聲。
至于武好古和武誠之是不是淫賊并不重要,張大縣尉也不關心這個,他只要得到一個敢于對抗近幸武官的名聲就可以了。
而萬娘子的丈夫施國忠的官聲居然也不錯,因為他早年當州縣學官的時候擋了幾個考鎖廳試的官員(官都比他大)的路,得到了一個公正和不畏權貴的名聲(其實他根本不知道人家的背景),所以才能一帆風順做到知縣。
不過想要再進步一下,卻是有點難了。因為施大知縣秉承著“君子不黨”的理念,中了進士后不肯入黨,既不是舊黨,也不是新黨,所以朝中無人,而且他也不會拍馬屁巴結上官。
但是這么一個官運似乎到了頭的糊涂官,在武好古看來,卻是可能會有大用的。
因為他似乎是個老婆奴,而且他老婆和自家父子關系不錯若是能幫他運動一下,沒準可以安排到什么關鍵的崗位上去。
想到這里,武好古就笑著對萬娘子道:“這次真是多謝夫人了,待在下回了開封府,一定還有重謝。”
“談甚底重謝,”萬娘子一揮手,笑道,“奴和你父子也算老相識了,怎不知底細?說你爹是淫賊簡直是莫名其妙,陽谷范家也不知道是怎想的?他們若不是士大夫之家,奴早就叫我家官人好生教訓了。”
武好古笑了笑,心想:教訓范家的事兒自有人去辦了,你家老官人只等著收拾攤子吧,說不定還能立個功勞等我回開封運動一下,看看能不能弄個權知滄州或是知清池縣事(界河商市就屬于清池縣管轄)給他做做?
“圍攻范家莊?西門青這娘們不會想害我們吧?”
“范家莊有甚好打的?”
“是啊,一碗飯,沒油水,要打也是打西門家啊。”
“別胡說,西門家可養著遼國來的死士,個個都是能打馬戰的騎將!我們打得過嗎?”
“對啊,新上任的須城巡檢武松也是西門家養著的,這廝也是個能戰的,這西門家不好惹啊。”
梁山好漢們這個時候都聚集到了梁山腳下晁蓋的莊子上了,正七嘴八舌議論著是不是要出兵去打范家莊。
聽著手下一般兄弟瞎嚷嚷,臉上疤痕嚇人的晁蓋嗯咳了一聲,場面立即安靜下來,然后他就對坐在身邊的黑宋江道:“公明,你怎么看?”
“打!”宋江早就有了成算,“不打則個,今年的過路費都不好收了!”
“可是范家莊”
“不怕!”宋江笑道,“若是哥哥放心,就讓小弟帶人去吧,總要帶回上萬石米糧,上百條耕牛。”
范家是且耕且讀的義門,莊子里面最值錢的就是存糧和耕牛了。梁山雖然是收錢辦事,不過也不能在范家莊走空,要不就是壞了規矩!
因而幾千石存糧和幾十條耕牛,總是要拉回來的!
“嗯。”晁蓋看了宋江一眼,點點頭道,“還是哥哥我親自帶人去吧這范家莊離梁山泊也不遙遠,有甚風吹草動就往梁山泊一躲就行。”
“不至于的。”宋江笑道,“只要西門家的人不出動,鄆州還有誰能和我們打?再說我們又不是要占了縣城、州城,無非就是打個莊子罷了。”
晁蓋皺眉問:“公明,你說西門家的那娘們到底在琢磨甚底?打個莊子又不叫大開殺戒,怎恁不干脆?”
宋江一笑:“最毒婦人心啊!那女人自是要砸了一碗飯的飯碗!”
“砸飯碗?怎么砸?”
宋江冷笑:“怎么砸小弟我也不知道,不過小弟相信,只要有幾個范家人上了山,今后這陽谷縣,再無范家義門的寸尺之地了。”
“也罷,”晁蓋一揮手,“讓兄弟們預備則個,明日便出兵1000,去劫了范家莊!”
大廳之內的眾好漢皆道:“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