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揚幾乎是用沖的,一路疾行到了計靈犀與上官靈秀面前,一開口,聲音都顯得有幾分顫抖,在在顯露出此刻那強行壓抑的激動。
照面面前那兩張同樣蒙著面紗的面孔,云揚心情空前激蕩,一時間竟難以開口出聲,無獨有偶,對面的那兩雙秋水眸子之中,透露出來的,也是莫名的激動與深深的眷戀。
“你回來了啊?”計靈犀努力控制著自己情緒:“這么多年沒見,你……無恙。”
她的聲音清冷中夾雜幾分感慨,看似控制的情緒比云揚要高一個段位,但緊挨著她的上官靈秀知道,現在計靈犀的手使勁的攥著自己的手,已經將自己的手攥的疼了。
上官靈秀現如今是什么修為?
經過了她那梅姑姑師父教導之后,早已經是一步登天,平步青云;現在她的手,哪怕是正面相抗神兵利器,也是絕不會有半點損傷的。
而今居然被計靈犀給攥疼了,可以想見計靈犀的手上得是多大的力道。
云揚目光目光轉向上官靈秀,微笑道:“還以為要許多時間才能再見到你,沒想到,竟然這么快……”
此際的計靈犀理智回籠,便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愕然發現自己的手在這一瞬間反過來被上官靈秀緊緊地攥住了,只感覺一陣疼痛,居然抽不回來。
只聽上官靈秀一派淡定平和中猶自夾雜著些許笑吟吟意味的說道:“師父并未曾強留在我身邊了,我就偷空溜了出來,也沒曾想到落腳的地方,竟是此境,更湊巧的是靈犀就在左近,沒幾天我們倆就照面了,然后就是在那邊占山為王,如此而已。”
“如今終于見到你,知道你無恙,大家懸在半空的一顆心,也就可以落下一半了。”
云揚哈哈一笑,可笑聲竟顯那么一分半分的顫抖。
他自然知道,上官靈秀所言的只是放下了一半因由何在,只因為現在,自己還處在絕對危險的境地之中,安全并非無虞,死關尚未突破。
“無妨無妨,既然咱們今日能夠重逢再會,以后也絕對不會有任何事情。”
云揚低沉的說道。
上官靈秀呵呵一笑,道;“原本我們可沒打算要來接你,怕目標太明顯,但想想都已經到了這里,而那第九尊府的名頭也實在是太……所以,還不如大大方方的亮出來。”
她的聲音始終平和淡定,給人一種從容不迫,爽朗明快的感覺。
然而計靈犀在面罩背后卻早已經是狂翻白眼。
姐姐,你要是真從容就放開我的手,我的手……快要被你捏碎了……
云揚終于將視線偏離開兩女,轉向著隊列里的凌霄醉,天問顧茶涼,還有獨孤愁等三人一一頷首示意;這三位可是老朋友,而計靈犀兩女能夠順風順水的走到今時今日的地步,盡皆依仗了這三位所出的大力。
面對云揚的示意,三人亦是激動莫名,紛紛抱拳還禮,然而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云揚才好。
現在的云揚,非止是玄黃英雄,得享云尊盛譽,更已臻玄黃界頂級高手之列,實打實的圣君強者,一方霸主。
而自己等人,雖然也是奇遇頻頻,突飛猛進,然而修為最高的凌霄醉也不過才剛剛踏足進入圣尊一品而已;其他兩人盡皆止步于圣皇四品,而這份修為,還是多虧了第九尊府天運旗的光。
往昔把臂言歡的同伴,現在卻隱隱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既視感,很有點陌生,或者說是不敢冒犯吧!
“閑話不提,等解決了眼前的事情,時間大把,彼時再與三位老哥哥傾訴衷腸,不醉不休,醉也不休。”
云揚何等心智,瞬間明了三人行事,旋即開口邀約,盡顯真摯之意。
“好好好,那我們可就等著小老弟的醉也不休了!”凌霄醉哈哈一笑。
“一定。”
云揚深深點頭。
計靈犀突然插話,語氣充滿了好奇的以為:“那個,據說你現在成了狐貍頭?能不能讓我看看,開開眼界?”
