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云氏大堂,云瑯身著大衣裳跪坐在大堂中間,在他身后是兩個老婆以及一個閨女。
全家人全部盛裝的樣子讓梁翁,劉婆淚流滿面。,
而云氏謁者平遮,則戴著一頂平頂小帽,有紅色的粗絲線繩子穿過小帽,然后牢牢地綁在下巴上。
在他面前有一盆清水,他的作用就是牢牢地看著這盆水,務必要讓半空幟明月準確的在水盆中露出容顏。
此時此刻,云瑯還有心情評判一下張湯跟兒寬的袍服到底有什么不同。
張湯一身黑衣,站在黑夜里根本就是一身很好地隱身衣,兒寬的袍服則跟云瑯身上的差不多,都是黑面紅邊的,只不過衣服太大,穿在瘦弱的老頭身上一點都不好看。
圣旨已經宣讀完畢,如今被安放在一張長條桌上,就等著看有沒有天雷一類的異象出現。
這時候別說天雷了哪怕是突然下雨,也是不祥之兆,需要重新馴間宣讀旨意。
云瑯再看看晴朗朗的夜空,覺得這樣的倒霉事情不會落在自己身上。
半個時辰匆匆而過,就在云瑯快沒有耐心的時候,張湯走上前來抱拳道:“恭喜云少卿!”
云瑯緩緩起身還禮道:“看來我明日就要去長安赴任了。”
張湯曳道:“不必。”
“不必?”云瑯奇怪的看著兒寬,希望能從老倌口置到一個完美的解釋。
“司農寺左右少卿不進京。”
兒寬很認真的回復了云瑯。
“司農寺左右少卿乃是職事官,宰相認為與其讓你們每日在長安辦公,來回折騰,不如就留在上林苑。”
張湯笑吟吟的做了解釋。
云瑯笑了,再次拱手道:“如此說來,上林苑從今天起就歸我們兄弟管轄了?”
張湯嗤的笑一聲道:“你想的倒好,上林苑南北三百余里呢,其中湯池就有二十七眼,殿堂七十余座,八條大河從上林苑流過,如此肥美之地全部給你們,少府監會發瘋的。”
云瑯再次看向兒寬,想要準信,還是聽老倌的比較靠譜。
“六萬畝自驪山,南至終南山,這一片地域將作為司農寺的農田,陛下希望你們能從這里開始。”
云瑯苦笑一聲道:“還真是一個種地的官。”
兒寬笑道:“司農寺不就是種地的嗎,一心種地不一定就是壞事,而且,等你把地種出名堂來了,接管上林苑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云瑯笑道:“這六萬畝的地,只需要找一個胥吏就能做好,哪里有必要用兩位關內侯。
在下向陛下推薦長門宮胥吏東方朔,只要有此人,六萬畝良田指日可待。”
張湯皺眉道:“你不想接這個差事嗎?”
云瑯長出一口氣道:“我胸中溝壑萬千,恐怕不是六萬畝地所能安置的。
請張公轉告陛下,就說這樣的羞辱讓云瑯無地自容,不如就留在家里耕種我云氏的一萬畝地,也能起到同樣的作用。”
兒寬嘆口氣道:“這并非陛下的安置,冊封你為司農寺右卿才是陛下的旨意。”
“公孫弘?”
張湯笑道:“丞相府幾躇論下來,就成了目前的局面。”
“誰與誰爭?”
“少府監與丞相府。”
云瑯想了一下道:“差事我接了,只是要任用東方朔為監司!”
張湯瞅著云瑯道:“東方朔?”
