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說唱(5000字)
霍姆緊緊握著昨天喬修交給他的三張信紙,當一開始遇見喬修時,霍姆認為那位大人物是在戲弄他。
因為他從來都不相信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會喜歡地下監牢所流行的‘爛話’,更別提會有貴族專門花時間寫新的‘爛話’,而且就算寫了出來,霍姆也不認為水平會比他高多少。
畢竟他可是地下監牢的冠軍。
當霍姆讀完了這三張信紙上全部的內容,發現這首歌寫的簡直…完美到了可怕!
整首歌的歌詞讀了下來徹徹底底貫徹了兩個字‘押韻’,霍姆一開始只是嘗試著讀了一遍,徹底讀完之后有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霍姆一直堅信他所演唱的音樂形式來自于地下監牢,而他連續幾次取得地下監牢的冠軍,可以說在‘爛話’水平上他是整個諾蘭上下最優秀的。
因此霍姆也認為自己所寫的歌曲是最優秀的,僅僅只是那些諾蘭聽眾不懂得欣賞,只愿意沉浸在那種無聊的歌劇當中。
但當霍姆看到了這首歌以后,他那最后一點可憐的自信心被完全擊碎了。
如果說霍姆在‘爛話’之上能稱之為王或者冠軍的話,那么寫下這首歌的人…完全可以稱之為神!
一位貴族竟然會喜歡這種音樂形式,而且…還遠遠比他優秀?
事實已經擺在了霍姆的面前,他放下了自己僅剩下的驕傲開始練習這首歌。
但當霍姆真正按照這首歌的曲調開始練習時,才發現這首歌的難度同樣也高到了可怕。
他昨天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頂著昏暗的燈光與身上四處淤青帶來的痛楚,開始瘋狂的練習起了這首歌。
可…語速太慢,找不到語感,這一句詞這么唱與音樂曲調不符合……
霍姆在練習中遇見了無數的問題,那怕今天他來到了世界的詠唱者幕后,霍姆依然有許多問題沒有解決。
“該死……不是這種感覺。”
霍姆又一次嘗試,但卡在了最后的一部份,他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疲倦與身體上的疼痛襲上了他,為了能與那位‘神’稍微拉近一點距離,霍姆幾乎一晚上都沒有睡,將全部的精力花在了這首歌上。
“還有時間。”
霍姆讓自己冷靜了下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再次看向了信紙的最后一部份,在腦中模擬起了音樂的伴奏,準備自己不知道第幾百次嘗試。
但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他就看見了有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霍姆抬起了頭,昨天被兩名獸人揍過的淤青在今天根本沒有緩解,這讓他的左眼根本無法睜開,只能用右眼看清楚了對方的樣子。
而站在霍姆面前的人無疑是一名‘大人物。’,霍姆根本惹不起的大人物。
“給你。”
羅亞把手上的錢袋直接扔到了霍姆面前的腳下,這一舉動讓霍姆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錢袋,忽然想起了他昨天遇見過這位‘大人物’。
“我當初承諾過,你來這里不也是為了這個嗎?里面裝了十金幣,拿了以后就趕快離開,這里不是你應該待著的地方。”
羅亞上下打量著霍姆,今天的霍姆比昨天看起來還要寒酸和邋遢,除去霍姆身上滿是補丁的衣服,光是他那滿是淤青的臉頰就足夠嚇人了。
如果讓這種人登上法洛西的舞臺,除非是飾演某種特定的丑角,否則完全是對觀眾的一種污蔑。
這次準決賽的規則是兩位選手必須同臺,那怕其中一位選手演唱時,另一位選手也必須站在舞臺上聽著。
羅亞不允許自己在演唱歌劇時有一名礙事的丑角站在舞臺上,這會拉低他演唱的品格。
任何衣著光鮮的人都不希望和一位乞丐站在一起。
霍姆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低下了頭繼續看著手中的三張信紙。
在松鼠街底層的生存規則根治在他內心深處,那就是不要去反抗那些‘大人物’。
但霍姆不想要離開,他反悔了…所以只能低下頭無視,希望這位大人物能夠將他的沉默當成‘默認’。
