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上一個道人聽了,面色陰沉:“這雷劫之處,就在我祈玄門山脈內,雖只是一角,卻也在其中。”
“要不是雷劫,我等還忽視了去。”
“現在水露石出,才知道十數年來,就有一股神秘力量,暗里影響本門,左右本門氣數,現在看來和這火球脫不了關系,事后必須查得分明。”
話還沒有落,左側一個道人突站了起來,疾呼:“天劫落下了。”
只留下水鏡,還能看見,一道醞釀許久閃電轟然落下,一瞬間化成了巨大閃光,似乎一切都在光澤中毀滅。
隨著雷光落下,這本來看似強大的光球,瞬間粉碎,接著整個道觀炸開。
“轟”一聲,雖不是針對洞天,但整個洞天一震,天地動搖,本在天空灑下的紅光,瞬間熄滅,過了許久,才漸漸恢復。
“快報告損失。”中間道人立刻命著。
“雖不是針對我們,但洞天受到了波及,祖師請看。”
水鏡又亮起了,只見洞天世界中,出現了數個幽深裂縫,黑氣滲入,帶著冥土特有氣息。
“快,快修復,不能泄了靈氣。”幾個高臺上的道人都立刻有了決斷,只見山上沖出一道紅黃色的光,化為絲絲縷縷的薄霧散下,數個幽深裂縫立刻就開始徐徐修復。
修復完了,放眼望去,天地漸安,天空上絲絲紅光也轉亮,一個道人卻對著中間寶座上的道人一躬:“掌教,雖修復了,但我們積蓄的力量消耗不少,可所謂無妄之災了,這事必須查清楚。”
被稱掌教的道人,看上去是少年,初能看清楚面目,只是再一眼望去,又看不分明,這時說著:“沖玄,我們都已非是活人,陰陽屏障甚重,很難干涉,你是活人,還是地仙,就由你來查明,如何?”
沖玄起身,正色說著:“是,掌教。”
一道明閃劃過長空,接著一聲炸雷,大雨傾盆而落,瞎道人昏迷了幾分鐘,這時醒了過來,回首看去,只見雖有大雨,可道觀上的火一時還沒有熄滅,更見得模糊的幾個焦尸,暗想:“里面的人完了,怕是魂魄都沒有了。”
卻還是不甘心,見著雖大雨落下,籠罩著烏云散了不少,當下大著膽子靠近著側殿,只見側殿幾乎炸開,幾乎被夷為平地,唯看見地基熏得焦黑,還剩點東西,在廢墟里摸了片刻,只摸出一個鐵錨的碎片。
一種不祥襲上心去,瞎道人知道不好,看了看夜處祈玄山的總觀方向,一咬牙,拿著碎片轉身就走。
雨噼啪下著,瞎道人高一腳低一腳在山道里穿行,突雨中傳來悶響,瞎道人擦了一下滿是雨水的前額回首看去,只見雨中道觀處,遙遙出現一道亮光,頓時心里一凜,連忙收回目光,看都不敢看,繼續想外跋涉而去。
平湖郡·知府衙門
數日,隨著城中最后一點抵抗覆沒,事情暫告一個段落,整個城內恢復了些生氣,知府衙門照壁豎著的肅靜回避牌,大門掛著的堂鼓,甲兵林立,但是里面彩燈高照,裝點火樹銀花。
至于里面宴席,雖經過戰亂,但這點排場還是綽綽有余,裴子云步行而出,沿著湖心亭回廊而入端座。
將軍和文官七品以上入殿,余下都在階下開席,菜肴自不用多說,水晶盞,金絲盤盛滿了。
投降太守坐在一側,陳永坐在對面一側,這太守是田敏,這時舉杯慶賀:“真人平亂,到現在不過二月,三郡已平,賊首已衰,這都是真人運籌帷幄之功。”
“不敢,這是陛下洪福,是我朝之幸。”裴子云謙虛了一句,一口飲了,頓時整個氣氛就輕松了。
太守手一拍,堂下轉出了少女,正是初夏,春意濃融,裙帶薄巧,翩翩作舞,而在垂幃薄紗背后的樂師,更是清歌一口,輕吟淺唱。
降官降將,都強顏歡笑,有些愁腸滿懷食不甘味,有些一心逢迎刻意討好,但這時都不得不作出歡融恰恰之態,而朝廷軍就隨意多了,都是開懷大嚼,縱情飲笑,推杯引盞,沒有多少時間就是醉意熏然。
更有許多武將,眼神炙熱,看著下面裸著肩的少女咽著口水,裴子云瞇著眼,這時耳中傳入了吟唱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醒。
古來圣賢皆寂寞……
歌舞酣,酒意濃,又是裴子云自己所作,被世人傳唱,就算是粗魯的軍將,聽著這樂聲也漸漸沉靜下來,美人當前,不動心是假的,不過軍紀森嚴,一曲完了,眾人起身高聲:“滿飲,祝真人萬勝,愿天下太平!”
