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623、認栽

“什么人!”

兩個人正要繼續前行,卻是聽見一聲大喝,不過還是不慌不忙的的下蹲,掩起身子,貓著腰,伸出腦袋朝下面看。

一個廢舊集裝箱改成的房子,此刻燈火通明,依然能瞧見桌子上剩余的菜和地上橫七豎八的酒瓶子。

從屋里竄出的七八人,實實的堵在門口,四處張望。

已經被發現的喇叭全,不好再裝啞巴,帶著一幫人從丁世平所站的集裝箱的背面出來了。

“喇叭全?”帶頭走出來一個窄臉漢子,腦門上稀疏的很,但是卻是西裝領帶,一身筆挺,在一群光膀漢子中間,顯得有點怪異。

“哎呀,大哥成,好久不見,還是這么帥氣。”喇叭全上前給大哥成整理一下領帶,旁若無人的進了屋子翹著腿坐下。屋子里綁著一個人,渾身被麻繩纏著,嘴里塞著破布,蜷縮在地上,嗚嗚嗚個不停。

喇叭全蹲下,扒著那個人眼皮,左右臉翻過來覆過去仔細看了看,又想了想姜姐的面相,果真帶差不差。

“你是古小華?”

“嗯.....嗚...”地上那人拼命的點頭。

“喇叭全,你這三更半夜的不睡覺?”大哥成順著喇叭全的對面坐下,然后道,“找茬的?”

他身后的人朝著喇叭全更加的怒目而視,而喇叭全身后的人也不甘示弱。

“哥們,好長時間沒見著你了,不能敘敘舊?”喇叭全全然不怵大哥成,論資歷、論輩分,他可以全然不把對方放在眼里,除非向家兄弟親自來,要不然他誰的賬都不會輕易賣。

“你這自己立棍就是不一樣,不要以為攀上大水喉我就怕你!”大哥成直勾勾的看著喇叭全。

他是曉得于德華的,劉大雄都沒在于德華面前落到好,何況與他,因此他倒是不敢把喇叭全得罪死。

“咱們都是做小弟的,混口飯吃而已,何必做絕呢?”喇叭全點著雪茄,翹著腿。

大哥成也接過小弟的火,噴出煙圈道,“你在中環,我在蔡青,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有什么屁趕緊放!”

“我要帶他走!”喇叭全用雪茄一指地上那個被綁著的那個人。

大哥成冷冷看了一眼喇叭全一眼,道,“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嗎?”

然后騰的站起來,高聲的道,“他碎了我弟弟的骨頭!我親弟弟!”

“嘿,那也不至死吧?”喇叭全無所謂的道,“你劃線出來,該怎么著就怎么著,我接著,但是放他走!”

“我要讓他死!”

喇叭全笑著道,“這個恐怕難了,只要我在,你還真辦不到。”

“他是和勝和的人,和你沒關系吧?喇叭全,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哎,我也是受人之托啊。”喇叭全裝作的嘆氣的樣子道,“我這么說吧,這個人要是出了事情,向家兄弟可是保不住你。”

他的話還沒落音,啪嗒一聲,一把上膛的槍已經抵在了他的腦門上。

然后,雙方都嘩啦一聲,一陣上膛的聲音。

“快松下!”

“放下槍!”

“放下刀!”

“你先放!”

“你怎么不放!”

沒一方肯相讓。

喇叭全心里很緊張,畢竟大哥成說砍人就砍人,從來是不磨嘰的,他不敢使用激將法,亂唱空城計。可是依然強撐,正要說話,卻又聽見一聲慘叫,抵在腦門上的槍沒了,一串血珠子飚到了臉上。

一把刀從他的眼前飛過,躲在鐵皮集裝箱上,刀柄的穗子還在左右擺動。

大哥成手上的槍掉在桌子上,左手捂著正在流血的右手,不顧大家的慌亂,沖出門外,尖著嗓子大喊,“誰!滾出來!”