驟聞此言,素來愛重自己形象的云揚一下子愣住了。
能不能別一見面就這么扎心?
我一翩翩美男子,你跟我說要看我的狐貍頭?
及至轉頭看向上官靈秀,只見上官靈秀也是兩眼滿滿的好奇,還有幾許的躍躍欲試。
“咳咳咳……”云揚摸著鼻子:“這個,真的是不大雅觀,下次吧……”
“倒也是,大庭廣眾之下這么多人,確實是不方便的。”計靈犀隨機醒悟,道:“那就這么說定了,今晚上你就讓我看。”上官靈秀在一邊連連點頭,說:“就這么說了,我之前一直想要養一頭白狐貍……總感覺白狐貍特有靈性,特別萌。”
云揚摸著鼻子,只感覺天雷滾滾!
我是你夫君!
未婚夫!
我不是你的寵物!
還萌?!
我萌你一胸!……哎……
在凌霄醉等人一副圍觀看熱鬧看好戲看大戲的期盼眼神中,云揚一臉無語轉頭,道:“你們也來了……哎呀,你們這段時間進步不少啊,盡皆在我的預估之上。”
史無塵等人同時躬身:“參見掌門師兄。”
身后弟子同時跪倒:“參見掌門師尊,師尊萬福金安!”
“都起來吧。”云揚淡淡笑了笑:“府中狀況怎么樣?可還安好么?”
“一切安好。”史無塵站直了身子,笑的瞇著眼睛:“現在的九尊府,只得日新月異四字可以形容,端的是一天一個變化……每日里突破的弟子,至少好幾百個……內務堂天天忙著獎勵,都快忙不過來了,錢多多錢大總管天天跟我叨念,錢真不禁花,金山銀山也不抗造啊……”
云揚呵呵笑道:“不錯不錯,當真不錯,眾弟子有此進境,方不負我之所望……無塵,你等下就傳語大總管那邊,我這段時間頗有點收獲,應該夠咱們派門幾萬年的嚼用……”
史無塵與云揚的這一番對話,旁邊聽到的眾人都是一陣瘋狂撇嘴:草,愿意以為九尊府的次尊就已經夠能瞎白話的了,突破的弟子一天好幾百個?這不是吹牛逼是什么!不管是什么階位,就算只是剛剛入門的,一天突破幾百個弟子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妥妥的滿口胡柴!
還有那位新晉的云尊大人,一副諸事皆在我意料之中的德行也就罷了,可是一個派門的幾萬年嚼用?!
你真的是認真的么,別說現在的九尊府已經是上品天運旗宗門,就算仍只是一個草創的派門,只得數百弟子,幾萬年的嚼用得是多少?九尊府的首尊次尊都是這種貨色么,端的癩蛤蟆打哈氣,好大的口氣啊!
卻不知道云揚說幾萬年嚼用實在是謙虛了,說實在話,現在云揚的家底,足夠九尊府一直用到天荒地老也未必用得完。
卻又聽到這位九尊府的掌門云尊大人說道:“對了,修行最忌燥進,你們為人師長者,記得多關心一二,莫要讓他們走錯了路。”
“那是當然,每一天都有專人盯著這個,決計出不了差錯。”
云揚哈哈一笑,道:“我來與你們介紹一下。這位乃是我九尊府次尊,有名劍尊,三秋劍史無塵。”
又是一番敘說,將史無塵洛大江等人一一介紹了一遍。
計靈犀與上官靈秀一一施禮見過。
她倆如何不知道云揚此舉乃是給自己介紹自家相公在此界的班底呢。
“后面那些,都是九尊府的門下弟子……嗯,那個白衣服的小丫頭,乃是我的掌門大弟子,叫云秀心的便是。”
將弟子們也介紹一遍。
云秀心等一個個上前磕頭。
“咳咳……”云揚咳嗽兩聲,道:“接下來,九尊府的老少爺們們,輪到我給你們介紹兩位神仙一般了不起的出塵人物了。”
史無塵等人盡皆肅容等待。
他們早有明悟,第九尊府的存在,定然是有異尋常;只是猜測了許久,難以確定這個派門到底跟九尊府,或者說首尊云揚本人到底有什么關系,或者說淵源。
“這位是……計靈犀,嗯,計策的計,心有靈犀的靈犀,這意味,復姓上官,名為靈秀……咳咳,這兩位,乃是我的……未婚妻!”
