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訴求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不斷變化的。
少年的時候豪氣萬丈,總以為天下少了自己就會黯淡無光,奮斗到一定高度之后又會發現,自己對世界的認知好像出了什么問題。
度過迷茫期之后,想要重新立志,卻已經力不從心,只好人云亦云的想把時間早早混完,期待來生。
都是第一次做人,沒有經驗可以遵循,把日子過的亂七八糟的才是必然。
云瑯自然是一個特例,他的時間折回去了很多,多的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即便是第二次活人,他依舊覺得自己的生活算不得完美。
以前不知道是誰說的,他說人如果有機會再活一次,基本上都能活成圣人。
很明顯,云瑯是一個爛俗的人,成為圣人的可能性不大,懷抱兩個孩子笑的像一個白癡一般。
生命的終極意義就是延續基因,就這一點來看,云瑯目前做的很成功。
這讓云音跟云哲兩個孩子很擔心會失去父親的寵愛。
馬上,當他們接觸到父親寵溺的眼神之后,立刻就覺得自己想多了。
宋喬是不擔心的,因為嫡長子繼承制在大漢就是受命于天的表現。
丈夫就算是再寵愛這兩個小的,也無非是給他們創辦一份家業而已,而云氏的家業之龐大,早就不是一個人能掌握得了的。
整整一個月,云氏都在大宴賓客。
休整過來的蘇稚豪氣干云的坐在一堆婦人中間,旁邊的兩個乳娘抱著她的兩個孩子如同門神一般守在她身邊,接受那些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婦人們的祝賀。
她喜歡這樣的場面。
云瑯,曹襄,霍去病,李敢四人卻來到了何愁有居住的山居,今天,是何愁有告訴他們結果的日子。
何愁有喜歡清幽,所以他居住的山居是最偏僻的一座,有兩個年老的宦官跟宮人伺候他。
這兩人都是阿嬌送來的,讓何愁有每日去云氏吃飯也太難為他了。
“我之所以不給你派仆役,就是想希望你能住到莊子里面去,哪里人多一些,也熱鬧,孩子們也在,這樣你就不會寂寞了。”
看到正在劈柴的何愁有,云瑯舊話重提。
“老夫一輩子干的都是鬼蜮之事,跟活人一起過日子,會折了孩子們的福分。
現在,有這兩個老廝照顧衣食已經很好了。”
何愁有隨口回答一句,就丟下斧頭,邀請云瑯一行人進屋子說話。
老宮人送來了茶水,就躬身退下,雖然年邁,腿腳依舊靈便,是一個干慣了活計的人。
“別看了,她們就是寄居在我這里的兩個老奴才,留在長門宮就是兩個被人欺負的貨,來我這里至少可以吃飽穿暖,過的清閑。
至于我,安靜了這么些年,陛下已經忘記我的存在了,我知道的秘密也不再是什么秘密了,沒有人惦記我,終于可以自在的活下去了。”
云瑯陪著笑臉道:“那就更應該把剩下的日子往有滋有味里過,不是我說你,你以前過得日子基本上不算日子。”
何愁有大笑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曹襄抱著茶杯百無聊賴的打量著這座不算大的山居,原本明亮的房舍遮上厚厚的帷幕之后,就顯得極為陰暗,屋子里潮乎乎的,大夏天,壁爐里依舊點著火。
在這里待久了很不舒服。
霍去病抽抽鼻子朝何愁有道:“這房子是您居住的地方,沒必要弄成刑房吧?”
何愁有笑道:“年紀大了,就懶得折騰,這里有空房間,收拾出一間合用的還是沒問題。
反正就住著三個人。”
“那個叫做農桑的胥吏是劉陵派來的?”云瑯還是忍不住問道。
“昔日淮南王的屬下,淮南王死后,劉陵就接手了昔日淮南國安置在關中的眼線,現在,劉陵才是淮南國那些人的主公。
都是人家的家臣,這就是為什么,他們明知匈奴人敗亡在即,也會繼續效忠劉陵。”
“你們這些年沒有閑著,人家劉陵郡主也沒有閑著,匈奴那里休養生息,關中這邊編織眼線,三年布置下來,已經有了不錯的實力。
至少,弄死朝中一些大臣引起混亂,還是不難的。”
“他們這么干了?”