而且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必須加緊時間練習。
“給我個回答。”但羅亞可沒有被霍姆的小把戲給欺騙,他剛剛被赫蘿莉亞給戲耍了一遍,心情并不算好。
而一名底層的貧民竟然無視了他,這更加引燃了羅亞的怒火。
他看著霍姆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只是緊緊的盯著手上信紙。
這徹底激怒了羅亞,羅亞直接奪過了霍姆手上的信紙將其直接扔在了地上。
由于霍姆握著信紙的力量過大,而羅亞的動作太過于粗魯,信紙被直接撕成了兩半,其中一半落在了地上,另一半則被霍姆握在了手中。
這一瞬間霍姆終于抬頭了。
“你考慮好了嗎?”羅亞繼續問。
剎那間這只小老鼠終于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想要站起來沖向羅亞,但瞬間就被不知道從那里沖出的劇院侍從給攔住了。
“喬修先生告訴你現在不是復仇的時候。”劇院的侍從小聲的在霍姆耳邊說。
這一句話徹底的讓霍姆冷靜了下來,而另外幾名侍從也走到了羅亞的旁邊告知羅亞上臺的時間已經到了。
“如果你出現在了舞臺上,你會后悔的。”
羅亞留下了最后一句警告以后,就直接走上了舞臺,在走過舞臺的時候還踩到了地面上的信紙。
劇院的侍從剛剛松開霍姆,霍姆立刻跑到了落在地上的信紙將其整理了起來,并且嘗試將其重新拼接回去。
但信紙上的字跡本來就有些模糊,再加上一個灰黃的鞋印,最后一部份的歌詞更是顯得無法辨認。
讓霍姆緊張的是…他就是最后一部份還沒有完全掌握。
“該上臺了。”
劇場的侍從走到了跪倒在地的霍姆身旁低聲的說……
霍姆雙手看著已經快要變成廢紙的三張信紙,雙手雙腳像是灌注了鉛塊一樣沉重冰冷,嘴唇有些發抖。
但在劇場侍從的催促下,霍姆收拾好了地面上的信紙,將其放在了口袋里面艱難的走上了舞臺。
當他來到舞臺上時,整個觀眾席已經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但這歡呼聲并不是為了他,而是給予他的對手。
那位來自于法洛西風度翩翩的貴族歌劇家,在場有許多貴族少女似乎都是他的忠實聽眾。
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面向觀眾席,觀眾席上響起了好幾位少女的尖叫。
他的笑容在看見霍姆有些搖晃的走上了舞臺,與他站在了同一個由原晶石投影出的燈光下時略微僵硬了片刻,但并沒有持續多久。
舞臺上的兩位選手一時之間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一位是法洛西知名的貴族歌劇家…另一位看起來連平民都不是。
“羅亞,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作為評委的白荊花爵士對著那位年輕的歌劇家開始了演唱前的…問候。
“是的,記得上一次見到您還是在法洛西劇作家們舉辦的宴會上,白荊花爵士。”羅亞的回答都非常的得體。
“那么作為法洛西最年輕的歌劇家之一,這次你打算演唱什么曲目。”白荊花爵士直入了主題詢問起了他。
羅亞回答了一個霍姆根本沒有聽說過的曲子之后,白荊花爵士在轉過來就開始詢問起了霍姆。
被問起的霍姆處在極度緊張當中,回答時當然沒有羅亞那么風度翩翩,而當白荊花爵士問起霍姆準備演唱什么時。
霍姆他拿著銘刻有強音銘文的原晶石,猶豫了一會然后只說出了很簡短的兩個字。
“說唱。”
“說唱?一個從未聽過的音樂形式,那么很期待你們接下來的表演。”
白荊花爵士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霍姆突然聽見了觀眾席上所響起的…笑聲。
這是嘲笑聲,這是理所當然的…白荊花爵士最后的一句話雖然是出于好意,但在觀眾看來完全就是一種自取其辱。
演出很快就開始了,幸運女神在今天似乎眷顧了霍姆,在投硬幣決定誰先表演的過程中,他贏得了后手的機會。
這也代表霍姆有一首歌的時間來調整自己的心跳。
而羅亞的演唱也很快就在舒緩的伴奏聲中開始。
這位來自貴族的大人物也不是那種養尊處優的廢物,他是真正有實力的…他所選擇的歌曲,那怕霍姆這個外行人聽起來都覺得非常的困難。
其中的高音實在是太多了!