“咳咳咳咳……”
“咳咳咳……”
云掌門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登時引動了無數人的咳嗽不已。
其中又以史無塵等人為甚,瞠目結舌之余,齊齊嗆了一口,造成的效果恍如連鎖。
包括在一邊饒有興趣看著的北宮無雙;在這一刻也是目瞪口呆,雖然勉力維系笑臉片刻,終究沒能控制住自己,步了眾人的后塵,劇烈地嗆咳起來。
咱么知道有關系,但是這關系也太勁爆了一些吧。
兩個,全都是你未婚妻?
玄黃界第一第二美女,全都是你未婚妻?
她們兩人可是共同經營一個門派,一個掌門一個副掌門,更深層的關系這么好?
一時間,眾人只感覺天雷滾滾,恍如直接被天雷震傻了。
大抵是場中少數沒有咳嗽的云揚,咳嗽了一聲,開嗓道:“大家都知道,最近時間里,我必須要面對一些事情,或者生死未卜。但我若是活著回去,便是與她們成親的時候了。如果不能……”
他說到這里,突然計靈犀與上官靈秀齊聲打斷道:“若是不能,那咱們到地下,去做夫妻!”
眾人聞言之下再度心中一震!
在場數百位強者,無有例外,盡皆目光閃動了一下。
云揚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都清楚,云揚所謂的生死未卜的事情,便是應在這里,應在當下,這座今宵城之中!
他若是能夠從這座城池走出去,此后一切危機對他來說都不再算事兒了。
反之,他若是不能走出去,則一定死在這里。
而現在,敵我勢力相差懸殊,幾乎可以確定,他注定是要死在這里。
就算只得獨身一人,全無牽掛與后顧之憂,而能夠活著想要離開這里的幾率,只怕也不滿一成。
而今他卻在這個微妙時刻,一下子暴露出了兩位未婚妻的存在,還有自己和兩位未婚妻的所有下屬!
這豈非令到原本已經惡劣的局勢,更形傾瀉,兩個格外沉重的大秤砣,將他牢牢地墜在了這里,何止是百上加斤,唯有愈發的動彈不得了!
如果說,之前還差不多一成的話,那么現在……只怕連半成的生望希望都沒有了。
北宮無雙看著云揚的背影,心中納悶空前。
云揚絕對不是一個笨人,不會不清楚他自己的處境。
這樣的情況下,他該當做的是竭力的避免暴露,為何還要主動將計靈犀等人暴露在這里?
雖然這一節,大家心里原本就都有數,但若他不主動暴露的話,第九尊府的人卻是可以保全的。
禍不及妻兒,亦是一則江湖至理,若非是不共戴天的血仇,只針對目標,并不涉及家人妻小,
更遑論云揚有偌大功績于玄黃人界,一旦云揚自身隕滅,所有威脅盡皆消弭,三大天宮之高層反而要莫大限度的禮遇云揚家小與傳承派門!
但現在……
云揚將兩位未婚妻,還有兩座九尊府同時綁上了他的戰車,同時面對死關,無異于自餡絕地,拉所有親近之人陪葬!
可云揚分明不是一個蠢貨,那么他還要這么做,真意又是為何呢!?
