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城。
此時此刻,這座漢國都城,早已陷入了慌亂之中。
天子劉備棄城而逃的消息,已令城中士民極為不安,當他們聽到魏軍殺到的消息后,更是嚇到心驚膽戰。
涿縣被圍三月,城中百姓被逼到幾乎易子相食的地步,這恐怖的消息早就傳到了他們的耳中,眼下薊城也被圍,他們自然是生恐這同樣的災難,也降臨在他們的頭上。
身為守城之將,張飛為了安定人心,則派人在城中四處張貼榜文,慌稱劉備并非是棄他們而去,而是前往代郡去向鮮卑人求援,不日就會率大軍殺回來。
除此之外,張飛還怕城中生亂,便分出兵馬巡視城內,實行嚴格的戒嚴,以防有人響應魏軍,趁機作亂。
張飛的個人能力,在這個危機時刻體現無疑,在他的一番“連哄帶嚇”的雷霆手段下,城中惶惶的人心終于被鎮壓住。
南門城頭。
張飛手執著丈八蛇矛,眉頭深凝,一雙黑眼遠望著城外,看著魏軍無邊無際的圍營,在暗暗咬牙切齒。
“陶賊,有我張飛在,你休想攻破我大漢國都!”張飛的拳頭狠狠擊在城墻上,暗暗發誓。
就在此時,只見一騎魏將,單槍匹馬出營而來,直奔薊城南門。
單騎前來,必是使者。
張飛也是懂規矩的人,知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道理,遂令全軍不得放箭,且看那一員魏使想說什么。
那飛騎而來之人,正是大魏箭圣后羿。
他飛奔而至,勒馬于七十步外,彎弓搭箭,大喝道:“張翼德聽著,這是趙子龍給你的親筆書信,接著!”
話音未落,后羿手指一松,一箭破空而來,直奔城頭襲來。
后羿箭術超神的威名,漢軍上下早有忌憚,見他一開箭,皆是嚇的本能的把身子一縮。
唯有張飛卻巍然不動。
擁有半步武圣的他,洞察力超常于凡人,早看出后羿這一箭并非是沖著傷人而來,自是巍然不動。
那一支利箭,從張飛的身側數寸射過,直接釘在了他身后的城樓柱子上。
左右的漢軍們這才敢直起身來,心有余悸的朝著那一箭瞄去,卻見箭身上果然裹著一卷書信。
那就是趙云給張飛的書信。
“趙云這個叛賊,竟然有臉給我寫信,莫非是厚顏無恥,想要召降我不成?”張飛皺頭深皺,心中暗暗猜想。
猶豫了片刻,張飛還是將那支箭拔下,解下上面所卷的書信,不以為然的展開了一來。
看著看著,張飛的一張臉便開始扭曲,滾滾的怒火,轉眼便將那張黑炭,燒成了一塊黑炭。
那不僅僅是一封招降書,還是趙云親筆所寫,一道詆毀他的大哥劉備的信!
在信上,趙云把他當初如何突圍去向劉備求援,劉備又是如何偽善的敷衍于他,最后卻拒不發兵救關羽,拋棄關羽,置關羽生死于不顧,一切的真相都揭露了出來。
到最后,趙云才勸張飛省悟,不要再為劉備這個假仁假義,實際絕情冷酷的昏君賣命,早日開城歸順陶商這個明君。
張飛氣怒不可遏,左右那些漢軍士卒們,卻一個個是翹首以巧,滿懷期待的瞧著張飛,還真盼著張飛干脆開城投降算了。
沒辦法,他們怕啊。
涿縣的慘烈下場,早已令他們心有余悸,而劉備的逃走,又令他們斗志低落,失去了曾經那為大漢而戰的信念。
而時值今日,魏軍攻城陷地,他們漢國的國土淪陷極快,短短數月間便喪失了大片土地,如今連京城都被圍困。
在大多數漢卒的眼中,他們的漢國覆滅似乎已無法避免,與其隨著國家的覆滅而陪葬,倒不如歸順魏國,保住個人一條性命要緊。
但轉眼間,張飛卻親手把他們的希望給撕碎。
怒極的張飛,幾下便將手中書信撕個粉碎,扔下了城頭,咆哮怒罵道:“趙云那背國之賊,竟敢如此詆毀我大哥,還妄圖招降我張飛,簡直厚顏無恥之極,你滾回去告訴趙云,我早晚必殺他這個叛賊,也告訴你主子陶商,叫他有膽盡管來攻城,我張飛必叫他有來無回!”
