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記

第一八一七章 三公子的頭骨

公子凌霄呼呼的喘著粗氣,拖著道槍,面色陰沉腳步重重的踩在海面上,一步一步向秦牧走來。

他還是來晚了一步。

紫霄的劍道威能爆發時,他也感應到了那驚世的劍威,甚至還聽到紫霄證道曲的琴聲。

他正是循著琴音才來到這里。

紫霄的劍道威能讓既是震驚又是欣喜,覺得秦牧絕對無法擋住紫霄的劍,勝券在握。然而他來到這里時,卻看到了紫霄沉河的身影。

紫霄,還是如他所擔心的那般道心崩潰,拋棄了一切,回到破滅劫中去陪亡妻。

“三師兄。”

秦牧見禮,雖然他傷勢極重,卻依舊不失禮數,道:“四師兄得償所愿,三師兄又有什么心愿?愚弟盡量滿足師兄。”

公子凌霄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下來,他身上也有許多劍傷,是紫霄的劍給他造成的傷口,但是相比秦牧來說,他的傷勢要輕了許多,漠然道:“老七,我不像老四,他道心有缺,容易被你所趁,但我的道心沒有任何弱點,圓滿通透。倘若是一開始遇到我,你必敗無疑。”

秦牧微微一笑,腳步一點一點向后退去,他的道血滴入混沌長河,公子紫霄給他留下的道傷實在太重,即便是他短時間內也難以恢復。

“對戰四師兄,我的確沒有任何勝算。四師兄的實力完全爆發時,驚采絕艷,讓我嘆為觀止,想來三師兄也有著同樣的本領。所以,我為師兄準備了另一場對決。”

他們腳下的混沌長河化作一個巨大的圓環,秦牧行走在長河的內圍河面上,公子凌霄拖著長槍緊隨他的腳步。

忽然只聽呼的一聲,又有一道混沌長河穿插過來,秦牧腳步落在那條混沌長河上,公子凌霄的腳步同時也落在那道混沌長河上,不給他任何逃走的機會。

呼——

又有一道長河卷來,秦牧移動腳步,踏上那道長河,公子凌霄還是跟著他,戰意越來越高,殺意越來越強。

他準備以最強一擊,直接擊殺秦牧,不給他任何機會!

“即便是我全盛時期,也不敢說能夠擊敗師兄,更何況現如今是強弩之末?”

秦牧腳步移動,讓公子凌霄的氣機始終難以將他鎖定,道:“彌羅宮七位公子,都有實力度過破滅劫,但是能夠度過創生劫的,只有三個人。大公子太上,二公子無極,還有我。”

他的話音剛落,公子凌霄臉色微變,他隨著秦牧的腳步而移動,不知不覺間四周不再是混沌長河,而是一片混沌海。

他四下看去,只見先前的一道道混沌長河消失無蹤,根本看不到長河去了何處。

他抬頭看去,看到了無數個第十六紀宇宙!

那些宇宙像是時光的無數個切面,這些切面形成了第十六紀宇宙的歷史!

他回頭看去,則看到了無數個第十七紀宇宙,竟然也是無數個切面,整個第十七紀宇宙的歷史和未來,就這樣展露在他的面前!

接著,一切化作混沌,無論是第十六紀宇宙還是第十七紀宇宙,統統消失!

他向下看去,已經看不到混沌海。

這時,他看到了無數個秦牧,以及無數個自己!

在他的身前身后,到處都是自己和秦牧,每一個自己都像是擁有著獨立意識,正在東張西望,但所有自己的面孔都露出警惕的神色。

公子凌霄探出手向前方的自己抹去,這時,他摸到了自己的后腦勺。

其他自己則做出各種動作,有的摸向另一個自己的臉,有的則在四下張望,有的踩在另一個自己的腳底板上,分別做出不同的舉動。

他根本數不清有多少個自己!

“這是創生劫即將爆發的前兆。”

無數個秦牧突然齊齊向他看來,這幅景象極為詭異奇特,然而秦牧卻仿佛能夠掌控無數個自我。

那些秦牧在一個個奇異空間中走動,但無論怎么走,始終都是正面朝向他,朝向無數個他。

“這里是第十六宇宙完全破滅之后的景象,混沌聚集在一點,看似混沌海,但實則是一個無比密實無數個空間擠壓在一起的古怪一點。”

秦牧的聲音仿佛從無數個空間中傳來,但無論在何處,聲音都是同時傳入他的耳中。

“整個第十七紀宇宙,將從這里誕生。三師兄請看。”

公子凌霄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彌羅宮,不由微微一怔。

彌羅宮并未如他那般,分成無數個,彌羅宮還是只有一座。

“老師的鴻蒙符文,是一,以一演化萬道,再也無法繼續分下去。所以彌羅宮也是創生劫中的一。”

秦牧道:“太上師兄繼承了老師的衣缽,也可以做到這一步。無極師姐乃是歸墟神女,身兼滅世與創世,也可以做到這一步,他們在創生劫中都可以做到唯一。當然,我也可以做到這一步。”