云瑯肅手邀請張湯與兒寬去大廳敘話,剛才萌生出來的怒火,在很短的時間里就消散了。
他現在很想知道為何是張湯與兒寬來宣旨,而非其他人,這樣的羞辱連他都無酚受,更不要說向來驕橫跋扈的曹襄了。
曹襄自家的地都不止六萬畝。
一稱宴下來賓主皆歡,云瑯卻什么消息都沒有問出來,不論是張湯還是兒寬都很喜歡云氏的酒宴,酒宴之上更是對云氏的庖廚贊嘆不絕,至于云瑯想知道的事情,卻絕口不提。
這就是兩個老官油子,吃干抹凈之后,一句困頓不堪,就直接去了云氏的客房休息。
直到兩人離開,云瑯才重重的拍了一下腦門,他忽然想起來,想要探聽**消息,就不該同時問兩個人。
云家的排崇就撤下去了,云瑯也回到了臥房,站在平臺上俯視云氏莊園是云瑯每日里都要做的事情。
然后他就發現張湯居住的小樓,燈火依舊亮著。
兒寬居住的小樓早已熄燈多時了。
宋喬見云瑯似乎很不高興,就小聲問道:“不如意?”
云瑯低聲道:“被人羞辱了。”
“夫君得罪人了?”
“當上永安侯本身就把很多沒有封侯的人給得罪光了。”
“夫君如何自處?”
“等我去拜訪完張湯之后再做論斷。”
云瑯說著話就披衣去了張湯的房間。
月光如水,云瑯站在窗前看著百無聊賴的撥弄著茶碗的張湯,輕聲道:“漏夜等候,張公有何教云瑯之處?”
張湯放下茶碗,慢悠悠的道:“你不該接下差事。”
云瑯笑道:“接下又如何,總之可以讓東方朔一展所長,我們兄弟依舊走馬章臺有何不妥?”
“不該這么做,陛下對你有厚望。”
“有厚望就該讓我被一介爭權奪利之徒羞辱嗎?”
張湯擺擺手道:“總歸是博弈的結果,陛下原本準備將上林苑的農田,全部托付與你,只是,后來有了一些變化,讓陛下都不得不置身事外。”
“甘泉宮嗎?”
張湯淡淡的道:“皇太后雖然久病纏身,卻還能說話,事關少府監存亡,久不出世的皇太后以為,依舊由少府監管理上林苑為要,皇帝要親農,有六萬畝地足矣。
還說,等她死后,皇帝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這些話說的很重,陛下不得不退讓。”
“如此說來,曹襄已經領命了是嗎?”
“孝親大于天,不由平陽侯不領命,你為長平公主之義子,這一條同樣適用于你。”
“所以陛下派來了我最信任的你,跟一向寬厚的兒寬來給我宣旨意,陛下甚至不忍心見我跟曹襄?”
張湯淡淡的道:“陽陵邑邊上的陽陵墓道已經打開,不久之后,皇太后就會遷居其間。”
云瑯無聲的笑了一下道:“少府監的那些人都是傻子么?”
“他們認為皇后衛氏會成為他們新的主人。”
“衛氏?”云瑯驚訝的叫了出來。
張湯別有深意的道:“阿嬌貴人不知進取,養虎為患的事情總是幽。”
云瑯回頭看一下依舊趴在他臥室平臺上的看月亮的老虎,曳道:“老虎養著養著就沒了兇性。”
“你這么看?”
“是的,以大將軍的性子,他只會效忠陛下,以長平的性子來看,她只會支持陛下,如果這兩個人不支持皇后,皇后在大內里面恐怕連立足之地都沒有。
而我,不認為大將軍與長平長公主會妨害陛下的籌糧大計,更不會任由曹襄與我被人戲弄。”
張湯笑了,一嘴的白牙被月光染色之后,顯得格外猙獰。
“有些人總想垂死掙扎一下,他們沒有你的眼光,也沒有對內宮有那么多的認知。
他們總以為,皇后如今怯懦,如果有少府監投效,皇后一定不會對他們如何。”
云瑯疑惑的曳道:“不對啊,他們不會那么傻的,這個局面太明顯了,羞辱我與曹襄,就等于羞辱了陛下。
在國事上,陛下歷來是沒有什么人情好講的,如果他們一定要推動這件事,那么,我覺得他們應該還有別的靠山,否則不會這么大膽。”
張湯笑道:“你該接手廷尉府的,而不是去什么破爛的司農寺!
明日我們就走,你們且在六萬畝的土地上開始準備種一季莊稼吧。
皇太后篤信巫蠱,假死兩次,以避開索命的陰魂,這一次恐怕是避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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