北宮無雙自問自己與云揚相處雖暫,卻寧可相信自己是個蠢貨,也絕不會相信云揚是個蠢貨。
“看來他果然是別有所圖!”
北宮無雙心中暗道。
此世,大笑聲驀然傳來:“圣心殿雷千里,恭迎玄黃云尊大人回歸!”
正是圣心殿大長老到了。
云揚目光一凝,道:“大長老安好。”
雷千里大聲道:“云尊大人此番妖族之行,為我玄黃大大長臉,老朽也倍感與有榮焉,今番奉殿主嚴令,此后將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云尊大人回歸!”
雷千里話音未落,他身后整整一百名圣心殿高手同時行禮:“不惜一切代價,護送云尊大人安全回歸,絕不讓宵小作祟!”
“有勞諸位,云揚在此謝過了。”云揚深深行禮。
隨后,便是其他的高階修者,紛紛見禮,極盡客套之能是。
不管心中多么不情愿,但是大陸英雄,玄黃云尊的身份擺在這里,怎地也是要上前見禮的!
又是一聲大笑響起,卻是北宮無雙龍行虎步,緩步而出:“云尊大人,今晚我們十二人在金宵樓為大人設宴,接風洗塵,還請云尊大人賞臉。”
云揚肅容道:“這是肯定要去的。”
北宮無雙環顧左右,道:“各位若是有閑暇,也不妨一同前去,咱們不醉不歸。”
眾人紛紛應和。
云揚笑了笑:“咱們這里的人頭可是不少,那金宵樓能夠放得下么?”
北宮無雙大笑:“云尊大人不必擔心;當初玄黃許多英雄出戰血魂山,便是在這金宵樓設宴;當日,圣皇以上強者,合共七千余人同聚一堂。說起來這金宵樓,該當說是為了那一宴而建。”
“單只是今天咱們的這些人,當真全去了,場面只怕還是要顯得空曠喱。”
云揚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今晚我就帶著兄弟與弟子們,一道去吃一頓好的。”
北宮無雙:“無任歡迎。”
他笑了笑,道:“要我說,兩位嫂夫人與其門下弟子,也都可以一道前往,這等盛事或者一輩子也就這么一回呢。”
計靈犀冷淡道:“我若是愿去,自然會去。若是不愿,誰能強邀我去?”
她一看到這北宮無雙,便心生無名怒火。
此前,北宮無雙可是借著圣子身份,多次求見,即便兩人未曾當真照面,計靈犀仍舊對其厭煩得很,總感覺這家伙不是好人,居心叵測。
而上官靈秀與計靈犀秉持著相同的觀點,一樣的不待見此人。
北宮無雙哈哈一笑,道:“云尊大人一路奔波,早早安置休息一會是正經,咱們進城。請!”
眾人紛紛讓開一條路。
云揚當先,九尊府中人隨后,然后是計靈犀等第九尊府的人;再然后才是各路強者。
北宮無雙卻落在了最后,他行進的步伐很慢。
看著前方魚貫而去的身影,他微微抬頭,看了看云揚的背影,隨即轉頭,看著遠方青山。
他在怕,怕自己眼中的殺機,被云揚感覺到。
“未婚妻!”
念叨著這幾個字,北宮無雙心頭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憤怒。
自己身份何等尊崇,登門求見多次,居然都沒有能見上一面,而云揚這廝,居然同時是兩個的未婚夫!
北宮無雙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紅顏禍水紅顏禍水紅顏禍水……”
良久良久,心情還是沒有完全平復下來。
進城的時候,很是順利,直接就進去了。
史無塵心中一動,傳音道:“老大,前幾日今宵城城主頒下令喻,不準任何人戴面罩,今日我們有好幾人帶了面罩,卻沒有人說……”
云揚一愣,傳音道:“前幾日?”