突然,無數個最細微的空間中的無數個秦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唯一的秦牧,出現在所有公子凌霄面前,在他面前走來走去。

“其他公子,擁有度過破滅劫的實力,但是卻無法度過創生劫,是因為他們在創生劫爆發的那一刻,被無數個創生劫摧毀無數個自己。”

秦牧目光落在公子凌霄的臉上,與無數個他對視:“而這無數個自己,其實是未來的你在第十七紀中的無數個時間截面。你體內有無數物質粒子,這些粒子無論哪個發生細微改變,都會在未來制造出一個可能。每一個物質粒子,在漫長的第十七紀有著無數種變化,無數個物質粒子在未來更是有著無數個可能。但這一切,都囊括在創生劫之中。”

公子凌霄腦中轟然,他看到無數個自己有的在發問,有的在震驚,有的在惶恐。

那些自己,是自己,但是未來的自己,是自身物質發生變化之后的無數個自己。

創生劫爆發之前的那一刻,其詭異是他無法想象!

“三師兄,倘若你無法抵擋得住創生劫,你的無數個未來,便都將被創生劫毀滅,你自然也就不復存在。創生劫會將你完全抹去!”

秦牧不緊不慢道:“你的無數個未來,都將化作第十七紀宇宙的養料。這就是即便成道者也無法在創生劫中活下來的原因。不過你有一線生機,那就是聚集無數未來于一體,如老師,如太上一般。只有這樣,你才能在創生劫中保住性命。”

公子凌霄聽到無數個自己在怒喝,在發問,看到無數個自己在攻擊,但始終無法傷到秦牧分毫。

“這就是老師在第一紀時,煉制渡世金船要渡眾生,他遇到的景象?”他在吵雜之中提出自己的疑問。

秦牧卻仿佛從無數個他的問題中清晰的捕捉到他的這個疑問,道:“那時的老師,只是能渡過破滅劫,他應該不曾帶著眾生遇到創生劫。在破滅劫中,第一紀的眾生便已經灰飛煙滅。倘若遇到創生劫,他會更加絕望。不過,我覺得老師在眾生毀滅之后,還是遇到了創生劫,但是他活了下來。在那短短一刻,他應該可以看到未來。”

公子凌霄長舒了口氣,那時的彌羅宮主人的實力雖然高明,但還比不上現在的他。

那時的老師既然能夠度過創生劫,那么他一定也可以!

“能否度過創生劫,不在于實力,而在于你能否把未來聚集在一身。”

秦牧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道:“師兄,倘若你是我,你甚至可以跳出創生劫,直接來到劫后。這就是混沌之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老師之所以會道心死亡,回歸第一紀元化道,是因為他在第十六紀破滅,第十七紀的創生劫來臨之前,看到了整個第十七紀的未來。一個讓他無比絕望的未來。”

公子凌霄瞳孔驟縮。

剛才,他驚鴻一瞥,看到了第十七紀的一切未來截面,但是未來的截面實在太多,他無法看穿第十七紀的盡頭!

不過,彌羅宮主人應該可以辦到。

“這是我第一次進入創生劫,我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奇異景象,創生劫關于第十七紀的未來,我也不曾來得及看清。”

秦牧黯然道:“不過老師說,第十七紀的未來是終極冷寂,在八千億年之后化作完全冰冷的虛空,沒有一切生命,也沒有下一個宇宙。想來,他是看到了第十七紀的未來,因此絕望。”

“你不絕望嗎?”公子凌霄問道。

秦牧搖頭:“我不。我不信,第十七紀的未來會已經注定,就算注定,我也要改一改!師兄,老師的路走錯了,你還要沿著他的道路繼續走下去嗎?”

公子凌霄沉默,握緊手中的道槍,握得越來越緊。

“師弟,你說我唯一的生路,便是像大師兄和老師那般,把所有未來聚集于一身,這一點我不認同。”

他抿了抿嘴唇,露出一絲笑容:“除此之外,還有一線生機,那就是終極虛空的腌臜場,那片廢棄之地!”

秦牧面色一沉,瞳孔驟縮。

創生劫爆發!

突然,無數個公子凌霄長身而起,道槍同時向前刺出,沖向未曾被破滅劫毀滅的廢棄之地!

秦牧衣袖一抖,在創生劫爆發的那一刻,從創生劫中消失!

呼——

祖庭玉京城上空,秦牧的身影出現,寬袍大袖猛地一震,沖入終極虛空!

終極虛空的腌臜場,一顆巨大的骷髏頭被冷寂之風吹拂,撞在殘破的船上,被一桿殘破不堪的長槍掛住腦袋。

那顆怪頭正是秦牧早年第一次進入腌臜場時遇到的那顆,骷髏頭得到了一絲血肉,這些年過去,骷髏頭表面已經開始生長出更多的血肉。

它長出眼睛,依稀可以分辨出面目。

三公子凌霄,從創生劫中逃脫,一直處在渾渾噩噩之中的凌霄!

這一刻,三公子凌霄從玉京城消失,讓他終于記起了自己的名姓和身份,各種神通道法紛沓而來涌入他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