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耀又把海如月搬出當借口:“如我剛才所言,海如月不愿看到商朝宗受委屈,大軍集結調動皆是海如月的主意。”
盡管他自己知道這個借口太拙劣,可是沒辦法,不管怎么樣,都得找個借口出來,否則怎么說?直接告訴彭又在,我萬洞天府就是要打你?
真要這樣說了,未免欺人太甚,泥人尚有三分火性,逼得狗急跳墻沒必要,也不是這邊的目的。
彭又在:“司徒兄的意思是說,海如月要調集金州人馬攻打我南州,為商朝宗討回公道?”
司徒耀:“會叫的狗不咬人,不叫的狗會咬人,這女人不聲不響搞出這動靜來,十有八九還真有可能會亂來。女人嘛,容易感情用事。”
彭又在:“如果我沒誤判的話,司徒兄是在告訴我,萬洞天府已經控制不住了海如月,要坐視海如月破壞你我雙方的聯盟?”
司徒耀:“話也不能這樣說,其實事情還是可以避免的。”
彭又在:“我能親自前來,是抱著誠意來的,能化解問題自然是皆大歡喜,愿聽司徒兄高見。”
司徒耀:“我想彭兄不會不知道燕國朝廷封商朝宗為南州刺史的意圖,無非就是想在南州內部制造矛盾,為后面出手收復南州做鋪墊。所以,也沒什么高見,其實問題解決起來也很簡單,南州世俗事物交給商朝宗去主持,一切問題自然是迎刃而解。屆時,海如月退兵,南州也避免了公然抗旨的尷尬,燕國朝廷的陰謀也能化解,南州還是天玉門的,我這邊也不用擔心南州再和燕國朝廷起沖突,一舉幾得的好事,對你我都有利,就看天玉門能不能放下執念。彭兄,讓鳳凌波主持南州惹出這么多麻煩,值得嗎?”
彭又在:“司徒兄的好意,彭某心領了。天玉門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好,現在的問題在金州這邊,金州要對我南州用兵,還請萬洞天府把海如月那女人給約束好!”
其實他心里清楚,萬洞天府不點頭,海如月不可能這樣干,只是不便捅破,得忍著。
司徒耀:“彭兄,我的難處你也要理解,蕭家在金州盤踞多年,樹大根深,這女人非要感情用事,非要硬來的話,我金州也容易出亂子。”
彭又在:“司徒兄,你可曾考慮過你我兩家開戰的后果?我這邊不說,金州這邊,趙皇海無極必然要趁虛而入,那個后果萬洞天府承擔不起!”
司徒耀低眉垂眼道:“彭兄,亂子的根源在商朝宗身上,還是把南州交給商朝宗吧!”
彭又在:“你不覺得萬洞天府做出的決定荒唐可笑嗎?”
司徒耀決定不改,還是那句話道:“還是把南州交給他吧!”
彭又在凝視著他,司徒耀不動聲色,二人在星月下寂靜了一陣。
“牛有道那小賊究竟使了什么法子讓萬洞天府如此不惜代價?”彭又在突然來了這么一句,他實在是想不通萬洞天府為何會這樣干,他首先聯想到了牛有道的身上。
事實上從接到金州出兵的消息開始,他就懷疑到了牛有道的身上,不懷疑都不行,商朝宗交給他的那封信就是證據。
然而司徒耀不會告訴他真相,也不可能告訴他真相,不但不會告訴,而且還得隱瞞,有些事情不會再讓其他人知曉,徐徐道:“牛有道?好好的怎么扯牛有道身上去了?你想多了,這事和牛有道沒任何關系!”
群山間,斷崖上,牛有道散發披肩,迎著升起的朝陽盤膝靜修。
裙袂飄飄,管芳儀飄落,走到了牛有道身邊,出聲道:“老八來消息了,彭又在并未在萬洞天府久留,當晚就折返了。”
牛有道臉上表情無動于衷,閉目徐徐道:“談的怎么樣?”
管芳儀:“你棋高一著,彭又在無功而返!”
說這話時,瞅向牛有道的明眸眨了眨,目光中閃過神之迷惑。
她真的很好奇,不知這位用了什么辦法,竟然能逼迫萬洞天府允許金州出兵。她再不通曉,也知道如今的金州軍政事物是由海如月主持,綁下區區一個蕭天振威脅不了萬洞天府,更何況是讓萬洞天府面對那么大的利益損失和壓力。
然而無論她怎么問,牛有道就是不告訴她原因。
“對了,海如月讓老八轉告,說你要是敢傷她兒子一根手指頭,她絕不會放過你!”管芳儀又補了一句。
牛有道壓根不理這茬,徐徐道:“通知費長流、鄭九霄、夏花,讓他們即刻率領門中精銳弟子趕赴長平城面見商朝宗,護駕!”
