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獵本以為自己會被日本軍警帶走,可事實上卻被直接交給了那幾名日本浪人,被他們帶上了卡車,卡車徑直駛向二本町的一家名為玄洋會社的地方。
卡車駛入大鐵門,里面的院子很大,四處傳來犬吠之聲。
羅獵雙手被銬,身邊六名日本浪人對他虎視眈眈,羅獵真正忌憚得還是那個在海員俱樂部交手的浪人,那日本浪人身軀魁梧,體格雄壯,力量奇大,應當是相撲手出身,剛才羅獵被捕的時候,那混賬狠狠報復了羅獵兩拳,打得羅獵胸口到現在仍然隱隱作痛,還好當時暗中卸力緩沖肋骨并未被他擊斷。
卡車停下之后,幾名日本浪人將羅獵帶下卡車,推推搡搡中羅獵又挨了幾記拳腳。羅獵忍住沒有抗爭,現在他的命運操縱在對方的手中,做無謂的反抗只會招來更為兇狠的報復。
幾名日本浪人把羅獵關進了地下室,還好沒有繼續為難他的意思,或許是因為時間太晚,都折騰得累了,趕著去休息。
聽到鐵門從外面關閉的聲音,羅獵方才長舒了一口氣,四人之中只有自己被抓,瞎子他們三個應該已經安然逃脫,現在應當在想辦法營救自己,不知自己最后的那句話他們有沒有記住,雖然今晚的被捕難以避免,可是他仍然希望自己的這次被捕能夠創造一定的機會,當然不僅僅是給三名同伴逃離創造機會,他故意喊出劉同嗣的名字絕不是為了以此來博得日本人的重視,而是要己方的人去找劉同嗣解救自己,從而創造和劉同嗣自然接觸的機會,想要接近一個人,最好的辦法不是去幫助別人,而是去求助,因為前者容易引起對方的戒心,后者才會讓人放松警惕。
羅獵雙手被銬,他抽出皮帶,利用帶頭上面的搭扣,并沒有花費太大的功夫就將手銬打開,人總得有些壓箱底的絕技,這一手還是瞎子當初教給他的,居然在這里派上了用場。活動了一下被手銬束得發麻的雙腕,羅獵的眼睛也慢慢適應了黑暗,雖然他沒有瞎子那雙黑夜視物的夜眼,可是他還是依稀能夠看出室內的陳設,草席都沒有一個,空無一物,自然不用太費力。
地下室露在地面的部分不到半米,在這半米高度的墻面上開了一扇小窗,小窗上裝有拇指粗細的鐵柵欄,雖然羅獵有辦法擰斷鐵柵欄從那個小窗爬出去,可是現在似乎并沒有這個必要,他堅信葉青虹能夠理解自己的意思,當然前提是那三個家伙能夠把自己最后那句話傳到葉青虹的耳朵里。阿諾那個酒鬼自然是不必指望的,瞎子做事也是一個大大的不靠譜。或許只能仰仗陸威霖了。
冷風從小窗呼呼吹入地下室內,這狹窄的空間氣溫和室外幾乎沒有任何分別。羅獵心中暗嘆,看來今晚自己要在這里熬上一個漫漫長夜了,必須讓自己活動起來,才能保持身體的溫暖,羅獵揮舞了一下雙臂,在黑暗中抬腿做了一個側踢,想起今晚在海軍俱樂部的那場打斗,單憑力量自己在那日本相撲手的面前肯定落在下風,不過如果是生死相搏又另當別論。
羅獵在地下室內并沒有呆太久的時間,約莫兩個小時左右,他聽到外面響起了腳步聲,羅獵慌忙找到手銬,重新把自己銬起,他以為那些日本人可能要過來報復自己,心中暗自琢磨對策,如果事情沒到最壞的那一步,自己還是保持隱忍,小不忍則亂大謀,畢竟勢單力孤,現在硬抗,吃虧得只能是自己。
鐵門打開,兩名日本浪人走了進來,其中一人正是那名相撲手,他惡狠狠瞪了羅獵一眼,大聲道:“帶他出去!”
羅獵道:“帶我去哪兒?”剛問完,就被那日本人狠狠推出門去,羅獵沿著臺階向上走去,沒走幾步,一道耀眼的光束照在他的臉上,他雙手遮住眼睛,抬頭依稀看到一個頭戴禮帽披著大衣的身影。
有人用日語道:“是他嗎?”
“是他!”
這聲音有些熟悉,羅獵的視力這會兒從強光的照耀中恢復過來,他看清那名帶著禮帽穿著大衣,手握文明棍的男子正是女扮男裝的麻雀,不知她因何能夠找到這里?
麻雀望著羅獵的目光中充滿著狡黠的意味,文明棍在手中轉動了一下,夾在腋窩中,嘆了口氣道:“表哥,你總是惹事!姨媽若是知道你的事情,一定會打斷你的腿。”
羅獵走上臺階,來到她的面前,這才留意到麻雀的身邊還站著一位穿著和服的日本人,他身材雖然不高,可是極其健壯,肩背部非常寬厚,看起來顯得有些不協調,雙手骨骼粗大,和服的袖口挽到臂彎,暴露在外的手臂肌肉虬結,右前臂上紋著一條色彩斑斕的長龍,雖然暴露出的只是一部分,仍然可以看出紋身工藝極其精美。天寒地凍,他居然赤著雙腳踩著木屐,四方面孔,濃眉大眼,眉骨粗大,嘴唇寬厚,臉上帶著淳樸的笑意。
麻雀道:“表哥,你還不謝謝船越先生!”
原來這位穿著和服的日本人正是玄洋會社的社長船越龍一,也是日本暴龍會赫赫有名的四大金剛之一。
看到麻雀出現在這里營救自己,羅獵已經猜到她和日方非同一般的關系,故意哼了一聲將臉扭到一邊。當然這也是為了配合麻雀剛剛所說的自己總是惹事,魯莽點無禮點才符合她虛擬的表哥形象。
船越龍一并沒有因為羅獵看似無禮的舉動而生氣,哈哈大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羅先生武功不錯啊,竟然可以擊敗坂本鬼瞳,那可是我們玄洋會社的第一力士。”他口中的坂本鬼瞳自然就是和羅獵大打出手的日本浪人。坂本鬼瞳乃是日本一流的相撲手,性情暴烈,神力驚人。
羅獵沒說什么,一旁的坂本鬼瞳卻不樂意了,他大聲道:“船越師父,我可沒有敗給他!”船越龍一的另外一個身份還是玄洋會社的教習,這里的每個成員幾乎都接受過他的指點。
船越龍一臉色陡然一變,原本溫和的面孔變得異常冷峻,雙目猶如兩道冷電掃射在坂本鬼瞳的臉上,嚇得坂本鬼瞳不由得打了個冷顫,灰溜溜垂下頭去,再不敢插話。
羅獵心中暗贊,這船越龍一很不簡單,看得出他在這幫日本浪人中擁有著極其崇高的地位,單從剛才的情景也能推斷出船越龍一在玄洋會社說一不二,其人性情應當極其霸道。
麻雀道:“船越先生,這件事原是我表哥錯了,打傷了你們那么多人,實在過意不去。”
船越龍一呵呵笑道:“年輕人打打鬧鬧算不上什么大事,是這幫廢物技不如人怨的誰來?貴國有句老話,不打不成交,改日相見大家就是朋友。”
麻雀再次向他道謝,這才帶著羅獵一起離開了玄洋會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