裴子云又一口飲了,手一揮,樂師和少女全部退下,整個宴場鴉雀無聲,頓時一片肅殺,陳永起身,眼神凝重,向裴子云問著:“真人,既平湖郡已降,我們是不是立刻攻向安雍郡?”
太守田敏剛才暗凜,酒色醉人,而說退就退,可見軍法,這時聽著話,就躬身說著:“真人,下官愿前往說降。”
裴子云舉起了酒杯,美酒在杯,良久才說著:“濟北侯不過五郡,現在三郡已下,戰局已處于關鍵節骨眼上。”
“本來要是沒有璐王的事,我軍趁著三郡落下之勢,再攻向安雍郡,必可使余下二郡不戰而降,縱有抵抗,也是零星不成氣候。”
“再攻向州城,解決濟北侯。”
“不過攻向安雍郡,濟北侯必縮回州城,雖也是必敗,但州城堅固,怕是久久不能下,短則數月,長著半年是免不了。”
“當然原本這無所謂,朝廷等的起,太子也等的起。”
“可現在出了璐王的事,朝廷不想南北都出亂子,太子和皇上催的急,原本計劃雖好,卻不能做。”
“我軍有三萬,新棄暗投明有六千,我又調了附近三郡六千兵過來,就算替下一些傷殘,總也有四萬。”
“立刻命令,全軍修整七日,并且命盔甲和武器立刻按照命令運來,養精蓄銳后,舉兵與濟北侯決戰。”
“現在這節骨眼上,彼此兵力差距不大,濟北侯是沙場悍將,自是知道,雖他現在經過一月攻城,所剩不過四萬,與我軍匯集啟北郡總計五萬五有差距,但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要是退向州城,余下二郡必不戰而降,到時應州立刻成了孤城,雖堅持久些,卻連一點機會也沒有。”
“因此我軍去啟北郡,濟北侯必停留與我方決戰。”
這話句句鞭辟入里,在場的人頓時醒醐灌頂,陳永滿臉興奮,說著:“是,真人,我這就去準備決戰。”
太守田敏有一些失望,這時裴子云轉身,看著太守說:“田大人,我卻有事情要你去辦。”
“還請真人下令。”田敏躬身說著。
“大軍匯合與濟北侯決戰這事不假,但并不是說勸降就不可行了,我給你一千兵,你可去說降余下二郡,若是成功,我必上報朝廷,不但免了你的罪,還升你的官職。”裴子云說著。
聽這話,田敏大喜:“謝真人,我必完成任務。”
月斜西沉,歡宴散盡,月光灑在了廊柱檐梁上,裴子云和虞云君一起散步,月光下,虞云君肌膚勝雪,鍍上一層光華,帶著些典靜恬然,只是眼神中帶著擔憂,問著:“這事,你可有把握?”
裴子云聽了,笑著:“自然有把握,現在三郡已下,濟北侯大勢已去,我軍匯集有四萬,到啟北郡有著五萬,堂堂正正都可破之,何況我還有算計,那是啟北郡戰場上有我留下的埋伏。”
見著四下無人,裴子云低聲:“啟北郡城前,攻城扎營的位置固定,我早早在最好的扎營之處的地下埋下一批火藥,只要一點燃就可炸開。”
“你一開始就想到了?這威力怎么樣?”虞云君想不到裴子云這樣深謀遠慮,驚詫問著。
“自一開始就想到了,你仔細看我布局,一開始是鐵幕布網,牽制壓縮濟北侯的空間,接著就是由點破面,在啟北郡打開局面。”
“啟北郡一落,濟北侯必攻,所以我埋下一批,當然這批其實威力不大,炸不死人,只是大爆竹而已。”
“要是以前軍容鼎盛,士氣高昂,那不過是一陣騷亂。”
“但是現在三郡已落,攻城不下,傷亡慘重,整個敵軍士氣和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夜中一炸響,趁機沖營,敵軍非炸營潰敗不可。”
虞云君聽了點了點首,松了一口氣,轉身看著裴子云菱角分明的側面,突想起來了初夏,不由暗暗一嘆,這樣的男人,誰不愛慕?
這話不能說,只是說著:“你的弟子廖青葉雖年幼,可道法傳授,一學就會,看來道法上又是一個你,比初夏強多了。”
“初夏天賦也不差,只要些積累和運氣,還是有希望開天門。”裴子云一笑,廖青葉是三葉之一,自是天賦極高,自己不過是靠系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