“對。”
云揚臉色陰沉了一下,道:“我曉得了。”
華燈初上。
今朝的金宵樓遠比往日絢爛,滿目盡是霓虹沖天,映射得方圓百里亮如白晝。
門前。
四十八位素衣少女盡皆嬌艷如花,分作兩隊分列兩邊站在門口,自然而然地形成一道靚麗風景線,引人入勝。
金宵樓門樓之上高高懸掛著九個巨大的燈籠,每一個燈籠上面都上書一個大字,合起來便是九個大字:為玄黃云尊大人接風洗塵!
此際已經不斷的有強者從四面八方向著這邊趕過來,絡繹不絕,陸續有來。
這一次宴請,全城轟動不過末節,影響力之大端的難以想象,。
此次會宴,并沒有請柬之設,你想來便來,不想來就不來,似乎門檻極低。
但實際上呢,不夠資格的,或者說修為不夠的;根本就不會前來,舉凡高階修者,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絕不會來自討沒趣,自找沒臉,畢竟在這種地方丟了臉,輕則心魔叢生,重則,被超強者記恨,沒準哪天就掛得不明不白了。
與會者進入門廳之后,往前走十幾丈,觸目所及的便是一座巨大的宴會廳,這間大廳起碼有十丈高下,中間盡數空敞,四周又分作三層階梯分布;再詳細劃分為一個個的小區域。
雖然區域劃分,然而無論是坐在那一個小區域里,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四面八方所有區域的人。
單只是這座巨大的大廳,就足以容納四五千人一起入席共宴。
金宵樓門口設有人手唱名引路,而負責唱名的,赫然是一位圣尊巔峰高手,輕輕一語,便即聲傳滿樓,遠近皆聞,一聲之余,便即有一位白衣少女前來,帶領剛來的進入屬于他自己的區域位置之中。
也有一些人前來,報上姓名修為隸屬,等候分配,然后這位圣尊高手卻只會很抱歉的低聲說一句:“不好意思,里面貌似……沒有你的位置。”
此言一出,來人便要滿面羞慚的離開。
不開心,不愉快,不滿意,不在唱名之人的心下,因而滋事,尋釁,找麻煩的,完全沒有,或是不能,或是不能,舉凡高深修行者,審時度勢之余,更加的惜命,非關莫大利益或者玄黃面臨亡族滅種之危,罕有人甘心就死,一朝道消。
隨著四周區域開始有人進入落座;而有資格進入這等區域的,起碼也得是圣君強者;或一個人,或者三五人,或者七八人一個。
未臻圣君級數的圣尊修者,沒資格在此入座,全都去到更上面的一排排座位上去了。
慢慢的,與會之人貌似已經上的差不多了,七八成的座位,都已經有了人落座,每人面前都置有一壺茶,許多白衣少女穿花蝴蝶一般端著茶壺在人群中穿梭,裊裊婷婷,風姿曼妙。
圣心殿雷千里大長老,帶著人坐在了圣心殿專屬區域中;面容沉靜。其他的幾個大包廂,也陸陸續續的有人入駐。
而此刻,就只剩下了東西北三個方向,還有十四五個包廂留著。
“快了。”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雷千里淡淡的笑了笑,感慨道:“這大抵是近萬年以來,所有圣子們聚集得最整齊的一次吧?”
旁邊有人笑道:“至少之前沒有聽說過有類似聚會。”
“群英薈萃啊。”
有人感慨了一句。
“我說該是龍虎風云才是吧。”
或者是一語成讖,隨著這這句話過后,偌大的大廳中,漸漸有殺機隱隱浮動,雖然隱而不現,卻是真實存在,絲毫不虛。
適時,門口唱名聲音響起:“東極天宮圣子于震霄大人到!”
“東極天宮圣子,東方星辰大人到!”
“東極天宮圣子,烈狂風大人到!”
“東極天宮圣子,安心玉大人到……”
東極天宮四位圣子到來,每人帶了四位高手一起到來;隨著這四人當先而入,群雄紛紛噤聲,滿眼敬畏地看著他們。
莫道圣君強者乃是此世頂峰,足堪傲視威權,實則仍舊多有限制,至少在面對三大天宮圣子的時候,圣君強者卻沒有身為當世頂峰強者的優越感,或者就當真是低了一頭!
