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裂土相酬

感受到監國公主的異樣，階下眾官員爭執聲頓止。

站立左側前方的大學士錢謙益扭過身來和稍后面的黃道周對視了一眼，臉上有著不可抑制的喜悅。

殿內靜了下來，便能聽到殿外傳來的嘈雜腳步聲，顯示正有大批的人向著大殿趕來。

首輔史可法預感到發生了什么，臉上的神色復雜晦暗不明。次輔路振飛看向殿外又看向坤興公主，臉上露出驚疑之色。坤興公主已經從寶座上站起，臉色蒼白的看向殿外。

在群臣的忐忑目光之下，一個錦衣軍官站立在大殿門口，厲聲高呼：“陛下駕到，群臣跪迎！”

果然是崇禎皇帝來了，史可法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起來。殿內百官驚疑不定的相互看著，又看向前面的幾位閣老以及寶座前站立的監國公主。

“恭迎陛下！”錢謙益絲毫沒有猶豫，面向殿門跪了下來。

“恭迎陛下！”在錢謙益之后，眾官員恍然驚醒，爭先恐后的跪了下去。便是史可法路振飛也不得不跟著跪下。

剎那間，殿內百官皆伏地跪倒，迎接崇禎皇帝的蒞臨。

就在群臣期待忐忑恐懼無數復雜的目光之中，一個身穿黃色龍袍的人邁步走上臺階，出現在大殿門口。

那是他們的皇帝，那是當了二十年天子的君王，哪怕疾病已久，出現之時依然令群臣雛伏，這便是帝王的威嚴。

崇禎久病初愈，行走時腳步很慢，甚至有些蹣跚。就這樣從跪俯的百官群中經過，直直的向著寶座方向行去。

“父皇！”坤興公主臉色蒼白，囁嚅著，緩緩拜了下去。

崇禎瞥了她一眼，沒有吭聲，徑直走到寶座前，坐了下去。

抬了抬手，緊隨著站在側旁的田成高聲道，“陛下有旨，眾卿平身”

殿上的文武百官都爬了起來，各自回到班列，抬頭看向前面時不覺得一愣，就見到監國公主還跪在那里。

崇禎嘆了口氣，道：“給公主賜座。”

田成搬來了一只錦墩放在坤興公主身前，笑吟吟道：“公主請坐。”

坤興公主緊抿著嘴，冷冷的瞥了田成一眼，一聲不吭的坐了下去。被坤興公主如刀子般的眼色看來，田成臉色微變。

“眾卿，朕大病初愈，原本想著在宮里繼續將養，卻不想北伐大勝，朕真是欣喜萬分，實在是在宮中呆不住了，便來到了殿上。

眾卿，不知剛剛所議何事？”

清冷的話語從崇禎口中說出，在大殿里回蕩。

群臣靜默了一會兒，還是首輔史可法率先從班列中走出，面向崇禎躬身稟告：“回陛下，齊王率兵北伐，殲滅八旗兵六萬余，把滿韃驅逐到了關外，取得了前所未有之大勝。

大勝之后，自然要對立功將士進行獎賞，臣等正在商議如何獎賞齊王及其手下諸將。”

崇禎道：“不知眾卿商議結果如何？”

史可法道：“對諸將的獎賞基本達成一致，只剩下爵號的擬定可由禮部負責。唯獨齊王本身官職爵位已經到達頂點，不知該如何進行賞功，有人建議裂土相酬，也有人極力反對，現在還沒有一個統一的意見。”

崇禎微微沉吟，道：“職以封能爵以賞功，陳越及其麾下眾將為我大明立下了不世之功，朕又何吝裂土封爵之賞？

諸卿莫非忘了，當初朕便曾把舟山東番等海外島嶼封給陳越，現如今再多封一些疆土又有何妨？

不過山東、遼東乃是我華夏固有領土，非人臣所能據有，若強行封之反而害了陳越。可眾卿當知，這天下除了大明還有廣漠的土地，遼北，蒙古，乃至更加廣漠的西域，可不比大明小多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故朕決定，把長城以外的遼北，蒙古，從長城直到北海的土地都封給陳越，令其建立一個大大的藩國，永遠拱衛我大明！”

崇禎清冷的話語在殿中回響，殿中眾臣聞言臉色變幻，各個心思急轉。

坤興公主霍然回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崇禎。

見殿中眾臣被自己一番話震懾成如此模樣，崇禎滿意的點點頭，“眾卿，朕對陳越的封賞如何？”

“陛下對齊王可真是恩重如山，”在群臣還沒有回過神來時，錢謙益排眾而出，嘖嘖稱贊著，“從長城到北海之地廣漠萬里，這么多的土地足以酬謝齊王蓋世之功。”

緊隨著錢謙益之后，更多的大臣站了出來，對崇禎的封賞贊賞恭維著。

史可法苦笑著搖頭，也不得不承認崇禎的處理絕妙至極。

陳越功勞之大已經封無可封，唯有裂土相酬。可由不能把大明的土地真個封給陳越，那樣會造成大明的分裂。崇禎把長城以外廣漠萬里的土地悉數封給了陳越，足夠酬謝陳越之大功。

可長城以外的土地并非大明所有，是女真人蒙古人等異族的土地，崇禎此舉又是慷他人之慨，不費朝廷半毫。而陳越要想做個明證言順的藩王，就得繼續奮戰，把關外的滿人徹底消滅，把蒙古人徹底消滅或者征服，如此才能徹底擁有長城到北海的土地。可是那何其的困難，恐怕終陳越一生也無法辦到。

可是這個封賞的誘惑又何其的強大，做個轄地廣漠萬里的藩王，對陳越這樣有著勃勃野心之人必然充滿了誘惑。陳越若是接受，其一生將不得不奔波在和異族奮戰的沙場，打罷女真人打蒙古人，為大明不斷平定來自北方的威脅。而以后不管陳越再打下多少疆土消滅多少異族，朝廷都不用再對其進行額外獎賞，因為他是在為他自己作戰，所打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自己的藩土。

至于陳越的藩國在北方崛起之后會不會成為大明的威脅？那更是很多年以后才會發生的事情。

有陳越定在北方，大明便沒了外憂，便可集中心思處理國內之事，以大明的廣漠富饒，又豈會對付不了來自北方的威脅？

可誰也不是傻子，對這種口惠實不至、名不副實的封賞，陳越會答應嗎？史可法表示深深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