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辦公室,張偉生先是給李和泡了杯茶,聽見敲門聲,才說道,“進來”。
“張廠長,你找我”,王小花抑制不住欣喜,這可是廠長第一次單獨喊她進辦公室呢,不禁想入非非,難道是什么好事上門了?。
“王小花”,李和直接咬牙切齒的喊道,想著屋里那一地大糞,他恨不得給這女人扒皮。
王小花尋著聲音看過去,見是李和,一陣慌張,剛才進屋怎么就沒有注意看呢,“你怎么來了?”。
“你把老子的屋子弄那個熊樣,老子怎么不能來找你了”,李和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直接爆了粗口,“你要不是女人,老子直接揍你了”。
他對這女人越看越是惡心,白瞎了一張好臉皮。
王小花被李和的表情嚇住了,驚恐的往后一退,又哭開了。
張偉生道,“王小花,你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王小花梨花帶雨的道,“張廠長,你可要給我做主啊,你是廠長可不能任由外人欺侮廠職工”。
眼神不經意間還瞟了一眼李和,似乎有一絲得意。
廠子里為了團結,規矩都是幫親不幫理的,任李和也不能怎么樣。
張廠長道,“你把人家的屋子損毀這是事實吧?”。
王小花點點頭,委屈的道,“我也是氣急了,這房東為富不仁,我就是告訴他,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
李和氣急,“這么說還是你有理了?”。
王小花脖子一扭,沒搭理李和,眼淚巴巴的看著張偉生。
張偉生對王小花道,“既然是事實,你就看著怎么賠償吧,損毀就要賠償,而且你還少了人家半年房租呢,這些都需要補上”。
王小花急忙要說話,“張廠長.....”。
張偉生擺手,打斷她說話,“你先休息一階段,什么時候李老師的房子清理好了,什么時候李老師滿意了,你才回來上班”。
王小花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張廠長的話,以往廠子里的職工有事情,都是張廠長一手護著的,怎么輪到她就由著要殺要剮呢。
休息?
休息雖然不是停職,不是開除,可休息就意味著沒工資啊,想到這里又哭開了。
她哪里知道李和跟張偉生的關系。
張偉生對李和道,“李老師,你看這樣行不行?”。
李和眼不見她心不煩,“門窗給我修好了,屋里給我清理干凈了,半年房租補給我”。
張偉生見王小花還是哭,這等會出門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怎么了呢,呵斥道,“行了,別哭了,要想哭,趕緊回家哭,別讓我看見”。
王小花被嚇唬住了,立馬停止了抽泣,出門的時候三步一回頭,指望著張偉生能改變決定。
張偉生厭惡的朝她拜拜手,意思是趕緊走。
李和對她這一身表演的本事也是嘆為觀止,想哭就哭,三兩下眼淚就飚出來了,不想哭的時候一下子就能收住了。
張偉生對李和道,“李老師,晚上留這,你幫了我許多忙,還未盡過地主之誼呢”。
李和道,“回去還有事呢,你別跟我客氣了”。
這時有人敲門進來,匆匆的對張偉生道,“廠子,那臺機器又壞了”。
張偉生皺著眉頭道,“不是請技工來了嘛”。
來人道,“出差了,估計還有三五天才能回來”。
“你先出去吧,我想想辦法”,張偉生把來人趕走后,煩躁的跺了幾圈,突然看向了李和,抱著希望道,“李老師,你對染整機熟悉嗎?這是我們進口的一臺設備,才用了一年,三天兩頭的罷工,整的我們都沒脾氣了”。
李和想了想道,“我試試吧,別抱大希望就是了”。
他真沒搞過染整設備,但是想著機械的原理差不多都是相通的,不妨一試。
李和跟著張偉生進了車間,一大群人已經圍在了那臺設備跟前,都是急的團團轉。
“廠子,我們看了,可能是壓輥壞了,但是壓輥都是進口的,還是要廠家來換”,一個年齡大的師傅對著張偉生說道。
李和見那老師傅厚厚的老繭,突然覺得好親切,再見那手里的三角銼,就更親切的了。李和可以很自信的說,拋出他所有的能耐,他可以靠一把三角銼吃飯的。
這一看就是個老鉗工,鉗工每天都要和扁鏟、榔頭、銼打交道,最常做的除了銼削就是鋸割,苦臟累且沒有新意。
鉗工的高手往往產生于苦行僧式的修煉,先要學會的就是怎么把一個面銼平,挫到手麻木,沒有知覺。
當鉗工,能堅持下來的都是好漢,不只是技術活,這更多的是體力活,最簡單的一個鉗工的工具箱就有十幾斤重,遇到大型設備就需要背著爬上爬下。
“知道了”,張偉生沖那師傅點了點頭,又問李和,“李老師,你看看吧,需要什么工具你說一聲”。
周圍的人都把目光盯向李和,這哪里來的毛頭小子
李和對老師傅道,“師傅,矬子借我用一下”。
矬子不一定有幫助,只是他習慣性的要找個感覺,拿在手里好像有安慰心里的作用。
“給”,那老師傅斜著眼睛把矬子給了李和,特意看了李和的一雙手,更多的像女人的一雙手,心里不禁有一絲不服。
但是廠子在這里,也不好發作。
李和圍著染整機轉了一圈,算是熟悉了這臺染整機的結構。
他對那老師傅道,“設備還能開啟吧?”。
老師傅道,“能開啟”。
“那可以開啟我看看嗎?”。
“染色陰陽面,兩面不一致,嚴重浪費布料的,轉動幾分鐘,幾百塊可就沒了”,有人出聲說道。所謂“陰陽面”,就是同一塊料子上面,有一半是天然上等料,有一半質量極差。
張偉生咬咬牙道,“開”。
高溫染染整機開啟。
李和貼著電機的位置聽電機運轉的聲音,聲音正常。用手背摸電機,感受溫度,也是正常的。
又要了個電筒,看了下齒輪,都是正常的,沒有損壞,沒有任何偏轉,這個他憑眼力是看的出來的,這就是老鉗工的本事。
軋輥內采用油泵加壓,也是正常的。
他將軋車的水汽分離器內水汽排放干凈,也是沒有問題的。
烘房內的熱風噴風管將他的頭發吹的變了形,他也沒有感覺。
十幾分鐘過去了,染整機的布匹還在一尺一尺的導出來,這些都是不合格的產品。這可都是錢啊,張偉生看的心都疼。
許多老師傅也在看笑話,他們做了這么多年都搞不懂的問題,他們不信一個毛頭小子能搞的定。
張偉生有點繃不住了,對在發呆的李和道,“要是檢查不出來講究算了,畢竟你也不是這個專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