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家庭的崩潰往往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蘇子良趕著馬車揚長而去。
蘇氏坐在蘇稚臥室的地板上流著口水嘿嘿的傻笑……
蘇稚跪坐在母親身邊,嚎啕大哭。
身為醫者,她知道,母親真的已經瘋了。
宋喬趕來的時候,蘇稚已經停止了哭泣,正在用手帕給母親擦拭嘴角的口水。
給蘇氏摸過脈之后,宋喬嘆口氣道:“痰淤心竅,心經紊亂,氣沖頭腦,需要細心將養。”
蘇稚點頭道:“我的判斷也是這樣的,今后恐怕很難痊愈。”
“其實,我們如果去求長公主,或者阿嬌貴人,未必不能救下蘇煥。”
蘇稚搖頭道:“云氏上下五百余口,都托賴夫君生活,我不敢因為蘇煥的事情去影響五百人的活路,數千人的生計。
夫君對蘇煥已經仁至義盡了,他想發財,夫君就讓他發財,他想做官,夫君就讓他做官……當初我以為只要滿足他的這些要求,我就算是報答了父母的養育之恩。
結果呢?
他們要的更多!
等我們不能滿足他們的要求之后,他們就聯合外人來傷害我們。
我不幫他們,怎么就成了罪孽呢?
我還有丈夫,孩子,家仆要照顧,怎么可能傾盡全力去幫助他們,而陷我們自己于險地呢?
師姐,他們這次到來的事情我沒有告訴你,就是因為我知曉你的心會軟下來,再幫他們一次。
這一次蘇煥可能是冤枉的,可是下一次呢,您覺得他們為了得到更多的錢財與權力就不真正謀反呢?
我們家如果只有十余人,哪怕是求,我也會求長公主,阿嬌貴人給蘇煥一個機會。
可是啊,我們的家太大了,一旦跟謀反沾邊,著數千人還有活路嗎?
我是嫁出去的女兒,我的根在云氏,而非蘇氏。
夫君之所以避開,就是擔心讓我左右為難,他把選擇權交給了我,我不能辜負夫君的信任。
姐姐,這一次,就容我任性一回吧。”
宋喬抱住搖搖欲墜的蘇稚,這一番話,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說出來。
每一個字都是在往蘇稚自己的心上插刀子。
此時此刻,宋喬只希望蘇稚的這場噩夢早日過去。
蘇子良離開云氏莊園之后,一刻都不停留,中午的時候已經離開了灞橋,在灞橋更換了挽馬之后,就再次啟程,直奔藍田峣關。
只要出了峣關,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
兒子死定了!
這對蘇子良來說并非是一個打擊,在他看來這應該是一個新的契機。
年方四十三歲的蘇子良認為只要有錢,他依舊能夠開始新的生活。
傍晚的時候,峣關已經被他遠遠地丟在身后,出了山口,蘇子良迎著溫熱的風,竟然有些意氣風發之意。
停下馬車,站在車轅上背負雙手只見眼前山巒起伏,玉河蜿蜒而下,青色的水波婉轉徘徊,似有勾留之意。
蘇子良躊躇片刻,終究還是回頭瞅著來路輕聲道:“老夫白活大半生,也該為自己想想了。
醇酒美人,富貴榮華我都想要啊!”
