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菜式和邀請函、滿月酒的流程,李和全部是托給了郭冬云和喇叭全兩個人。喇叭全在電影上雖然不怎么靠譜,但是論眼力勁和待客,沒有幾個人是趕得上的。
李兆坤今天生意不錯,特意提早收工,拎著一通小黃魚回來,他的游艇每天就放在漁村附近,那里成了他的固定攬客點,每天和張老頭騎著破舊的自行車來回,總不忘記帶點海鮮或者一些鹵味回來。
偶爾興致來了,也會自己下幾桿子,魚之類的東西是不會缺的。
李覽看到李兆坤回來,老遠就迎過去,扒著魚桶就不放開。
“那你乖乖拎著。”李兆坤索性就交道李覽手里。
李覽瞅著一眼在門口躺椅上閉目養神的親爹,見他沒反應,才敢大著膽子挺起胸脯吃力的把魚桶提到房子的后面,一個人把手放進桶里,逗弄著魚玩,同時還要防止大黃把頭塞進桶里對著魚咬上幾口。
李兆坤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見大媳婦過來,就把擼在胸口的襯衣挽下來,然后當著兒子的面,從口袋掏出一大把的毛票和硬幣,一張張,一個個的仔細數起來。
待數清楚,又從另一個口袋拿出橡皮筋,把紙幣結結實實的匝好幾道。
至于硬幣,他是留著給客人找零或者給孫子買零食吃的,盡管何芳一再反對他給孩子吃零嘴,但是他李兆坤可是不管,他給孫子買零食礙著誰了?
何況他是花的是自己掙的錢!
李覽的小嘴從早到晚就沒斷過,雪糕、餅子、棒棒糖吃的很多,正兒八經的飯不怎么吃。
李和看著李兆坤那裂口笑的嘴巴,就能猜到他這是收入不錯。
“生意不錯?”
他雖然不在意他老子這點事,可不代表他不關心他老子,畢竟他老子這本生意是他賠錢哄著的,從游艇營業執照到場地租賃,再到保險,統統是他賠著錢的。
游艇只有做成規模才有錢賺,靠一艘兩艘快艇能有什么用?
他老子賺著的這點錢,連折舊都不夠。
“還成吧。”李兆坤道,“門口的那艘鑰匙給我吧,停在家里挺可惜的,那艘那么大,租金還要高。”
他早就起了擴大生意的念頭,可是一打聽,一艘快艇五六十萬,而家門口的那種游艇更是高達幾百萬,他是買不起的,可是家里剛好有一艘,是決計不能浪費的。
“那個不能租,一般人開不好,很容易翻船,出了事算誰的?”李和是不能同意的,本來給他老子兩艘就是哄著玩的意思,哪里還能給他做大,“那個稍微出點事就是‘砰’的一聲,漏個油,船就炸了,人還能活著?死了人,是你去蹲大監,還是我去?”
他是連蒙帶唬。
“不帶怎么嚇人的。”李兆坤琢磨琢磨,倒是覺得真有可能,他看過不少香港電影,游艇爆炸的鏡頭是絕對沒少看的。見兒子說的鄭重其事,因此也就不再提,每天有一千多收入,一年就有三十多萬,他是該知足的。
他算計著,等差不多時間,他回到老家的時候,整個洪河橋也將沒有比他闊氣的了!
阿姨給李和泡一杯茶,一時半會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就直愣愣的站在李和的跟前,不停的揉著衣角。
李和抬起頭,見她還沒走,就笑著問,“姜姐,有什么事嗎?”
“李先生,我....”姜姐還是沒法開口。
李和拔一根煙,笑著道,“姜姐,你在我們家不是一年兩年,我的性子你是了解的,有什么事你盡管說。”
“李先生,你是個好人,我知道的。”姜姐說完就要下跪,“李先生,我求你救救我兒子!”
眼淚水刷刷下來了。
李和一把把她托起,“站起來,不然,我可真不不忙了。”
“李先生,我兒子是個好孩子!他只是一時糊涂的!”姜姐被李和的話嚇得站起來,可是眼淚水還是不停。
“有事說事,先不用哭。”李和還搞不清楚狀況。
姜姐慌忙用衣袖擦擦眼睛,才道,“我兒子不爭氣,只念道中四,再也學不下去。他是孝順的,我老公走的早,他見我辛苦,就出去在茶餐廳做過幾年,可是呢,他這人心比天高,又沒啥能耐,不知道怎么走差了道,被那幫子爛仔帶壞,整天也不著家,拜了個什么大哥,整天替人出頭,沒個正經事做。我怎么勸都沒用。”
李和道,“那現在怎么樣?”
“他把人打傷了,被人給抓到九龍城寨。但是我保證不是我兒子的錯!是人家先拿刀砍我兒子的!這個我清楚的,我兒子被追的跑,半路在工地找了鐵棍子反擊的。我兒子一身血回來,還沒在家躺上幾天,他下樓買煙,就被人給綁走了。”
“九龍城寨?”李和對著倒是不陌生,九龍城寨非常有意思,非常多的香港電影有它的影子。說白了,就是一塊飛地,一直用大清律,清朝不管,民國不管,大陸不管不管。英國香港管不了。乃至,澳門,臺灣,馬來亞一帶的各色通緝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都會遠道趕往香港九龍寨城尋求庇護成了犯罪的溫床,罪犯逃進來就安全了,沒警察抓他,犯罪叢生,靠前輩和黑社會維持秩序。如果把它當作國家,人口密度是世界第一,甩世界第二不知道多少,一家人住不到10平米的房子。可是李和記得,他之前還看過新聞,說是中英雙方協議清拆城寨,“那邊不是已經拆遷了嗎報警沒有?”
“李先生,那邊那么亂,不是那么容易拆的,說是在拆,至今才動過一棟樓。警是報了。”姜姐點點頭,“警察讓我等消息,可是這已經過去一周了。后來我兒子朋友跟我說,警察是敷衍我的。李先生,求求你,我只有一個兒子,我實在想不出辦法了!只能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兒子!那種地方,他是沒命出來的!”
說完她又要跪下。
“再這樣子我可就真不幫了。”李和這次沒有攔著她,就看著她,見她沒有跪下,才繼續道,“你兒子叫什么名字?”
他早就不稀奇香港的社團現狀了,成名的大亨就沒幾個和社團脫得了關系,霍家、董家、李家,都是隱藏在社團背后的大水喉。想當年,蔣光頭還給黃金榮下過跪拜過碼頭呢。
在香港,政治斗爭下延伸出來的社團先不說,這里畢竟是杜月笙的養老地,徒子徒孫不知凡幾,最有名的徒弟自然是董船王,而董船王的兒子后來還做了特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