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霍去病的大軍抵達烏孫國都城赤谷城的時候,以他的見識,依舊被眼前壯麗的景色深深地迷住了。
黑色的山巒中,有一道紅色的巨大峽谷,赤谷城就坐落在這座峽谷中。
大漢人將烏孫國稱之為——行國,也就是說,漢人以為烏孫國跟匈奴人一樣都是馬背上,或者駱駝背上的族群,一年四季隨著草木的變化而變化。
霍去病眼前的赤谷城卻不是這樣的,它是一座城池。
當游牧民族有了城池之后,就預示著他們將從游牧民族向半游牧半農耕民族改變。
也就會誕生真正意義上的國家。
霍去病當年拿下的受降城,那是羌人準備建國的基地,因為霍去病,羌人建國的苗頭被攔腰斬斷。
自從云瑯接收受降城之后,羌人建國這件事就被無限期的滯后了。
眼前又出現了一座同樣規模的城池,霍去病總覺得這就是宿命。
這座城池被匈奴人破壞了一次,看樣子并沒有打斷,烏孫人準備建國的進程。
在這座赤色的山谷里,一條不大的河流順著山谷傾瀉而下,在河流的對面,就是赤谷城,這條河流如同護城河一般擋在城池的前邊。
河流上以前有堅固的木橋,可惜,現在全部都損毀了。
站在高處就能看清楚赤谷城的全貌。
這居然是一座由外城跟內城構成的城池。
外城內部建有很多高于內外墻的瞭望臺,可以隨時觀察到方圓幾十里地域上的風吹草動。
通過外城之后才能進入內城。
內外城墻都是方形,以木架結構為主,兼用泥土混合當地植物所制的堅固磚石,墻上每隔幾米就有一個箭孔。
內城與外城之間布滿扇形箭塔,防御嚴密、易守難攻。
除卻這些東西之外,整座城都是空地,空地上如今滿是殘破的帳篷。
匈奴人的到來,讓這座原本很美麗的城池變得殘破不堪。
霍去病的大軍來到赤谷城,城里有數不清的炊煙正在升起。
僅僅視線所及,霍去病居然發現,這里的人口不少,而且還有人正在修補殘破的城墻。
只是在發現霍去病大軍之后,才一哄而散。
短暫的混亂過后,城里響起了號角聲,一些亂糟糟的牧民,拿著各色武器居然爬上了城墻,看得出來,他們非常的害怕,卻沒有一個人逃走。
“匈奴人不會辦事啊。”
聶壹疑惑的瞅著眼前的這座城池。
“怎么還會有這么多的烏孫人?
這不是給我們添麻煩嗎?
將軍,卑職這就命匠作營架橋,我們把這里再清理一遍!
陛下有令,域內敢稱兵仗者斬!”
霍去病笑道:“沒有人,我們要一座殘破的空城做什么?來人,去告訴他們,即刻投降,否則——殺!”
隨著霍去病一聲令下,就有兩騎脫離軍陣,背著旗子來到河邊,用漢話大聲道:“大將軍有令,爾等即刻投降,若敢遷延片刻,大軍立即將爾等碾成齏粉!”
喊話的軍卒聲音很大,一連喊了三遍之后,城頭上的烏孫人忽然騷動起來。
一個穿著皮甲的人站在城頭,用標準的漢話大聲道:“你們都是強盜,我們決不投降!”
此時霍去病已經來到了河邊,恰好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笑了起來,其余軍卒也聽到了這句黃鸝鳴叫一般清脆的聲音,一起跟著大笑起來。
見這條河流已經被匈奴人加寬了很多,還給最深處丟了石頭,河水變淺,很多混蛋已經迫不及待的準備驅馬渡河了。
霍去病見城頭有一面破爛的旗子正在飄揚,就取出強弓,一連射出了三支箭,一支箭射落了旗子,一支箭插在那個叫囂的女人面前的垛堞上,另外一支箭將跌落的旗子帶的不知道去了哪里。
“告訴他們,投降!”
霍去病收回弓,淡淡的對大嘴巴軍卒道。
大嘴巴軍卒大笑著朝城投喊叫:“大將軍有好生之德,饒了爾等一面,快快投降!”
