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北府一丘八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雙姝在心何所取

支妙音幽幽地嘆了口氣“裕哥哥,你想著留別人的性命,可是別人未必想留你的,這回荊州五人組,都是想著親手殺了你,奪取你天下第一勇士之名,至少是大晉第一勇士,這中間還摻雜了荊揚兩大藩鎮百年來的恩怨情仇,他們都是非常厲害的高手,你手稍一軟,可能就要付出性命的代價。我可以幫你去跟皇帝說這個要求,但是,你自己一定要清楚,即使是木刀木弓,在你們這樣的高手的手里,一樣可以殺人奪命!”

劉裕點了點頭“放心,只要踏上格斗場,我就是當成戰場,絕不會有半點大意的,之所以要用木頭家伙,也是怕我出手太重,傷了人,結怨荊州好漢,以后北伐時說不定會因為這樣的恩怨誤了大事。但不管怎么說,要想以后有北伐,荊揚合作的那一天,我自己得先活下來才行,我若是戰敗給處死,那昌道內戰必然暴發,兩邊也必然會在戰爭中結下不死不休的血仇,這其中的輕重高下,我是很清楚的。”

支妙音點了點頭,她看著劉裕,說道“裕哥哥,我想問你最后一個問題,這回你落到這般田地,都是她害的,即使到了現在,她也沒有出來救你,即使是這樣,你還愛著她嗎?”她說著說著,緊緊地咬著嘴唇,看著劉裕的目光之中,也充滿了幽怨。

劉裕搖了搖頭“我從河北回來的那一刻,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黑手黨知道我不會跟他們合作,必然會抓著我跟慕容的關系作文章,所以,她不出現就是最好的做法,是我讓她留在鄴城,不要過來的。以慕容的個性,如果能得自由,必然會不顧一切地來救我,所以,我還轉而請托慕容垂留下了她。”

支妙音的臉色一變“你,你居然讓慕容垂阻止她來?你寧可自己不要命了也要保護她嗎?”

劉裕嘆了口氣“妙音,我知道你對她的成見太深,無法改變,但我必須要說,跟她在一起不是因為她的引誘,而是我必須要承擔起來作為男人的責任,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快樂,并不因為我們的婚約是謝相公的指定而改變,但是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是一種絕對的信任和依賴,是一種可以托以生死的感覺,雖然我跟她總因為立場原因,隔著點什么,或者說,因為跟你的感情,我不敢對她投入我所有的愛,但是,我跟慕容,早就象親人,家人一樣,不可分割,無法舍棄,我可以為了她付出我的性命,就象我同樣可以為了你而付出我的性命一樣。”

支妙音轉過了身,不讓劉裕看到她的臉,但她的聲音幽幽地響起“不用再說了,我已經明白,你心里愛我,但把她更當成家人,更當成可以相伴一生的伴侶。裕哥哥,謝謝你跟我說這些,我心里也徹底放開了。希望你也能徹底釋然,不要因為她或者我而分了心。我走了,祝你好運。”

她說著,頭也不回地拉開了鐵門,快速地離開,可是劉裕注意到她走的地上,卻是有點點濕潤,顯然,那是伊人的珠淚灑落,而她不想讓自己看到面容,也大約是不想讓自己看到她傷心流淚的模樣吧,畢竟,自己對她的這番坦白,無論如何,也是對她的一種傷害。

劉裕閉上了眼睛,開始做起深呼吸,隨著他的吐納之氣一遍遍地在體內運行,剛才還有些激動的內心,變得慢慢平靜,他開始無數次地想象起即將來到的這場戰斗,荊州勇士們一張張堅毅而兇悍的臉,他們手中的兵器,他們刺殺和戰斗時的身形,開始一遍遍地在他的腦中浮現,連外面的格斗場中的山呼海嘯般的聲響,也在他的耳邊消失了,而他的嘴里,開始默念起劉敬宣他們的名字,如何作戰,如何阻擋對手,如何見招拆招,飛快地在他的腦子里盤旋開來。

當劉裕思考既定,緩緩睜開雙眼的時候,面前的鐵門已經打開,上百名地牢護衛,從這里夾道相列,直到出口的臺階之下,而牢頭則舉著火把,身后的兩個仆役端著甲胄與兵刃,這個牢頭滿臉堆著笑,跟第一場時看著自己如同看著一個死人,一臉不耐煩的那種表情,判若兩人,他恭聲道“劉大哥,該你上場了,圣上和會稽王,還有大晉的世家高門今天幾乎全到場了,就是要來看你的風采的,聽說,連北方諸胡偽逆,也都派出了使節,親臨現場觀戰呢。”

劉裕冷冷地說道“連北方諸胡都派人來了?皇帝肯接納他們?”

牢頭連忙點頭道“他們是來商談罷兵議和之事,雖是偽逆胡虜,但我大晉是禮儀之幫,陛下仁厚,以蒼生為念,也同意談判了,他們聽說今天能看到大晉最高水平的格斗,所以都想來見識一下,陛下也有意向胡虜們展示一下我大晉的軍威,就準其所奏。”

劉裕沉默片刻,說道“河北的后燕,來了使者嗎?”

牢頭笑道“當然來了,這次想來觀戰的,就是后燕使者主動提的,聽說他們來這里的,是個大小數百戰無一敗績,號稱后燕第一勇將的,還是個王爺呢,叫什么,叫什么慕容鳳,對,就是慕容鳳。”

劉裕開始自己穿起鎧甲,他微微一笑“此人確實是勇將,我也跟他交過手,慕容垂居然讓他作為使者前來,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不過也好,讓他見識一下我們大晉的勇士,不止我一個,也能讓他們以后對我們大晉的實力,有清醒的認識,不至于生出侵犯之心。”

劉裕說到這里,頓了頓“除了慕容鳳,沒有別人前來嗎?”他的心里,還存有一絲希望,雖然理智告訴他,慕容蘭不應該在這里,也千萬不能在這里,但是內心深處,見到自己愛妻,與之相擁,互訴衷腸的心思,卻變得無比地強烈起來,也許是支妙音剛才的提問,讓他終于可以說出自己的心里話,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不知從何開始,自己的滿心滿腦,已經早就被慕容蘭所占據,連王妙音的倩影,都變得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