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城門大開,無數的百姓倒涌而回。匈奴人在屠殺了一批出逃的百姓之后,干脆逼近城門,想要就此斷絕源頭。
城外的百姓畏懼匈奴人的兇惡,拼命地退回來,里面的百姓又想要走出去,擠在一起,混亂不堪。
人皆有私心,在生死存亡之際,他們自相踐踏,死傷無數,齊杰泰等官兵看得心急如焚,卻是無可奈何。
“大哥,京師是守不住了,我們不能呆在這里無所作為啊。”一個百人長在齊杰泰的耳邊大聲吼道。
齊杰泰看著城內火光滾滾,又聽見城外百姓不斷傳來慘叫之聲,心中猶豫不決,不知道此時應該做何取舍。
按照他的本意,救援皇宮比任何事都要重要。但是眼前凄慘的場景又讓他如何能夠置之不理。
他狠狠地一跺腳,終于在心中有了決斷,道:“兄弟們,隨我出城殺匈奴人。”
由于天色昏暗,城墻之外,人馬混淆,大漢官兵顧忌傷及百姓,兼且匈奴人并無攻城之意,是以他們雖然居高臨下,但卻不敢隨意放箭。
豁然,一陣整齊激烈的馬蹄之聲由遠至近,齊杰泰久經戰陣,一聽這聲音就知道來者非同小可。
他看著杜塞了城門的那群懵懂百姓,不由地面現驚容,大聲喝道:“大家快散開,有驚馬來了。”
他的聲音極大,眾百姓盡皆得聞,只是此時稠人廣眾,又如何能夠避得開。
馬蹄之聲轉眼即至,這數十騎人人黑衣黑褲,在黑夜里仿若鬼神再世。
他們根本不理會城門口擁擠的人群,直沖上前。
齊杰泰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就這樣筆直地從人群中沖了過去,無數百姓躲避不及,被他們無情地撞倒在地,血流滿面,慘不忍睹。
然而,他們卻恍若未覺,依舊保持了極高的速度,轉瞬之間,便已出了西門。
齊杰泰大步奔上城墻,借著火光,他目力所及,正好看到這一驃人馬沖進了匈奴人的馬隊之中。
當先一人手持一桿奇門兵刃月牙鏟,揮舞起來,勢不可擋,手下竟無一合之將。
匈奴人首領正要下令攔截,突然腦袋向后重重一揚,頓時跌落馬下,當場身亡。
齊杰泰隱隱約約地看到了他脖子上透出了一只箭矢,只是這一箭是何人所發,是何時中的,他卻毫無所覺。
匈奴人瞬時大亂,二千人的隊伍被這數十人一沖而過。
城墻之上的齊杰泰心中驚駭萬分,這些是什么人,是敵是友,竟有如此威勢。
他的眼前豁然一亮,一縷光芒從那天地一線之間徐徐射出。
天,已然亮了。
箭雨,鋪天蓋地。
在如此密集之下的箭雨之中,尚有人能存否?
宗師,何謂宗師,能人所不能者,是謂宗師也。
許海風,這位新晉宗師完美地詮釋了這一個名詞所包含的強大實力。
許海風脫下外套,也不見他用力,然而這件寬大的衣帛便開始轉動起來,仿佛一團濃密無間的黑霧,漫天的箭矢射到上面,頓時像是失去了前進的力道一般,朝著二邊自動滑落。
他竟然以一人之力,攔下了所有的箭矢,外衣揮舞的范圍極大,將三人一馬全數籠罩進來。匈奴人弓箭雖利,卻是無法傷他分毫。
“二弟,你不該來。”方向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地苦笑。
許海風揮舞著手中的衣帛,顯得瀟灑自若,渾不在意。他轉頭佯怒道:“大哥,你想失信么?小弟卻偏不從你所愿,哈哈……”
爽朗的笑聲傳入耳際,方向鳴只覺得鼻頭微微發酸,他的目光下移,卻看見烏云肚腹之下竟有一人正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自己。
方向鳴一驚,仔細看去,不由地啞然失笑,原來是猴孩輕若無骨地搭在烏云之下,怪不得方才竟然沒有發覺。
“猴孩,為他們裹傷。”許海風吩咐道。
“是……”猴孩答應了一聲,身形一動,已經站在方向鳴的身旁,以他一品高手的目力,尚且未曾看得清楚,此人速度之快,確實天下無雙。
方向鳴二人突覺傷口之處劇痛無比,隨后一陣清涼,似乎有什么東西涂抹在傷口之上。
他們低頭看去,只見身上的利箭已然拔出,而傷口之上一層薄薄的粘液堵住了其下的鮮血。他們訝然相望,好快的手法啊。
高坡之上,括拔鷹臉色陰晴不定,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在這最后關頭竟會殺出來這么一個有資格力挽狂瀾的人物來。