城頭稀稀疏疏的飛出來了一些狼牙箭,飛的最遠的一枝居然到了霍去病面前。
霍去病探手捉住那支箭,瞅了一眼對聶壹道:“進攻,這個女人留著!”
聶壹淫猥的一笑,揮揮手,大群的黑甲騎兵就紛紛下了河,頭上盡管有羽箭射下來,他們只需要舉起自己的圓盾,就毫無顧忌了。
騎兵過河,就放棄了戰馬,有的抬頭向城頭射箭,發射弩箭,有的從腰上解下指頭粗細的鐵鏈子安上鐵爪之后就丟上了城頭。
這些跳蕩手各個都是身手敏捷之士,有半身鐵甲護身,雙手攀著鐵鏈子就如同猿猴一般在城墻上交錯上升。
城頭的烏孫人頂著密集的弩箭奮力的砍斫鐵鏈,付出極大的損傷之后卻發現他們的刀斧居然奈何不了那些鐵鏈。
眼看著跳蕩手將要攀上城墻,城頭上的烏孫人發一聲喊,轟然散去。
霍去病看了一眼聶壹,聶壹連忙道:“李敢已經繞過去了。”
“別殺人,剛才殺的已經有點多了,我們要跟匈奴有點區別,不能胡亂殺人,這地方云瑯可能有用。”
聶壹連連點頭,眼看著跳蕩手紛紛上了城墻,就趕緊對親兵下令,目送親兵跟著進了赤谷城。
這才對霍去病道:“這里居然有這么多的人,匈奴人殺了一批,又裹挾了一批,如今,粗粗一看,還有不下一萬人,太讓人吃驚了。”
“匈奴人來的時候,大部分烏孫人并不在城里,他們應該在城外的各個冬季牧場。
也就是說,被匈奴人捉走的烏孫人,大部分是烏孫王族跟勛貴。“
聶壹笑道:“聽大將軍這樣一說,卑職覺得匈奴人其實挺會辦事情的。
知道我們不喜歡什么王族,只需要普通百姓,他們就幫我們做到了最好。”
霍去病微微一笑,催馬渡過小河。
此時,赤谷城的城門已經被跳蕩手打開了,城里面,空蕩蕩的,只有城西喧鬧的厲害。
經過城門的時候,霍去病用手拍拍高大的石頭城墻,用力的從石頭縫隙里拽出一塊碎石,拿在手里掂量一下道:“不錯的城墻。”
聶壹不以為然的道:“城池足夠險峻,問題是周邊可以利用的農田太少了。
這些野人在筑城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過,一旦人進了城,聚集在一起,吃飯的問題怎么解決?
難不成進城了,還繼續放牧?
將軍,蠻夷就是蠻夷,盡做些顧頭不顧尾的事情。”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內城。
李敢得意洋洋的從城西過來了,在他的戰馬過梁上,還趴著一個俘虜,盡管還在努力掙扎,卻被李敢按住后背,無論如何都走不脫。
“大將軍,這是烏孫女王,我給您抓回來了。”
李敢得意的揪著那個俘虜的頭發,讓她仰起臉,好讓霍去病看的清楚一些。
這個烏孫女人長得出奇的美麗,霍去病瞅了一眼,就對李敢道:“綁起來丟進囚車,回去之后交給阿瑯,阿襄處置。”
李敢吱吱嗚嗚的道:“要不然……”
霍去病瞪了李敢一眼道:“傳令下去,今日執行七禁令五十四斬。”
“啊?將軍,咱們自從離開了大漢,就再也沒有執行過這些軍令了,是不是跟以前一樣,挑選一些禁令再執行?”
一個女人可以不要,如果連搶劫這種事情都在禁止之列,那就太讓人痛苦了。
兄弟們這些年早就把匈奴人,胡人的東西當成自家的東西了,現在倒好,不但不準拿,多看一眼都成了罪過。
被李敢捉住的那個女人,在李敢跟霍去病對話的時候,不斷地大喊大叫,說自己是烏孫的昆莫,是受大漢使者張騫認同的烏孫王族,烏孫國給大漢上供了國禮,乃是大上國的下邦。
大漢軍隊不該如此對待她。
霍去病對這個女昆莫的話置若罔聞,聶壹倒是聽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覺得這個女人說的話有些道理。
只是,身為大軍長史,他弄不明白霍去病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隱隱覺得霍去病可能看上了這個烏孫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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