說完,就繼續策動挽馬,沿著官道一路向東,八百里外的洛陽,就是他的目的地。
或許是心中有愧,蘇子良將馬車趕得飛快,似乎只要遠離長安,他心中的愧疚感就會減少。
白鹿原地處藍田,灞橋中間,更被灞河,浐河包圍,是一片支零破碎的山澗河谷地帶。
故老相傳,周平王東遷的時候路過此地,見旱塬上有白鹿游弋,遂名白鹿原。
天下大亂之時,咸陽百姓為了躲避戰亂,紛紛進入秦嶺避禍,白鹿原一度成為一個人口聚集的地方。
太祖高皇帝定鼎天下之后,熟悉關中平原的白鹿原百姓紛紛下山重新回到了平原上。
這里只留下不多的幾戶人家依舊在這里頑強的繁衍生息。
人多的時候,野獸退避三舍,人少之后,野獸也就很自然的重新回到了領地。
若說狩獵,最好的地方自然是龍首原上的皇家獵場,可是,皇帝現在心情很糟,這時候要是提出去龍首原狩獵,估計會被皇帝活活捏死,然后再曝尸三日。
因此,云瑯,霍去病,曹襄,李敢四人只能偷偷摸摸的進入秦嶺,在野獸成群的白鹿原狩獵。
白鹿原上的三五戶人家自然無法支應他們四人以及他們帶來的隨從的糧秣。
就在這幾戶人家感覺天都要塌下來的時候,卻驚奇的發現,這些武士們并沒有打擾他們。
僅僅借用了他們的谷場作為宿營地。
曹襄很想在尋找野味的同時,找到幾個出色的野生美人兒,很可惜,在看了那些農戶家的閨女之后,就立刻打消了這個淫猥的念頭。
傳說果然是靠不住的,美人兒這種稀缺資源并沒有出現在白鹿原這片荒僻之地。
被云瑯,霍去病,李敢嘲笑之后,就帶上弓箭,一心一意的開始狩獵。
以前的時候,云瑯以為曹襄的這種行為根本就是禽獸行徑。
來到大漢國時間長了之后,他被古人同化了,很自然的認為勛貴在鄉野間發現美女并帶走,是一種憐憫窮人的做法。
畢竟,不是每一個美女都能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家從下戶變成上戶。
這種事情一旦發生,絕對不存在什么強搶民女的事情,窮鄉僻壤的美人兒唯恐那些貴人們看不上他們。
其中,最著名的故事就是范蠡與西施之間發生的唯美愛情。
當然,像劉徹的父親發現金不換的老婆很漂亮,然后帶回長安成為妃子最后生下劉徹的勵志故事,更是讓那些平民小戶人家歡欣鼓舞。
只要見到勛貴們出沒,就會把自家最美麗的女兒推出來,希望能讓自家的女兒與勛貴們進行一場美麗的偶遇。
小河上關關雎鳩的場面非常的形象,幾個干癟帶有菜色的女子露出黝黑的小腿赤著腳,在玉山冰雪融化之后形成的小河上游沒完沒了浣紗,看起來有些悲壯。
面對這一幕,云瑯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
一把銅錢撒出去,引來那些女子的注意,并且瘋搶那些銅錢,算是盡到了來白鹿原做客的情義。
有了這樣的聯系,占到了便宜的美人們,就能笑吟吟的走過來,邀請這些俊美的年輕貴人們去她家里安歇。
美人盛情邀請,是極高的禮遇,云瑯幾人卻一定要做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拒絕了美人兒的邀請是要被天打雷劈的,只有獻上一些禮品才能消弭因為拒絕美人,導致美人兒準備決絕自殺的恐怖后果。
于是,霍去病腰間的一面香木牌子,云瑯金冠上的一顆珠子,曹襄腰帶上的一塊玉佩,李敢懷里的一枚金錠,就輕易地被這群美人強盜給擄走了。
等美人兒傷感,并且絕情的離開之后,霍去病,云瑯,曹襄,李敢四人相視一笑,然后就笑的一發不可收拾。
大漢朝的冠軍侯被人搶劫并且還成功了,這還是第二次!
發生了這一幕鬧劇之后,小小的山村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所有的擔憂都不翼而飛。
不大功夫,山村就有裊裊的炊煙升起。
山民們快要吃飯了,而云瑯他們的飯食還沒有著落。
李敢的大黃弓弓力太強,被他的鐵桿羽箭射中的兔子基本上會碎掉,這樣的兔子是沒辦法吃的。
云瑯扒拉一下死兔子,就從泥土中拔出快要沒入泥土的鐵羽箭朝遠處的李敢吼道:“兔子被你弄碎了。”
霍去病從灌木叢里鉆出來,丟出來兩只肥碩的野雞道:“沒捉住野豬,倒是看到了一頭母豹子帶著兩個崽子,就沒殺。湊活著吃野雞,你上次用做的那個乞丐雞味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