畢竟圣子彼時將是三大天宮的至高無上存在,哪怕是將來未能登上天宮宮主之位,仍舊位高權重,起碼也能晉位天宮排名前十的強橫存在!
可謂是妥妥的高高在上大人物!
東方星辰緩步前行,帶著人徑自飄上了正北方的七個最大包廂之中最中間的包廂!
而安心玉等卻是分列東西,各有默契。
在沒有真正決出來宮主誰屬的時候,自然是以現在宮主的嫡子位置最高。這也是約定俗成的慣例,或者說,人前明面如此!
“西天圣宮圣子,西門寰宇到!”
“西天圣宮圣子,劉明勝到!”
“西天圣宮圣子,賈世雄到。”
“西天圣宮圣子,風破天到。”
這四人的動向與東極天宮相仿,也是以宮主嫡子西門寰宇做了最北面核心位置。
然后便是:“北荒魔宮圣子北宮無雙到!”
“北荒魔宮圣子,幻文淵到!”
“北荒魔宮圣子,南天云到。”
“北荒魔宮圣子,蘭亭到。”
在常人想來,北荒魔宮來人的動作應該也與東極,西天兩宮相類,由北荒宮主嫡子北宮無雙坐得尊位,不意北宮四人的動向,卻與其他兩大天宮圣子大不一樣了;東方星辰等東極天宮的圣子到來的時候,乃是兄友弟恭,滿面笑容,互相謙讓。
而西門寰宇等西天圣宮圣子們到來的時候,也是一臉藹然,四位圣子看起來和睦至極。
待到北荒魔宮的四位圣子抵達,卻盡顯劍拔弩張之能是,同屬嫡子之列的北宮無雙,到來的時候便是只得一臉寒霜,另外三人之間也盡是互不理睬,彼此看著彼此的目光,更是遍布毫不掩飾的凜冽殺氣,簡直就是巴不得對方趕緊死掉的款。
任誰也沒想到北荒魔宮四位圣子之間的關系居然惡劣到了這等地步,而且還是這般的毫不掩飾,盡暴于世人眼中。
與會眾人見此情形無不心下惻然,反倒是兩大天宮的諸位圣子并沒有什么異常表情,唯有滿臉的意味深長,耐人尋味。
他們似乎對這種情況,早已經心知肚明,習以為常。
北宮無雙大踏步走上北面包廂;其他三人也是帶著各自的護衛,面無表情的走向自己的包廂,彼此之間,居然連個招呼都沒有打。
北宮圣子之一的幻文淵坐定之后,目光一掃客席的兩個包間,淡淡的問道:“云尊大人還沒有到么?”
他這話,悠悠而出,似是漫不經心,從心而發,并沒有特定的詢問對象,卻就這么說了出來。
北宮無雙白眼看天,其他幾位圣子也都沒有回答;卻是金宵樓的老板,一個體型碩巨的大胖子,上前一步,恭聲道:“回稟圣子大人,云尊大人還沒有來。”
幻文淵哼了一聲,喃喃道:“架子不小啊!”
這下子卻再沒有人理會他,連那金宵樓老板也是不敢做聲。
那幻文淵卻也不以為意,徑自以一種很舒服的姿勢坐了下來,隨即便是一拍桌子,喝道:“酒呢?菜呢?茶呢?”
這時,旁邊東極天宮圣子烈狂風不滿的出聲道:“哪來這么多臭毛病,以為這里是你自己家里呢?”
幻文淵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怒道:“你說誰?”
烈狂風也一下子站了起來,大怒道:“就說你!咋了?”
幻文淵大怒:“你再說一遍?!”
烈狂風怒道:“說的就是你,你敢怎么樣?你有意見?!”
