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罵戰稀里糊涂,先是魯迅罵周赫煊,接著郭沫若罵魯迅,然后郭、魯二人對罵。
張君勱殺出來幫周赫煊說話,宣傳他的社會主義理論,郭沫若立馬掉頭罵張君勱。張君勱反駁郭沫若的時候,魯迅寫文章同時罵他們兩個,張君勱和郭沫若立馬回噴罵魯迅。
郭老先生的參戰,跟《槍炮、細菌和鋼鐵》無關。
起因是常校長叛變革命后,魯迅與諸多進步人士,想要聯合起一場新的文化運動。
郭沫若對此強烈反對,并得到更多人的贊同。
魯迅的那張嘴忒毒,在極端氣憤之下,毫不客氣的寫文章來一句:“遠看是條狗,近看是條東洋狗。到了眼前,哦,原來是郭沫若先生。”
郭沫若自然要反擊,歷數魯迅三大罪狀,罵魯迅是“文藝戰線上的封建余孽”。
緊接著,包括郁達夫在內的創造社成員,隨即對魯迅展開圍攻。
魯迅在跟創造社互懟的同時,還有閑心抽空罵周赫煊和張君勱。而郭沫若也沒閑著,罵魯迅的同時,逐條駁斥周赫煊、張君勱的獨裁主義思想。
郭、魯二人從此成為老冤家,今后對噴不知多少回。不過這次變成了三方混戰,憑空多出個社會主義者張君勱來。
最后大家罵來罵去,已經完全分不清敵我。
閑話休提。
天津,八里臺。
南開大學創始人張伯苓笑著上前迎接,握手說道:“周先生,你可真是稀客,千請萬請都請不來。”
“哈哈,我這次算是不請自來了。”周赫煊笑道。
廣播電臺已經籌備得差不多,周赫煊直接卸任《大眾》副刊編輯部主任一職,把《大眾》交給李壽民管理,自己則集中精力辦電臺。
周赫煊這次到南開大學,是來尋求合作的。他需要專業播音員,但前來應聘的那些家伙,國語說得太糟糕了,就連天津本地的都夠嗆,那口音聽起來就像在說相聲。
除了招牌播音員,周赫煊還想弄些無線電人才,免得哪天播音設備除了問題,只能去找美國鬼子幫忙。
如今南開大學雖然還沒創立電機工程系,但卻已經設有相關學科,歸理學院統一管理。
南開還是很牛的,這是北方第一所設置理科的私人大學,也是北方第一家男女同校的大學。而且南開賊有錢,背后有洛克菲勒基金會在扶持,一言不合就新修校舍、新立科系。
比較起來,北大就要慘得多,連教師工資都不起——清華、中法這些大學,都有庚子賠款撐著,北大沒從庚子賠款拿到一毛錢。
張伯苓又介紹身邊的兩個人:“周先生,這位是南開大學部教務長姜立夫先生,這位是南開大學物理系主任饒毓泰先生。”
姜立夫,數學家,中國的許多現代數學名詞,就是由他主持審定的。我們在前文提到的那個哈佛學生江澤涵,便是姜立夫的學生。
南開數學系創立之初,只有姜立夫一位老師,他一人兼教八門課,還要處理數學系的行政工作。在凌冰博士離開學校后,姜立夫又代理了南開的校務長之職。
至于饒毓泰,則是南開物理系創始人,后來在長沙臨時大學(西南聯大前身)的時候,鄧稼先、楊振寧和李政道都做過他的學生。
周赫煊連忙握手道:“姜教授好,饒教授好!”
“周先生,久仰久仰。”
姜立夫、饒毓泰分別和周赫煊握手。
周赫煊寒暄了幾句,很快說明來意:“張先生,我想在天津開一家廣播電臺。需要國語標準的播音員,還有精通物理的技術人員,我希望能跟南開合作。”
張伯苓還沒說話,饒毓泰就笑起來:“這個不錯啊,讓物理系的學生過去兼職,學以致用,還能提高動手能力。”
南開大學幾年后設立電擊工程系,還搞了個校辦廣播電臺,所有設備都是學生自己組建裝配的。
周赫煊又說:“我準備每天用一個小時的時間,來播放學術節目。內容不限,可以是科學常識,可以是詩歌散文,也可以是最新的學術研究成果,這些都由南開的學生們自定。”
張伯苓聽了極為心動,學校能在電臺開辦節目,對南開大學而言是件大好事。
“周先生,我同意你的合作建議,”張伯苓笑著說,“不過你難得來一趟,還是先給學生們做做講學吧。”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跑不掉。”周赫煊大笑。
南開大學的八里臺校址新修才幾年,各種設施齊備,還有自己的科學館,禮堂自然不會缺。
用過午餐,周赫煊便跟著張伯苓去大禮堂。
得到消息的學生紛紛趕來,不到片刻就坐得滿滿當當,連過道里都站著人。
周赫煊可是天津名人,本地的學生們對他非常熟悉,怎會錯過這次近距離接觸的好機會?別說大學部,就連中學部都聞訊趕來好多學生。
看著下方人頭攢動,周赫煊站在臺上笑著說:“今天就不做演講了,自由提問吧。有問題的同學請舉手。”
學生們互相之間看了看,突然呼啦啦舉起一堆手臂。
周赫煊隨便選了個:“那位穿藍色衣服,戴眼鏡的同學。”
那個學生激動地站起來:“周先生,你對現在的戰事怎么看?你認為哪邊會贏?”
周赫煊笑了笑,避實就虛道:“這個比較難說,或許,我們再過半年就能得知真相。”
“你認為今年之內就會打完?”那學生追問道。
“我想是的。”周赫煊說得模棱兩可,但其實已經表達清楚。
如今北伐軍已經快打到山東,氣勢如虹,如果今年內結束戰事,那么肯定是張作霖會輸。
第二個學生就更有意思了,他滿臉憤慨道:“周先生,我本來本崇拜你,還專門去買了你的新書。可你太讓我失望了,居然主張獨裁統治!”
“你看過《槍炮、細菌與鋼鐵》了?”周赫煊沒有生氣,笑瞇瞇地問。
“看了,看得很生氣!”那學生說。
周赫煊笑道:“一本32萬字的書,你為什么不關注前面3o萬字,而盯著最后2萬字不放呢?”
那學生說:“因為我向往自由和民主!”
周赫煊不予理會,說道:“政治傾向咱們先不談,今天就來說說《槍炮、細菌與鋼鐵》吧。”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