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鄉

第三十九章群魔亂舞

任何威脅的語氣落在劉徹耳中就成了莫大的諷刺。

所以,云瑯什么都沒有得到。

曹襄被皇帝留在宮中,云瑯則被近衛們送回了家。

霍光已經在書房等候師傅很長時間了。

伺候師傅洗漱完畢輕聲道:“陛下是大漢國如今最大的變數,所有不確定的因素都是因陛下而起。”

云瑯擦著手淡漠的道:“西北理工是社會的建設者,是國家前進的指導者,想要把自己弄得高尚,手上就不能沾太多的血。

尤其是不能殺皇帝!

這一點,你要注意,一旦殺皇帝殺成了一種習慣,西北理工以后就找不到合作者,只能自己下場當皇帝。

如果你成了皇帝,就會有自己的私欲,就會利用權力來做自己私人的事情,再也做不到公正,公平,而西北理工也就消亡了,而且是徹底的消亡。”

霍光道:“感化皇帝?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云瑯轉身瞅著比他高出半頭的霍光笑了一下。

以極為肯定的語氣道:“不要殺皇帝,這不是最好的選項,皇帝應該成為你的合作者,是你的伙伴,是你意見的執行者,直到皇帝這個工作消亡為止,直到這天下百姓直到怎么使用自己的權力為止。

最重要的是,你一旦謀害了皇帝,會讓很多人失望,比如你的哥哥,還有曹襄,李敢,阿嬌貴人,甚至還會有云哲,藍田,以及我……

這是你經受不起的損失。”

霍光沉默片刻,點點頭道:“我們袖手旁觀?”

云瑯道:“這樣做最好。”

“皇帝已經踏上了自我毀滅的道路,弟子以為不用我們推動,他也會因為瘋狂而死掉。”

“別小看皇帝,我今天見了皇帝,他雖然瘋狂,卻很冷靜,就目前而言,還知道收斂,沒有大開殺戒。”

霍光輕笑一聲道:“一次刺殺,皇帝可以冷靜,兩次刺殺皇帝可以淡漠,我就不信,三次,四次,刺殺之后,皇帝還能保持如今的心境?”

云瑯淡淡的道:“別人要刺殺皇帝,是別人的事情,我們不參與,絕對不能參與,甚至不能在背后推動此事,一旦你兄長,曹襄,阿嬌貴人他們知曉,你的下場一定不會太好。

而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秘密可言,想要別人不知道,那就不要做。”

“郭解被皇后抽了上百鞭子,他的那些奴隸販子兄弟被皇后斬殺了六成之多。

他家中蓄養的西域奴隸,也被皇后全部殺掉了,人數達到了六百七十一人,全部是郭解這些年辛辛苦苦從西域收集的人中之龍鳳。

可以說,皇后此次下手極狠,幾乎徹底的摧毀掉了郭解的勢力,如今的郭解據說心如死灰。”

“他會裹挾太子謀反么?”

“太子不允許……”

“你估計時間會有多久?”

“弟子覺得郭解傷勢好了之后就會進行,同時,因為皇后出手教訓了郭解,很多人認為郭解已然失勢,開始侵吞他的產業,下手很是兇狠。”

“誰?”

“最狠的是趙沖!”

云瑯腦海中閃過那個白頭發白胡子的老看門狗,嘆了一口氣道:“看來是皇帝對郭解開始不滿了,否則趙沖絕對沒有這個膽量。”

霍光笑道:“弟子還發現長門宮的某些人似乎也在推波助瀾,出手的人不是阿嬌貴人,而是已經掌握了一點權力的昌邑王劉髆。

他做的極為隱秘,替他出手的人來自犬臺宮。

如果不是因為發現了那人的來路,弟子還不知道那個看似木訥的劉髆會有這樣的雄心壯志。”

云瑯緩緩地將身體靠在錦榻上,瞅著房頂道:“皇帝開了一個很壞的開頭,于是,天下間有野心的人就開始蠢蠢欲動了。

皇帝開始不把自己當皇帝,當成了陰謀家,就不能怪別人對他用所有的手段。

許莫負留給劉據的五道箴言,弄清楚了嗎?”