許海風竟然能夠晉級宗師之位,確實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對于黑旗軍能夠抵擋愷撒人入侵的信心又多了幾分。
與黑旗軍的秘密協議,就算是在匈奴高層亦是一件極端機密的事情。然而,括拔鷹的身份自然允許他參與其中。
如果許海風身亡于此,黑旗軍又豈能善罷甘休,愷撒人的數十萬大軍又由誰去抵擋。國師哈密刺的全盤計劃就將盡數付之東流。只是,若放他們就此離去,自己又如何向手下的一眾將士交代。
括拔鷹深鎖著眉頭,心中后悔萬分,早知如此,便當親自出手,若能早一步將方向鳴擊斃,也就不會有此煩惱了。
“鷹哥,您怎么了?”坎吉看到括拔鷹始終猶豫不決,心中奇怪萬分,詢問道。
括拔鷹如夢初醒,他看著戰場上威風凜凜的許海風,心中無端地升起一股嫉火。
宗師,宗師又怎么樣?如此年輕便已踏足宗師之境,日后必為匈奴心腹大患,既然有此難得機會,又怎能輕易錯過。
縱然是愷撒人入侵中原,那也不過是三家爭雄的局面,我們匈奴人又何曾懼怕。
想到這里,他殺氣大盛,手中馬鞭輕揚,高呼道:“弓箭手,射……”
許海風淡然一笑,雖然他無法看見括拔鷹的面容,但是卻可以感受到他的氣勢變化,從而推斷出他的心理轉變。
一感覺到那股凌厲的殺氣,他就知道括拔鷹殺心已動,想要將自己留在此地。
他與程玄風畢竟不同,后者歸根結底還是一個漢人,何況心中更有牽掛,是以縱然在最后關頭,還是留了一手。但他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匈奴人,他并不在乎中原的江山是否淪陷,他所在乎的只是最后的勝利,只要最后能夠霸占中原這片大好河山的是匈奴人那就足夠了。
箭雨遮天蔽日般向他們幾人飛來,許海風手中的大褂舞動的愈發快捷,在強大的內力支持下,這件由普通衣料縫制的大褂堅若金剛,無堅可摧,任憑箭雨再強烈一倍,也是無法傷其分毫。
宗師,這才是宗師級數武者的真正實力。
只是,宗師再強,也僅是一個人。一個人再強,又豈能強得過千軍萬馬。
若是在房舍林立,弄堂遍布的城市之中,只要宗師級高手隨意一躲,人數再多也將無可奈何。
但,在一望無垠的平原之上,縱然是如黎彥波,托何蒂之流的老牌宗師級數高手,遇到裝備精良驍勇善戰的大隊匈奴騎兵,也唯有退避三舍的份兒。
京師西側,地勢平坦,無遮無攔,正是騎兵縱橫的大好場地。
許海風看似輕松寫意,其實已是竭盡所能,若非他躋身宗師,體內真氣循環不息,源源不絕,早就禁不起如此的消耗了。
不過,如此全力施為,他又能堅持多久?
方向鳴雖然尚未達到這等至高境界,但是卻知道這番道理。
他掃了眼處于許海風保護網之中,不時晃動一下長尾巴,顯得悠然自得的烏云,突然叫道:“二弟,烏云速度天下第一,以你的身手,騎上它,當可輕易離開。帶上冠英,你們快走。”
李冠英身中七箭,雖然不是要害之處,但流血過多,已是半昏迷狀態。然而,在朦朧間聽到此話,立時清醒過來,勉力叫道:“不可,大哥你們走,別管小弟。”
許海風全身真氣狂涌,無盡的內息通過那塊脆弱的布帛散發出來,他以自己的表現詮釋了宗師這二個字的真正含義。
縱觀歷史,這樣的情景也是獨一無二的了。
許海風當然知道,這樣下去的唯一后果就是力盡身亡。如果他憑著烏云的速度,就算是帶著這二人,也未必就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只是,他心有不甘,括拔鷹欺人太甚。
既然他要置己于死地,那么不給他留一個天大的驚喜又怎么能對得起自己呢。
此時,天空驟然出現一縷光芒,紅彤彤的太陽終于開始徐徐升起。
許海風側耳細聽,突然開心之極,回首笑道:“大哥,李兄,你們不必推讓,小弟早有安排,今日若不能將你們平安帶出此地,從此不再言武就是。”
聽到他話中那充滿了自信的語氣,方向鳴二人不約而同的放下了心,雖然他們還看不出為何許海風竟能如此肯定,但他們就是毫無理由地選擇了相信。
或許這就是宗師的魅力。
騷亂從匈奴人的后方象瘟疫般蔓延開來,一只數十人的黑衣騎兵,箭一般地貼著弓箭手部隊飛馳而至。
他們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