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周少白很是憂慮,只覺得腦子分外遲鈍,霎時間浮現許多事情。周遭暗了下來,周少白奇道:“這是哪里?竹林怎么不見了?”
驀地,身后一涼,周少白驚異地一回頭,卻見一柄鋼刀砍來,他吃了一驚,趕緊閃開,這時左右上下卻忽然冒出無數鋼刀盡皆往自己砍來。
周少白絕望大喊:“吾命休矣!”
卻見一把把鋼刀忽然變成一片片羽毛,紛紛飄落。
這又是怎么回事?他站在原地發愣。
此時前面忽然傳來哭聲,聲音很是熟悉,周少白往前走了兩步,卻見秦紫苓背對著自己,肩膀顫抖,正在抽泣。
“秦家妹子,你這是怎么了?被誰欺負了?”周少白甚是心疼,急走上前詢問。
秦紫苓搖搖頭:“周大哥,我并不是紫苓,你卻看看,我是誰?”
她轉過身,抬起頭,注視著周少白,這臉,竟然是大師兄的臉!
周少白嚇得大叫一聲,大師兄嘿嘿冷笑道:“小師弟,你又著了我的道!”
“你為何假扮秦家妹子?”周少白大喝,“你把她怎么樣了?”
大師兄卻自說自話:“你奪了師父的真傳,我活著已沒有意義,周少白,我要你死!”
他忽然從懷中抽出尖刃,獰笑著刺了過來。
眼見利刃剎那便到了自己的胸口,周少白剛想躲,利刃卻已經插了進去!
奇怪的是,胸口一點不疼,他疑惑地摸摸胸口,發現利刃已然消失。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師兄人也不見了?
周少白茫然地四下環顧,周圍卻是白茫茫一片雪地,連叔都沒有。他抬起腳剛要走,忽然腳下一軟,整個雪地塌陷下去,他大叫一聲,隨著掉了下去。
勁風從下往上,幾乎要貫穿他的身體,周少白掉落了許久,卻依然還在掉落。
他不禁駭然:這又是怎么回事?什么地方這么高?
他努力想睜大眼睛,想瞧瞧下方究竟還有多高,這一瞧,差點魂飛魄散。
只見下面一張遮天蔽日的巨大血口,撕開了地縫一般長的巨嘴,胡亂生著參天大樹一般高大的獠牙,牙縫里還卡著許多斷肢斷頭的尸首,一股濃烈的尸臭味從下方隨風而來,周少白幾欲昏倒,他徒勞地想抓住什么,但是卻依然往那無限深淵墜落,墜落……
“啊”周少白大吼一聲,驚坐起來,一雙驚恐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身上層層衣衫早已被冷汗濕透。
“哎呦,小師弟,你醒了啊。”旁邊一個正在單手撐臉沉沉打瞌睡的道士被周少白的驚叫嚇得一頭撞在了桌子上,疼得齜牙咧嘴。
周少白心跳得如同擂鼓,他一頭霧水:“這是怎么回事?這是哪里,師父呢?”
“哦,師父他說你修煉時走火入魔了,不過他幫你定了心神,穩住了氣脈,所以并無大礙,只需好好休息就能恢復,你無需害怕。”道人笑著和周少白說著,自打大師兄去思過,這些人也輕松了很多。
“原來方才那些,是我走火入魔心中所生幻象……但是,為何會走火入魔?”周少白喃喃道。
“師父說,小師弟你心有旁騖,無法真正沉靜下來,這時硬著頭皮修習,自然容易走火入魔。”
周少白一愣:“心有旁騖?”
忽然,心中閃過秦紫苓的倩影,他一驚,這才注意到桌上已經點起了油燈。
“師兄,已經是晚上了?”他緊張地問道。
“是啊,你昏睡了好幾個時辰了。”
周少白一骨碌爬起來,焦急問道:“現下是什么時辰?”