為了配合他的演唱,整個舞臺的燈光也在不斷的變換,在柔和與寂靜的燈光下,整場演唱顯得美輪美奐。
但這場唯美的演出中,唯一顯得有些突兀,甚至礙眼的人就只有站在演唱者不遠處的霍姆。
霍姆這身寒酸的打扮,還有他滿臉的淤青的樣子與此時舞臺上的場景實在太不搭了。
但他只能站在這里,站在這個舞臺上那里也不能去。
就這樣…羅亞的演出已經結束,少女的尖叫聲與觀眾的掌聲響起,這位年輕的歌劇家為自己優秀的演唱得到了應有的贊賞。
而在羅亞身后的熒幕上,他所得到的票數在不斷的升高,一直到了兩萬三千多票。
準決賽的投票,觀眾每一輪都能選擇一位選手,羅亞的演唱在得到了觀眾們贊賞的同時,也有不少觀眾認為那位寒酸的小子的演唱無法贏下這么優秀的一位歌劇家。
勝利的天秤似乎已經開始傾斜。
“感謝。”羅亞向著觀眾鞠了一躬,然后用著略帶戲虐的視線看向了站在另一側的霍姆。
在這一刻…霍姆知道終于輪到自己了,主持者也走了過來將帶有強音銘文的原晶石遞給了他。
霍姆的雙腿有些顫抖的走向了舞臺的前段,他的視線看向了坐在舞臺上的觀眾們。
歡呼聲與掌聲在這一剎那停止,霍姆感覺到了來自四面八方那充滿著質疑的眼神,上一場比賽觀眾們的噓聲似乎已經在霍姆耳邊回蕩了起來。
他握著原晶石的手忍不住的顫抖,而伴奏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必須要唱!霍姆將嘴抵在了‘麥克風’的前段,但…他的大腦卻是一片空白!
他…忘記了歌詞!所有的歌詞!
伴奏已經在持續,已經到了他應該開始唱第一句歌詞的地方,可他發現自己根本唱不出來。
觀眾們質疑的眼神變為了鄙夷,巨大的壓力環繞上了他,霍姆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暈厥與反胃。
最終他抑制不住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第一句歌詞變成了嘔吐的聲音。
在這個舞臺上他將早上所吃的東西直接吐了出來,整個人也無力的跪倒在了地上。
觀眾們這一次沒有給予他噓聲,而是此起彼伏的嘲笑聲。
“這是籌辦者找來的小丑嗎?”
“這種表演就不應該出現在舞臺上。”
“我聽過他昨天的演唱,確實不應該出現在這個舞臺上。”
各種議論涌入了霍姆的耳中,霍姆將肚子中的胃酸給全部吐出,頭腦卻變得清醒了。
他聽著來自觀眾們譏諷的聲音,內心所出現的情緒并不是畏懼與怯懦,卻是…憤怒,不…遠在憤怒之上的東西,那就是憎恨。
什么…叫做不能出現在這個舞臺上?
霍姆握緊了自己的雙拳…昨天練習那首歌的場景涌入了自己的腦海當中。
昨天我所練習的那一首歌,遠比那個家伙的歌曲要好聽上千倍和百倍好嗎!
你們這群不懂得欣賞的混蛋!
憎恨充斥在了霍姆的內心里面,這一憎恨變成了他的動力。
他必須要將那首歌給唱出來!唱給這些愚蠢的家伙聽,告訴他們這個世界上不僅僅只有歌劇這一種形式的音樂!
而他所喜歡的說唱遠比歌劇要好聽上百倍!