外面依然沒有動靜,他轉回身,從桌子上抄起槍,朝著上空,朝著對面的集裝箱,砰砰的一陣亂射。

喇叭全抹抹頭上的汗,心里算放下,他也朝外面看看,卻是沒有瞧見丁世平那哥倆。

突然一道黑影從集裝箱上滾下來,連個緩沖都沒做,一把槍就頂在了大哥成的腦門上。

這人正是丁世平。

大哥成手下的一眾人都把槍指向了他。

張兵也大大咧咧的從集裝箱跳下,奪下大哥成手里的槍,吹了吹還在冒煙的槍口,“會不會開槍啊?”

然后一膝蓋頂在了大哥成的肚子上。大哥成一下子就彎成了蝦米。

“我陪他玩玩。”張兵把丁世平推開,扶起大哥成道,“咱們玩個游戲吧?死亡左輪?會不會?”

“我怕你!”大哥成已經紅了眼睛,對著張兵咬牙切齒。

“這槍是你的吧?你肯定裝了滿發,沙鷹的的輪盤有7個彈夾,你剛才好像開了4槍,那么現在只有3個彈夾裝有子彈,就咱2人,每人輪流朝自己的太陽穴開1槍,開槍后不能再重新轉動輪盤。誰死誰倒霉。”張兵見他對普通話聽得吃力,又對喇叭全道,“翻譯給他聽。”

喇叭全見丁世平在旁邊優哉游哉的抽煙,也只得把張兵的話翻譯了。

張兵問,“誰先來?”

“你先來!”大哥成嘿嘿笑了,因為輪盤的子彈都是按順序的!也就是說后面不管怎么開槍都是實發子彈!除非三發打光,不然你沒有一個空匣!

“哦,那我先來。”張兵毫不猶豫的對準了腦門。

“張哥!”喇叭全也不傻,又急忙朝著丁世平看過去,“丁哥!”

丁世平理都不理。

一眾人見張兵即將扣動扳機,已經幻想著腦漿迸裂、頭破血流的景象。膽子小的,已經閉上了眼睛。

可是只聽見咔嚓一聲,扳機確實是扣動了,可是張兵依然是好好的。

“好吧,給你了。”張兵把槍丟給了還在懵逼狀態中的大哥成。

“這...”大哥成總感覺哪里不對!

子彈呢?

子彈去哪里了!

他的手槍是六發裝滿的!

怎么可能有空殼!

他微微顫顫的把槍頂在自己的腦門上,看了一眼旁邊的小弟。

“大哥!”終于有衷心的小弟上來阻止。

“滾開!”大哥成用血跡未干的右手舉著槍,左手緊張的理了下領帶,腦門子上已經出了汗。

可是,遲遲不見扣動下扳機。

他僥幸的想,這會不會是詐?會不會里面所有的彈匣都是空的?

他在江湖上混的夠久,沒少見過這種詐唬人的把戲!

可是,很快,他就否定了,因為槍是他自己的,哪怕張兵奪過去,他也沒見過張兵退彈匣。

也就是說,這里面肯定有他親自塞進去的子彈!

腦門上的汗越來越多,都快蒙著他眼睛了,帶著鹽分的汗水,使他的眼睛又澀又疼。

“快點啊!”張兵有點不耐煩,“還急著回去吃夜宵呢。”

咣當一聲!

大哥成手上的槍終于落在地上。

他咬著牙道,“人你們帶走,老子不玩了。”

他的命還是精貴的,雖然他拿別人的命不當命。

喇叭全自然不需要丁世平和張兵交代,已經安排小弟把古小華松開。

古小華等不及繩子徹底解開,剛解開一個頭就努力的撐開,從繩圈里面出來了,膽怯的看了一眼大哥成一眼,然后忙不迭的對著喇叭全和丁張二人道謝。

他自己都不明白,這是哪路來的菩薩,他一個四九仔居然能驚動讓大哥成認熊的人來相救!

喇叭全沒和他寒暄,把他推開一邊,把地上的槍揣到自己懷里,對著大哥成道,“規矩你也懂,一碼歸一碼,哪起哪了。”

大哥成沒臉再說話,他今晚是載了!

當著這么多小弟的面,丟進臉面!

可是話說,臉面也沒命重要!