“沒有,還有三道箴言裝在三個小小的錦囊里,劉據從不離身,沐浴的時候也是如此。

弟子以為我們不用理睬這些箴言,只要盯著太子的行蹤即可,鬼神之事太過縹緲,弟子以為不可信。”

云瑯緩緩地閉上眼睛,算是認同了霍光的意見。

直到現在,云瑯依舊對許莫負五道箴言的準確性存疑,他甚至覺得這很可能是劉據自己編造出來的一種天命所歸的假象。

朝堂上的紛爭是復雜的,云瑯并不覺得自己有足夠的智慧去面對所有的陰謀詭計。

想要徹底的超脫,那就什么都不要做,眼看著他墻塌了,屋倒了,反正此時的大漢國強橫無匹,從頭再來不算什么大事。

人只要參與到某種陰謀當中,整個人就會變得陰測測的。

尤其是老虎大王到來之后,用龐大的身軀包圍著云瑯,而云瑯安靜的躺在老虎用身體圍成的沙發上,不用做任何動作,也不用說任何話,一個陰謀家的形象就已經躍然于紙上。

卓姬來了一趟,給云瑯倒了一杯茶,就走了。

今晚本應該在她那里安寢的。

宋喬見云瑯的書房燈還亮著,走進來之后發現自己丈夫似乎很是享受這種靜謐的氣氛,留下一碟子小點心,也就離開了。

紅袖想要跳進老虎大王的包圍圈,見老虎大王老大的不愿意,喉嚨間還發出低低的咆哮聲,就沒好氣的拍了老虎大王一巴掌也就走了。

只有蘇稚進門之后,也不管老虎大王什么態度,踩著老虎大王的肚皮就跳進了云瑯的懷里,可憐兮兮的抱著胸口道:“夫君,人家胸口痛……”

蘇稚渾身上下香氣逼人,高聳且白皙的胸膛半露,再加上充滿誘惑的低聲呢喃,云瑯制造的陰謀家氣氛立刻就不見了,踢走了老虎之后,就抱著咯咯發笑的蘇稚去了里間。

一連半個月,云瑯一步都沒有離開云氏莊園,他什么多余的動作都沒有,整日里帶孩子,與妻妾嬉戲,帶家人去驪山野餐,遠足,在野外沐浴,過的極為悠閑。

世道好的時候,云氏就會大刀闊斧般的做事,急火流星一般的發展。

世道不好的時候,云氏就會偃旗息鼓,閉門謝客,自得其樂。

皇帝的目光從未離開過云氏,這一點云瑯是知道的,不過局面已經好的太多了。

如今的皇帝需要監管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坐在九霄之上,目光從高處投注下來,巡梭人間,目光在云氏停留的時間并不會比別人家多。

王溫舒的審判作業依舊在進行,聽說死了一些人,不是很多,只是傷殘的人很多。

在董仲舒苦苦哀求下,呂步舒終于被放出來了,只是,整個人已經廢掉了,不論從肉體上,還是從精神上,都是如此,從此之后很難再擔當大任。

周鴻也被放出來了,只是他的兩只手徹底爛掉了,蘇稚給他做了截肢手術,從此之后就成了一個殘疾人,他沒有多少難過的意思,總拿張連作對比,逢人就感謝皇帝寬宏大度。

李廣利是一個特殊的例子,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總之,李廣利倒是全須全影的活著出來了,連官職,爵位都沒有丟。

司馬遷被王溫舒關起來了,是真正的關起來了,從頭到尾沒有動刑,也沒有放他離開的意思。

云瑯給了王溫舒兩塊糖,王溫舒派人送來了滿滿兩筐子糖果,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云瑯沒有深究,就目前而言,王溫舒已經做的很好了。

最近,最大的事件并不是王溫舒死灰復燃,也不是皇帝遇刺,更不是太子府被皇后血洗,而是大漢國的皇后衛子夫懷孕了!

皇帝多日來的辛苦終于沒有白費,算是結出了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