他必須要告訴這些無知的家伙。
在恨意的驅使下,霍姆舉起了自己的左手食指高高的指向了諾蘭國家劇院上方,天空所在的方向。
嘲笑的聲音停止了,剛才那個還在嘔吐的身影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他的眼神已經不再是惶恐不安,而是充滿著一種讓人發憷的憤怒。
“再來一次。”
整個劇場內只有一個人讀懂了霍姆剛才動作的意思,那就是喬修。
在喬修的示意下,音樂聲再次響起。
霍姆舉起了手中的‘麥克風’,在這一刻霍姆用著兇狠的眼神依次掃過了觀眾席上的所有觀眾,每一位剛才嘲笑過他的觀眾。
“聽著!”
霍姆強而有力的聲音回蕩在整個諾蘭國家劇院內,每一位坐在‘電視’觀眾的面前。
他的聲音聽起來根本沒有剛才演唱的溫柔,而蘊含著無邊的怒火,似乎想要掐住某人,強行的讓他聽好自己所說的話!
霍姆再次對著自己的觀眾豎起了自己的食指。
“如果你有一次機會,去完成你曾經夢想擁有的一切,在這一刻,你是抓住它還是讓它溜走!”
當他說完了開場白,演唱正式開始,強有力的鼓點響徹于整個劇場內部。
“他的手掌在出汗,膝蓋發軟,雙臂沉重……”
霍姆喊著恨意與憤怒開始了自己的演唱,之前在舞臺上表現的怯懦遭遇讓他羞愧不已。
如果這首歌的‘作者’正在這里的話,看見霍姆在這里的話,他一定會失望透頂。
“他張開他的嘴巴,但一詞也說不出來,他窒息了,此時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霍姆自己可以被任何人看不起,但他不允許這首歌被別人看不起!
所以他必須將這首歌在這個舞臺上完美的詮釋出來,不僅僅是為了讓觀眾意識到說唱可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還有就是他不希望讓這首歌的作者失望!
“你最好在音樂中豁出去,在這個時刻,你贏得它,你最好永遠不要放走它!你只有這一次機會,不要錯過引爆眾人的機會!”
這是霍姆最后的一次機會,也是唯一的一次機會,向這個世界所有的人證明他所喜歡的音樂是最優秀的。
舞臺上緊促的鼓點與霍姆那充滿怒意的聲音,徹底的震懾住了所有的人。
白荊花爵士已經完全愣在了那里。
殺氣,他在這個寒酸的小子演唱中感覺到了無邊的殺氣。
霍姆的額頭青筋已經暴起,臉上的表情也充斥著憤怒的情緒。
他在舞臺上不僅僅是在唱歌,更多的是一種發泄,將自己內心積蓄已久的情緒給發泄出去,像是在怒吼著般告訴所有的觀眾‘他所喜歡的音樂不會輸給任何人!’
這種近乎發泄式的叫喊與怒吼,本應該讓人聽起來也憤怒不已。
但他所唱著的歌詞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韻律,在配合上音樂的鼓點,白荊花爵士竟然聽起來非常的舒坦,同樣也有一種發泄的感覺。
“這種機會人生只有一次……”嘉洛莉靜靜的聽著霍姆那殺氣四溢的演唱,視線卻看向了一旁的喬修。“我在他的歌詞中聽出了許多我無法聽懂的歌詞,例如有一種像是糖果的名字,喬修先生…這首歌是你寫的嗎?”
“不,并不是我寫的。”喬修搖了搖頭否認了嘉洛莉的問題,這首歌的作者確實不是喬修,但喬修也同時否認了自己幫助過霍姆的事實。
“這是一首棒極了的歌,聽起來…確實比那些歌劇舒服和…爽快多了。”
嘉洛莉視線再次看向了舞臺上奮力跟著節奏喊出歌詞的霍姆,最后給出了一個比較粗淺的評價。
“對…很適合讓人發泄。”喬修說。
“發泄…但歌詞寫的其實是一個遭遇挺困難的人吧?是寫的他自己么……將一切傾注在音樂上,最后卻不能得到回報,這種人在法洛西中不知道有多少。”
嘉洛莉好像想起了些什么,喃喃自語道。
“可能是他自己,不過這首歌的歌詞同樣也代表了我們每一個人,而且我相信他會有回報的,他的演唱遠比我想象的優秀。”
喬修已經在霍姆的演唱中聽出了原唱的感覺,他已經徹底的掌握了這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