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看來外面傳的王亨寵愛這個弟子,都是假的。王亨怕是嫉妒梁心銘,唯恐將來壓過他的風頭,故而使手段不讓梁心銘考上。梁心銘也未必就不知情,只是一無根基二無勢力,唯有忍辱負重,當這是一場意外和巧合。
他心中嘆息,想要打抱不平,又沒能力插手。
梁心銘心中對王亨說:“瞧,就算我不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滴。你以為你能一手遮天?”
周昌怕梁心銘心里膈應,轉開話題,笑道:“唉,仕途險惡,如履薄冰,梁兄也難。不說了!梁兄你可知道,你這一病,倒是成全了小弟了。”
梁心銘詫異問:“此話怎講?”
周昌笑瞇瞇道:“若是梁兄好好的下場,這會元歸誰,尚難預料;可梁兄出了那件事,小弟就多了幾分勝算。”他那副樣子,仿佛會元已經是他囊中之物了。
梁心銘笑道:“那你要得了會元,可要請我。”
周昌歡喜道:“小弟必請梁兄。”
送走周昌,梁心銘陷入沉思。
王府死了兩個丫鬟,這讓她很疑惑。
以王亨的能力,就算查不出狀元餃一事,也一定能洗清他自己,但這兩個丫鬟的死,卻讓他徹底陷進去了,別人肯定懷疑她們畏罪自殺,或者是王亨殺人滅口。
難道做手腳的另有其人,不是王亨?
王家父子都非等閑之輩,外人很難把手伸進王府,更別說伸進德馨院了,只能是王家自己人干的。
這個人,會不會是王諫?
王諫若阻止梁心銘下場參加會試,只有一個動機:不許她進入仕途,以免和王亨糾纏不清。
原因之一,外面盛傳她是王亨寵男!
原因之二,她長得像林馨兒。
正想著,喬老爹又來回說,一位孟公子來訪。
老爹經歷了梁心銘苦心勵志的表現,對她越來越尊敬;又見這幾日來梁家探病的都是有身份,且氣度不凡的讀書人,更加肅然起敬,對她像對老爺一般。
梁心銘不知是誰,迎了出去。
來人是孟無瀾。
梁心銘比見了周昌更詫異,雖然同是徽州人,且孟無瀾與王亨還有些瓜葛,但王亨與他并不親近,梁心銘也不與他來往,為什么忽然就來了?
她客客氣氣將他讓入廳堂看茶。
孟無瀾先問她身體安康,道了關心。
寒暄一陣后,孟無瀾鄭重道:“雖然不知青云那日腹瀉到底怎么回事,但在下可以保證,此事絕非恩師所為。恩師性格高傲,是不屑做這種陰暗勾當的。”
梁心銘道:“恩師風光霽月,小弟也絕不相信他會害我。那日我就對恩師說,這是個意外。”
孟無瀾搖頭道:“也不是意外。”
梁心銘詫異問:“孟兄為何這樣說?”
孟無瀾道:“王府死了兩個丫鬟。”
梁心銘道:“是否被冤屈,所以自殺明志?”
孟無瀾道:“不是!恩師才智超絕,怎會隨意冤枉人。所以,你腹瀉絕非偶然,那狀元餃是真的被人動了手腳。她們怕恩師追查出幕后人,才自盡的。”
梁心銘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這話是真心,還是試探她?
她不禁重新審視孟無瀾。
她嘆道:“小弟本想息事寧人,沒想到恩師不肯甘休,定要為我出頭做主。現在帶累了他。”
孟無瀾道:“為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為他自己。他什么時候被人這樣利用過?若不查明,豈肯甘休!”
這一點,梁心銘很認同。
她不愿話題在自己身上打轉,想從另一個角度探尋孟無瀾的真正來意,于是笑問:“孟兄對這科胸有成竹吧?”
孟無瀾謙虛道:“不出意外,應該能中。”
又看著梁心銘道:“有梁兄弟在前,原本對奪魁在下是沒信心的。誰知梁兄弟被人陷害,自然要吃虧,我便多了幾分勝算。若真奪得會元,也是梁兄弟成全。”
梁心銘見他與周昌一個口氣,都將會元視為自己囊中之物,不由暗自好笑,心想這就沒別人什么事了?
這也太自信了些!
再者這一個個的,憑什么都判她死刑,覺得她能榜上有名就算奇跡了,從來沒想過她能殺進前三?
她說過自己考得不好了嗎?
她記得當時出場很從容啊!
那么從容,不就是胸有成竹嘛。
梁心銘有些小郁悶。
面上,她一點沒表露出來,笑道:“哦,孟兄這么高看小弟?說的好像小弟是唯一對手似得。要知道,其他州也有厲害的,說不定能從背后殺出一匹黑馬呢。”
孟無瀾認真道:“梁兄弟是我這些年來見過的,唯一能與恩師相比的少年才俊。至于其他人……”他沒說下去。
梁心銘道:“孟兄謬贊。在下怎敢與恩師相提并論呢。”
孟無瀾微笑道:“青云太謙了。安泰可不會這樣。”
梁心銘問:“孟兄很了解恩師?”
孟無瀾道:“不是我了解,是我妹妹。”
梁心銘霎時警覺,覺得他切入正題了。也明白他為何突然改口稱王亨的表字“安泰”,而不再尊稱“恩師”。因為從他妹妹孟清泉那里論,他是王亨的大舅兄。
梁心銘問:“可是與恩師定親的妹妹?”
孟無瀾點頭道:“正是。她一直住在華陽鎮。前日王大人接到家信,說老太太和太太已啟程進京,少爺姑娘們也全部都回來了。我們兩家要趁此機會替他們完婚。婚期大概定在三月底,如今王府上下都忙呢。”
梁心銘抱拳笑道:“這可真真是大喜事!恭喜孟兄!”
孟無瀾也抱拳回禮,笑道:“到時還請青云去吃杯喜酒。”目光帶著探尋意味,緊緊注視著她的反應。
梁心銘道:“這個自然。不過,小弟算是恩師這頭的人,肯定是去王府助興。孟兄那里可就顧不得了。”
這等于說,她不會去孟家。
孟無瀾沒想到她這樣直接,想一想也就通了:他和梁心銘并無深交,梁心銘不去孟家,也在情理之中。
他便笑道:“去哪頭都是一樣。”
梁心銘笑道:“恩師的終身大事總算落定了。”
孟無瀾問:“梁兄弟好像很關切恩師終身?”
梁心銘噗嗤一聲笑了,道:“孟兄還問呢。難道沒聽說過,外人都傳小弟是恩師的男寵嗎?”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