張飛這一番怒罵,等于是絕了歸降的念頭,左右漢卒們皆是低下了頭,搖頭暗嘆。
城前的后羿也不多說,撥馬轉身,徑歸大營。
皇帳中,陶商已高坐于上,喝著小酒,等著后羿的回復。
幾杯酒未下肚,后羿便去而復返,把張飛如何撕碎了趙云書信,如何拒不歸降的經過,如實道出。
大帳,大魏眾將們聽了,盡皆勃然大怒,無不是憤然請戰,要攻破薊城,宰了張飛。
陶商也早料到,性烈如狂,對劉備死忠的張飛,又豈會輕易投降。
先禮后兵,軟的不行,那就只有來硬的了。
陶商便下令,繼續鞏固對薊城的圍困,同時又下令,從后方把天雷炮,龍怒破城錘等攻城利器,盡快運抵前線,準備對薊城大舉轟擊。
同時,陶商又令張儀等連夜抄寫了數萬道威脅書,命后羿率弓弩手,將威脅書射入薊城中。
陶商在威脅書中,嚴厲的警告薊城的軍民,休得再為劉備賣命,再追隨張飛抵抗大魏天兵,否則城破之時,人畜不留。
這幾萬道威脅書一射入,立時把城中士民軍兵,個個都嚇到心驚膽戰,恐慌的氣息,如瘟疫一般,在城中飛速的傳染。
張飛剛剛穩定下來的人心,轉眼間便又被陶商這道攻心之計,輕易便瓦解。
情急之下,張飛無可奈何,只得連夜下令在城中收繳那些威脅書,嚴厲到誰敢私藏,就地正法的地步。
張飛雖是用這等恐怖手段,強行收走了那些威脅書,但陶商卻已把“畏懼”二字,牢牢的種在了城中漢民的心中。
數日后,魏營。
皇帳中,陶商聽取著時遷的匯報,對城中人心動搖的程度已了然于胸。
“光是這點精神打擊還不夠,朕還給讓他們陷入再深的恐慌之中,你們可有什么妙計?”陶商的目光,看向了劉基和張良。
劉基眼珠一轉,搖著羽扇笑道:“陛下,臣確實想到一……一計,必可令城中敵軍人心雪上加……加霜。”
“快說。”陶商眼中掠起好奇的精光。
當下劉基便將自己的計策,不緊不慢,諉諉道來。
陶商聽罷,一拍案幾,欣然道:“很好,就用伯溫之計,朕要讓城中那些頑抗之徒徹夜難安!”
當下陶商便將秦瓊和尉遲恭二人招來,把劉基的計策交待下去,令他二人依計行事。
入夜。
夜色深深,城內漢軍,城外魏營,皆是一片安靜。
秦瓊則帶著五百將士,借著夜色掩護摸出了大營,悄悄的向著薊城東門潛去。
此時此刻,兩萬多的城中漢軍,已在張飛的嚴令下,不敢下城回營,全都縮在城墻上和衣而睡,以防魏軍發動夜襲,措手不及。
東門。
沿城一線,近四千名漢卒早已穿著衣甲,抱著武器昏昏而睡,只有巡夜的士卒,往返于沿城一線。
秦瓊帶著五百將士,摸近了城前兩百余步,朝著城頭瞄了一眼,回頭低喝道:“把東西都卸下來吧。”
五百士卒即刻停步,將身上那一張張大鼓,通通都卸了下來,擺將開來。
秦瓊輕吸一口氣,興奮的喝道:“把鼓給我敲起來,有多響就敲多響!”
幾百個胳膊有腕口粗的魏卒們,即刻挽起袖子,掄起了胳膊,朝著大鼓便狂敲起來。
嗵嗵嗵——
鼓聲震天,突然間響起,震碎了夜的黑暗。
毫無征兆,驟然而起,一瞬間就打破了夜的沉寂。
驟起的沖天戰鼓聲,立刻把城上昏睡的漢卒們,頃刻間從夢鄉中驚醒,嚇的紛紛跳了起來。
鐺鐺鐺——
城頭上,鳴鑼聲警之聲,立刻也大作起來。
“魏軍夜襲!快去稟報車騎將軍!”
“全都起來,弓弩手準備放箭!”
“不許慌張,誰敢亂動,軍法處置——”
薊城東門一線,轉眼便亂成了一鍋粥。
那些從睡夢中被驚醒的漢卒,同樣驚慌的將官踢打下,慌慌張張的爬了起來,準迎迎擊魏軍的夜襲進攻。
一騎斥侯,也急是下城而去,飛奔著前去向張飛稟報。
此刻張飛也剛剛睡著,也被這驟起的鼓聲驚醒,聽聞魏軍進攻東門,急是率數千兵馬,飛奔著趕來救援。
飛奔上城的張飛,顧不得喘一口氣,急是趴到城頭,向牙張望。
夜色沉沉,視野有限,根本無法看清五十多步外的情況,但聽著那震天的鼓聲,隱隱約約估摸著,卻至少有數萬魏軍要進攻。
張飛不敢輕敵,急是喝令趕來支援的士卒們,也即刻上城布列,狠狠迎擊敢來襲城的魏軍。
轉眼,一刻鐘已過。
張飛和他的士卒們,神經已緊繃到了極點,就等著魏軍來攻,可過了許久,卻依舊只聽到鼓聲,卻不見魏軍半個人影。
“魏狗為何半晌也不來攻,陶賊那小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招……”張飛喃喃自語,眼中流轉著狐疑。
突然間,戰鼓聲嘎然而止。
天地間,幾乎在一瞬間,恢復了死寂。
張飛緊皺的眉頭頓時松開,沿城一線的漢軍士卒們,也皆松了一口氣,瞇起眼向著城外張望,皆以為魏軍在進攻前的最后一刻,放棄了攻城。
城頭緊張的氣氛,立時松緩了下來。
張飛又張望了半晌,黑臉上揚起一絲不屑,冷哼道:“陶賊定是見我反應極快,援兵來的及時,便沒了把握,只好退兵而去了,哼。”
心中一番不屑后,張飛便令解除了警報,令值守的士卒繼續警戒,其余預備隊的士卒則下城回營,繼續休息。
號令傳下,士卒們都松了口氣,再次和衣躺下,張飛則帶著其余增援的士卒,打著哈欠下城而去。
隱藏在黑暗中的秦瓊,瞄了一眼城頭,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我這里完了,黑炭頭,該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