“已經開始了,不過,你很倒霉排在第一個,按照那個農桑的說法,他們倒不一定要殺你,如果能活捉你最好,殺你,是最后的手段。
小子,可以啊,這么多年了,還能讓劉陵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惦記。”
曹襄大為驚愕,在他的印象中何愁有這人就是一個活死人,剛才這個活死人居然會開玩笑了。
于是就大著膽子問道:“小子現在可以攤開腿坐了吧?”
何愁有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慢悠悠的道:“知道老夫厲害的人越來越少了,畏懼老夫的人也越來越少了,就剩下你們幾個,等老夫死之后,你們就可以放肆了。”
正在看何愁有審訊記錄的霍去病丟下記錄本子,嘆口氣道:“西域三十六國是關鍵啊。”
何愁有笑道:“匈奴人在中原打不過大漢,在草原打不過大漢,估計在沙漠里也打不過大漢,自然就要找一些能打的過的人來打一下,維持匈奴人的狼性。
北海之地偏遠,寒冷,并非久居之地,匈奴人自己的歌謠里說來到北海,匈奴再無美人,來到北海牛羊不再蕃息,可以想得到,那樣的苦寒之地怎能讓劉陵滿足?
或許,匈奴人認為這是他們的祖地,劉陵絕對不會這樣認為的,向外擴張是必然的。
另外啊,伊秩斜已經去伺候昆侖神了,現在匈奴的大單于是劉陵的兒子莫乎爾,蒙查那個北匈奴的休屠王現在成了左賢王,整日居住在劉陵的帳房里,宛如大單于一般。
我估計,這個蒙查要是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會成為伊秩斜第二。
對了,安排農桑靠近你的人是一個漢人叫做彭春,你認識的,彭春把你的喜好摸的通透,這才給這個叫做張春的人改名叫做農桑,結果呢,你還偏偏在名冊簿上點了這個農桑這個人。
以后做事盡量做得無規律一些,總是保持一致,會讓人捉到弱點的。”
“他的同伙呢?”
“只有一個,等我按照這家伙的口供找到地方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
我想了很久之后才明白,這家伙故意拖延堅持了一天才交待出自己的同伙,這說明,他們之間的聯系是有時間限制的,超過一天,就說明出事了,上邊的人自然就會逃走。
沒想到劉陵這個女人竟然會這么聰明!”
云瑯苦笑一聲道:“這是我當初教給劉陵的逃生之法,被她活學活用了。
單線聯系,互不接觸!”
何愁有咕咕的笑了起來,指指云瑯,就起身打開最里面的一扇門道:“進來看看!”
云瑯,霍去病,李敢跟著走了進去,曹襄依舊坐在地上喝茶,他對那扇門里面的場景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自從小時候看到被何愁有切割的整整齊齊擺在盤子里的表哥之后,他就對何愁有的作品沒有任何窺探的欲望。
房間很干凈,卻有濃重的血腥味,農桑或者張春,赤身裸體的躺在一張厚重的木頭案子上。
他依舊活著,云瑯,霍去病,李敢卻認為他最好快點死掉,這對他來說要好的太多了。
“在我手下堅持了一天,算是劉陵的忠貞之士。”
何愁有說著話就拿起一根羽毛從農桑的剝掉皮膚的大腿上掠過,頓時,農桑沒有皮膚的大腿就用力的繃緊,可以清晰地看到肌肉是如何運作的。
沒聽見農桑的慘叫,何愁有指指農桑的嘴巴道:“舌頭被我縫起來了,等他吃夠了苦頭,再松開舌頭,那時候,不管我問他什么事情,他都會很快招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