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太平洋比起來,橫渡大西洋就要快速得多了。
周赫煊這次乘坐最新式的快船,半個月時間都不到,便已經抵達法國西海岸。
勒阿弗爾港。
周赫煊走下輪船懸梯,忍不住朝附近的沙灘看去。
20多年后,這里的沙灘將會炮火縱橫、槍林彈雨。從附近登陸的盟軍士兵,一直攻入城中,整個勒阿弗爾市被打得稀巴爛,八萬多市民無家可歸。
嗯,諾曼底登陸。
周赫煊沒有在這座城市逗留,帶著孫永振直奔火車站,然后急匆匆朝巴黎而去。
龔古爾文學獎即將公布獲獎者并頒獎,周赫煊的獲獎希望很大,所以那邊急匆匆把他叫過去。
事實上,這個獎項的流程設置是不合理的。按照此時的交通交通情況來看,一位亞洲或美洲的作家如果獲獎,根本來不及去參加遠在巴黎的頒獎儀式。
諾貝爾文學獎就考慮周到得多,早早宣布評選結果,有一個多月的時間留給獲獎人慢慢趕路——10月份宣布結果,12月中旬頒獎。
但今年的情況似乎有點特殊,一直拖到11月,瑞典文學院都還在爭論當中。
早在八月份,本該篩選出5名最后候選人,瑞典文學院的成員突然抽風,足足選出27人的大名單。一直到十月,本來應該評選出獲獎人,但連續四輪投票都無法通過。
問題出在諾貝爾文學獎的投票規則上,只有得票率超過半數的作家,才有資格最終拿獎。
然后搞笑的一幕出現了……
第一輪投票結果:托馬斯·曼(德國小說家)4票,史蒂芬·喬治(德國詩人)4票,周赫煊5票。作廢。
第二輪投票結果:托馬斯·曼5票,史蒂芬·喬治3票,周赫煊5票。作廢。
第三輪投票結果:托馬斯·曼6票,史蒂芬·喬治2票,周赫煊5票。作廢。
第四輪投票的時候,瑞典文學院把其他候選人剔除,單獨對托馬斯·曼和周赫煊兩人進行投票。結果是:托馬斯·曼6票,周赫煊6票,1票棄權。
神特么棄權票,諾貝爾文學獎的評選就沒出現過這種情況。而棄權的那位老兄,人家的理由很充足,那就是無法判斷兩位候選人孰優孰劣。
一直到李石曾給周赫煊發電報時,瑞典文學院終于進行第六輪投票:托馬斯·曼7票,周赫煊6票。
得票超過半數,這次終于有結果了。
中國那邊鋪天蓋地吹捧周赫煊的時候,其實瑞典文學院已經揭曉答案,只不過消息沒有傳過去而已。
獲獎者:德國小說家,保爾·托馬斯·曼。
獲獎理由:由于他在當代文學中,具有日益鞏固的經典地位的偉大小說《布登勃洛克一家》。
托馬斯·曼雖然獲獎,但他公開表示非常不爽。因為他覺得自己寫得最好的小說是《魔山》,評委會居然說他是因為《布登勃洛克一家》獲獎,這是對一位偉大作家的侮辱!
瑞典文學院里有幾位院士同樣不爽,因為他們非常喜歡《神女》,認為這是一部具有劃時代開創意義的作品。但卻因為某些人的頑固,無法將諾貝爾文學獎頒給周赫煊,這實在太遺憾了。
后世人們經常開玩笑說,諾貝爾獎屬于終身成就獎,沒有一大把年紀,你都不好意思去領獎。
如今的諾貝爾獎稍微要好些,經常頒發給年輕人,但仍舊會考慮候選人的資歷和影響力。
托馬斯·曼早在30多年前,就已經開始文學創作了,其獲獎作品是已經出版十年的小說。他在歐洲名氣極大,影響力也非常恐怖,參與投票的人好幾個都跟他認識,比人脈周赫煊也比不贏啊。
還有就是,《布登勃洛克一家》是描寫資產階級的小說,對西方評委而言更容易接受和理解,《神女》所展現的中國社會就沒那么有吸引力了。
因此諾貝爾文學獎評選結果公布后,沒人質疑其公正性,反而被認為非常正常,托馬斯·曼獲獎屬于實至名歸。
至于周赫煊,他雖然沒有最終獲獎,但在歐洲文壇卻打出巨大名氣。因為小道消息早就流傳出來,一個中國青年作家,讓諾貝爾文學獎的結果公布日期推遲了一個月。
據說,至今還有兩位評委對此憤憤不平,認為《神女》遠比《布登勃洛克一家》更優秀。
12月6日,巴黎車站。
周赫煊還沒走出車站大廳,便看到外頭站著數百中國人,他們高舉“歡迎周先生”的牌子,人手一本法文版《神女》,站在凜冽的寒風中耐心等待。
周赫煊見狀,連忙快步走過去。
李石曾就站在人潮的最面前,他看到周赫煊出現,立即熱情地過來握手道:“明誠啊,你這次給咱們中國人長臉了。”
“當不得大家如此厚愛。”周赫煊說。
李石曾又給周赫煊介紹了幾人,都是些在法的知名華人。至于那些舉著牌子迎接周赫煊的,則大多是留法學生會成員。
周赫煊不敢倨傲怠慢,跟李石曾他們寒暄過后,立即走進人群跟大家握手,連連說道:“辛苦諸位了,讓大家在這里挨著凍苦等。”
“周先生,簽個名吧!”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舉著《神女》說。
周赫煊接過鋼筆,放開扉頁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答道:“我叫傅雷,在巴黎大學旁聽文學課程,同時攻讀美術理論和藝術評論。我特別喜歡先生的《神女》,這次肯定能榮獲龔古爾文學獎!”
“希望如此吧。”周赫煊多看了眼前這個學生兩眼,提筆在扉頁寫下:傅雷同學惠鑒——周赫煊。
一看到傅雷索要簽名成功,旁邊的留法學生紛紛效仿,周赫煊瞬間陷入了簽名潮。
李石曾笑著看了一陣,過來說道:“你們還是放過周先生吧,他估計都還沒有吃午飯。”
周赫煊邊簽名邊說:“石曾先生,這附近有什么好的餐廳,我請客,全體都去。”
“那估計是坐不下,人太多了,”李石曾笑道,“我知道有一家中餐館,是歐戰赴法華工開的,咱們可以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