道士答道:“是酉時,你怎么啦?大師兄那邊已經讓人代你送飯了,不必急成這樣。”
周少白急得頭上直冒汗:“酉時,都已經酉時了,糟了!師父現在何處,我有事要稟告他!”
“師父去了掌門那里,估計一時半會是回不來。”道人的回答讓周少白更是絕望。
跟秦紫苓約好子時見面,在那之后,她便要離開連州城,但是現在已經是酉時,再過兩個時辰,就是子時。
如果趕不上,那么下次再見,就要等到兩年之后。
想到這里,周少白顧不得再說什么,他急沖沖下床,奪門而出,身后的道人奇異道:“小師弟你跑什么啊?”
他原來想待今日的修習結束后,借師父的法器拂塵一用,那樣就可輕松便捷到達山下,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走火入魔,師父在這個節骨眼上,卻也不在。
這下,任他想破頭,也想不出能在子時趕到山下連州城南山神廟的辦法了。
周少白在石板路上一路狂奔,雖然知道是徒勞,但是依然不肯停歇。他一口氣奔出十來里,終于累得口中發甜,一顆心像是要從喉嚨跳出來一樣,搖搖晃晃,一頭栽在地上,撫著胸口大口喘著粗氣。
此時他的心里比身上要痛苦十分,但是卻無法可想,不禁只恨自己修為不夠,無法像師父一樣踏劍凌空,來去自如。
秦家妹子,莫非要苦苦等上兩年,方能再見么?
忽然天上一朵黑云遮蔽了明月,周少白不由得抬頭望去,卻什么也看不清,然而空中卻傳來幾聲熟悉的長嘯。
周少白一愣,不禁沖著夜空縱聲大喊道:“神雕!是你嗎!”
像是回應,空中居然又傳來幾聲長嘯,旋即天空一亮,明月復現,一陣飛沙走石的強勁氣浪后,只見一只巨大神駿的黑雕,扇著兩人多長的雙翼落在的周少白不遠處。
“神雕,果然是你啊!”周少白大喜。
巨雕顯然認出了周少白,口中“咕咕”不止,邁開一雙巨爪走了過來,還轉過身去,將原先的傷處湊到周少白跟前。
他借著月光仔細一看,只瞧見那傷口上已結了一層即將脫落的痂,令人稱奇的是,那手帕居然長在痂里,并未丟失。
周少白又驚又喜,輕輕將捏住手帕一扯,痂隨即脫落,而下面的傷口已經長好。
“神雕,恭喜你恢復康健,又能鷹擊長空啦!”周少白笑道,將手帕收好。
巨雕轉過身來,卻依然“咕咕”不止,顯得分外親熱。
周少白搖頭苦笑:“神雕,故人相見,是應該好好敘敘舊,可惜我現在苦惱異常,實在沒那個心情和你聊天。”
巨雕搖頭晃腦,依然對著周少白咕咕不止。
周少白奇道:“怎么,莫非你是想問我為何苦惱?謝謝你一番好意,可惜我聽不懂你的話,不能和你開懷暢談。不過,我的苦惱倒是可以說給你聽,再說眼下這里也沒有第二個人。”
巨雕卻低頭用喙蹭他的胳膊,似乎在催促他快說。
周少白只得說道:“我今夜與他人在連州城外山神廟有約,但是我已是無法及時趕到了。日后若想再見一面,卻是遠在兩年之后,唉……”
說到這里,周少白憂愁萬分,不禁長吁短嘆。
那巨雕聽了周少白一番話,忽然昂首長嘯幾聲,隨即將身子伏了下來,露出寬闊的脊背。
周少白奇道:“神雕,你這是何意?”
巨雕“咕咕”不斷,不停轉頭用喙蹭弄自己的背。
周少白若有所思:“神雕,莫非你是要我乘坐上去?”
巨雕立即點頭,歡快地“咕咕”不止。
周少白心中靈犀一點通,眼睛一亮:“神雕,你是要帶我去赴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