幻文淵突然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說的是我,這么多人唯有你說我,這才是緣分天注定啊,我說烈兄啊,何不干脆過來喝上一杯呢?”
整個大廳的人,除了北荒魔宮所屬諸人之外,其他人幾乎人人都要將眼珠子砸在地上了!
這……這是什么神展開?
這位北荒魔宮的圣子,怎么……這樣子?
這也太他么的逗比了吧?!
烈狂風也是一怔,忍不住撓撓頭,詫異道:“嗯?你說啥?你咋不憤怒了呢,你應該火冒三丈,怒憤填膺啊?”
他都已經做好動手的準備了,結果對方突然間就慫了。
烈狂風一時間居然有些茫然。
幻文淵道:“烈兄乃是性情中人,咱倆性格一樣,脾氣相投,正是相見恨晚,英雄惜英雄,怎么還憤怒了,烈兄怎么想的,此論大謬也!”
烈狂風的臉色愈發迷惘起來,道:“性格一樣?脾氣相投?這個……”
摸了摸腦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也是這種人,一臉懵逼的坐了下來,嘴里念叨:“相見恨晚……?”
沒有啊,我完全沒有這感覺啊……
只聽旁邊幻文淵趾高氣揚說道:“還有誰要罵我?我就問問,還有誰?!”
四周盡是寂靜,雅雀無聲。
幻文淵哼了一聲,一拍桌子,怒喝道:“酒呢!菜呢?茶呢?!人呢?都死了不成!”
再聞驚語,眾人一腦門子的黑線。
這啥人,這到底是啥人,北荒魔宮的圣子到底是個什么角色,怎地這般的出人意表!?
那金宵樓的老板大胖子一頭大汗;“馬上來馬上來……圣子大人您息怒!”
“快些!”幻文淵怒道:“再不快點,我拆了你們金宵樓!”
眾人:……
嚓,你北荒魔宮了不起啊,居然敢說要動金宵樓,不知道金宵樓乃是當年血魂山誓師出戰之地,若是背后搞搞小動作倒也罷了,這么明目張膽的放話,還想不想好了!
而就在這時,門口再響唱名之聲:“玄黃云尊大人攜九尊府到!第九尊府到!”
此際現在還未坐人,就只剩下東面西面兩間最大的包廂了!
而這兩間也正是為了這兩個門派所留。
本來以九尊府與第九尊府的級別來算,還不夠資格坐進來,至少不夠得享這么優質的位置,但這兩個門派都與云揚有莫大關系,地位也就隨之水漲船高,另眼相看。
眾人整齊轉頭循聲看去。
只見入口處,一人一身紫衣,頭上戴著巨大的面罩,一派悠然淡定地走了進來。
在他旁邊相伴的還有兩個女子,卻也是面罩白紗,一個白衣勝雪,一個紅衣盡赤;身著紅衣的乃是計靈犀,白衣的卻是上官靈秀。
兩女都是身材高挑,姿態萬方,雖然真容未現,但舉動間仍有天上謫仙,飄然落下紅塵人間之勢,此際在這大廳中緩步走來,給人的感覺卻好似是腳下踩著五彩祥云一般,盡是出塵脫俗!
兩女伴隨著云揚一路走進來,即時引動了滿滿的艷慕目光。
便在這時,坐在正北面主位上最邊一個包廂中站起來一個人,咳嗽一聲道:“云尊大人且慢。”
“你是?”
“在下今宵城城主司無涯,見過云尊大人。”
“原來是司城主當面,有禮了。”云揚聲調淡定依然,又有幾分藹然笑意相隨,殊不知他在面罩之后的眼底卻已然升起一片陰冷。
不出意料,戲肉來了。
司無涯?想不想變成死烏鴉?