管芳儀略怔,“長平城,天玉門的高手云集,天玉門迫于壓力不動的話自然不會動商朝宗,真要對商朝宗不利的話,他們跑去也護不了駕。他們也不清楚現在的情況,你現在讓他們去護駕,無疑在逼他們站隊,這不是在故意讓他們難做嗎?你之前既然已經放任了,現在又何必去為難他們,好人做到底不行嗎?”
牛有道閉目平靜,“有句話叫做欲擒故縱,什么時候該放任,什么時候該收緊,我心里有數。該逼的時候就得逼,難道要讓三派和天玉門永遠一團和氣嗎?你覺得那樣合適嗎?他們必須要明白,在南州,和天玉門之間的話語權不在他們手上,他們只能站在我們背后。之前背著我和天玉門聯系,我可以不計較,但只要是我說話了,他們就必須得聽,這個規矩必須給他們立起來!”
管芳儀若有所思,提醒道:“天玉門勢大,他們不清楚其中內因,在事情未見分曉前,怕是不會聽你的,若是不聽你的,怎么辦?你發出這個指令,豈不是讓自己下不了臺?”
牛有道:“若是不聽,那只能說明我這些年沒把事情做到位,對他們的影響力有限,錯在我,不在他們。不過他們改變不了結果,事情走到這一步,他們和天玉門商量好的利益分配能不能落實下來,也得先問問我答不答應。他們還能不能留在南州也得看我高不高興,我若要將他們踢出去,南州沒人罩的住他們。他們會來求我的。”
管芳儀明白了什么,臉上神色扭曲了一下,嘲諷道:“我當你一開始真那么豁達放三派自由,原來早藏了后手拿捏他們。年紀輕輕這么深的城府,你嚇到我了,我問你,哪天我要離開,你會不會也這樣對我?”
牛有道云淡風輕道:“該走的留不住,不該走的不會走,我不會攔你,我這里來去自由,只要你自己不后悔。”
管芳儀啐了聲,“說了跟沒說有什么區別?”
江河之上,費長流和鄭九霄站在江畔目送浪滔滔,皆無言。
一條人影飛掠而來,夏花最后一個來到,落在二人身邊,踱步上前,與二人成排。
“夏掌門讓我們好等。”鄭九霄淡淡一句,偏頭看了她一眼。
“唉!”夏花忍不住嘆了一聲。
費長流:“何故嘆息?”
夏花:“何必明知故問,招我來碰面,不就是心里沒底么。”
三人以及三派弟子都被天玉門給分散去了南州各地,協助各地大軍接手南州。
費長流:“商朝宗的人馬已經被打散控制,看這情況,天玉門怕是真要對商朝宗這邊動手了,也不知會不會留商朝宗性命。”
夏花嗤聲,“你們擔心的是這個嗎?是在猶豫該如何站隊吧?”
鄭九霄:“牛有道去了哪?在干什么?未免太安靜了點,他真能將好不容易打下的基業拱手讓人?朝廷敕封商朝宗為南州刺史又是怎么回事?僅僅是挑撥離間嗎?會不會和牛有道有關系?”
現場一陣靜默,只有風聲和浪濤聲。
他們現在面臨兩難抉擇,其實也算不上兩難,他們聽從天玉門調遣的事已經事先知會過牛有道,牛有道也沒有阻攔,也同意了。只是天玉門如今已是圖窮匕見,真要端了牛有道的窩,事后南州將再無牛有道的容身之地,牛有道能咽下這口氣嗎?
牛有道同意他們配合天玉門打下南州瓜分利益,可沒同意他們去動牛有道自身的利益,真要配合天玉門繼續搞下去的話,那就是和牛有道翻臉了。
有些事情他們事先也預見到了,知道最后可能會是這么個結果,但也是為自己門派利益著想,抱了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
說白了,希望看到天玉門在這過程中把牛有道給收拾了。誰知天玉門之后反過來問他們,問知不知道牛有道去了哪。
天玉門失了手,牛有道不見了?
從知道這個消息后,他們就糾結了,到了這個關口更是惴惴不安,要繼續配合天玉門搞下去嗎?
關鍵是,牛有道那家伙的確不是那么好招惹的,這些年下來,已經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夏花忽苦笑道:“不知不覺間,沒想到我們三派已是如此忌憚牛有道,你們說怎么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