他更搞不清楚從哪里來的張兵這樣的狠人。

看著喇叭全等人遠去的車子,臉上陰晴不定!

古小華看著身后越來越遠的大哥成,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終于是逃出升天了!

后怕的拍拍胸脯,一個勁的對喇叭全和丁世平等人道謝。

“幾位哥哥相救,真的是感激不盡!小弟以后肯定為幾位哥哥鞍前馬后,無怨無悔!鞠躬盡瘁!死而無憾,死而后已!再死不辭!”

“停!”喇叭全給他打斷,“有完沒完,要不是看在你媽的份上,誰他娘的稀罕搭理你。你一個四九仔充什么大頭?”

“我媽?”古小華還是沒明白。

喇叭全沒空管他,只是轉而問副駕駛的張兵,“張哥,你這招真高!可是你怎么那么篤定,你能贏?要說空匣子,我也沒看你子彈啊。”

這種把戲,他自己都玩過,可是這槍都是他自己的,大部分情況下都是一個子彈沒有,純屬詐唬人的。偶爾膽子大的時候,他就一定對方一定不敢開槍,才敢拼老命玩這一出。

可是遇到大哥成這種傻大膽,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是不敢的。大哥成這種人說打腦瓜子,就絕對不會打脖子。

古小華也在側耳傾聽,他同樣的好奇。

張兵嘿嘿笑幾聲,然后從口袋摸索了一下,掏出來的東西直接丟給了喇叭全。

“子彈?”喇叭全簡直不敢相信!急忙把腰上的槍拿出來,拆開,發現果然是一顆子彈沒有,“張哥,你這什么退出來的?”

張兵笑而不語。

丁世平笑著道,“他單手換彈夾的速度,破過全軍紀錄的,最快的時候一秒不到。”

喇叭全和古小華膛目結舌。

張兵謙虛的道,“好久沒摸槍,有點退步,剛才用了兩秒。現在只會玩刀了。”

古小華急忙的道,“張哥,張哥,教教我唄,你說這速度用來摸牌?”

他越想越樂呵,他不學打槍,可是用在賭桌上,成為鬼手,沒有不贏的道理。

“做你他娘的春秋大夢!”喇叭全毫不客氣的給古小華一個爆栗,這種好事他都不敢想,哪還能便宜古小華。他沒好氣的道,“規矩你懂的!老子大老遠的拉人曬馬!還得罪了新義安,你說怎么算?”

古小華嬉皮笑臉的道,“全哥,你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要是皺個眉頭我就是你龜兒子!”

“我可沒你這么大的兒子!”喇叭全看了看古小華四方四周,活躍的眉眼,笑著拍著他肩膀道,“你這體格適合去咸濕片!明天到老子那里報到,給老子去抵曬馬費!”

“真的?女主角是誰?”古小華雙眼放光!“小林瞳?木田彩水?”

他見到喇叭全臉上的陰笑越來越重,可還是抱著希望道,“再不濟樹麻里子總歸會來吧?”

“老子倒是想呢,能輪得到你?”喇叭全嘿嘿笑道,“復仇女尸啊!懂不懂?”

古小華道,“哎,反正電影里是女尸,實際肯定是活人,化妝丑點無所謂,只要人漂亮,我倒是勉為其難了。”

喇叭全拍拍他肩膀,“反正要化妝的,美丑誰能看得清,從缽蘭街請個老太太,只要1000塊就行了。”

“大哥,不能這樣玩我吧。”

喇叭全這次沒回他,因為張兵正在打電話。

張兵回頭對古小華道,“你從這下車,自己打車回去,你老娘在家等著你。”

“啊。”古小華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喇叭全推下車。

他只能無奈的撿起從車窗上飄下來的一百塊錢,對著車屁股嘆氣。

在半路上,喇叭全也下車了,坐上了一直跟在后面的自己的車。

丁世平和張兵回到家的時候,李和還坐在客廳看電視。

“辦好了?”

丁世平笑著道,“幾個混混不至于費大手腳。”

“你們也累了,回去睡覺吧。”李和見兩個人安全歸來,也就放心的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