“云尊大人容秉,就在前段時間,今宵城進來了不少的蒙面人,紛紛自稱是玄黃云尊;然后這些人都是欺世盜名之輩,最終都被證實盡皆偽冒,但為此拋費的人力物力時間卻是極多,畢竟頂著玄黃英雄的名頭,許多常規手段根本就不能用……”
司無涯咳嗽一聲,道:“在下稟報了三天天宮各位圣子,然后出了一個新的規定,那就是,凡是來到今宵城的……不管是誰,都不準戴面罩……或者蒙面巾。”
他一臉的不好意思:“畢竟……咳咳,希望云尊大人見諒一二。”
云揚沉默了一下,道:“所以呢?”
司無涯道:“所以……請云尊大人見諒。”
云揚道:“城主言下之意,哪怕是已經證明了我的身份,仍不可以帶面罩,必須以真實面目示人,是這樣嗎?”
司無涯一臉難色:“這……這個,不瞞您說……直到現在位置,還有不少人在冒充云尊大人;若是不用此手段,根本無法迅速分辨。所幸眾所周知,云尊大人在妖族受了妖族的暗算,當前的相貌……乃是,乃是……異于常人的……”
云揚道:“說來說去,還是我必須摘下蒙面的面罩,對嗎?”
司無涯咳嗽一聲,偷眼看了看幾個方向,隨即道:“是的。”
云揚古怪的笑了起來:“若是我堅持不肯摘下來呢?”
“那么很抱歉。這一次接風宴,乃是為云尊大人所設,頭戴面罩之人盡皆身份不明之輩,何堪與共。”
司無涯居然是半步不退,針鋒相對。
云揚:“哦?”
他游目四顧,淡淡道:“不知道還有誰抱有這個想法,認為我這個堅持戴面罩的,不堪與共?”
這時,東極天宮一邊東方星辰開口道:“本圣子以為,云尊大人無需除下面罩,這個規定可以施用于任何一人,唯有對云尊大人不適,此舉乃是對云尊大人的莫大侮辱。”
北宮無雙道:“湊巧本圣子也是這樣認為的。”
幻文淵大聲道:“憑什么?別人都除下了面罩,難道英雄就可以例外么?”
南天云冷笑一聲:“英雄?!須得首先證明他是英雄吧!”
蘭亭道:“口說無憑,一切便在未定之天。本圣子也是認為,除下面罩的好。在宴席之地,還戴著面罩,對大家總是一份不尊重。”
一時間,各方勢力代表之人紛紛出言。
有一小半人認為云揚作為此事的受害人,沒有除下面罩的義務;但更多的人卻認為,令喻既然是針對所有人,云揚又何能例外,必須除下面罩。
云揚呵呵一笑,震動全場,嘿然道:“想不到參加號稱為我舉辦的宴會,居然還有此凌亂,那這接風宴云某還是不參與了罷。”
話音未落,云揚轉身就走。
他只是故作姿態,知道這些人肯定不會放自己離開的。
果然,司無涯陰森森的聲音傳來:“身份尚未證明,就想要走了么?”
幻文淵也是冷笑一聲:“不錯,就算要走也須得除下面罩再走。”
云揚冷冷一笑:“空口白話,圖費口舌,還是煩請哪一位來為云某除下這面罩吧。”
一句話出來,頓時群雄無聲。
大家起哄歸起哄,法不責眾,亦難責眾,但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當真為了這個與云尊動手,那可就是真正的撕破臉了,還真沒幾個敢的。
這卻非關云揚的修為,而是他的身份。
玄黃英雄!
“誰敢動手?!”
東方星辰長身而起,眼神震蕩虛空:“誰敢動手,誰敢對云尊無禮,須得先過我這關!”
幻文淵猛地站了起來:“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未必心無不軌,怎見得他就是云尊!?別人不敢,我敢!”
北宮無雙霍然站起,一拍桌子:“大膽!幻文淵,誰給你的膽子這么放肆?!”
南天云與蘭亭同時站了起來,怪笑一聲:“道理越辯越明,詭謀漸識漸破,確認個真實虛偽,公示世人,這還需要膽子么?”
借著,其他的幾位圣子也紛紛振衣而起,眼看著就是一場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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