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過后,鄭毅帶著麾下一群代理營、連長,巡視占地三百余畝的新營區,已經修整一新的十六座營房、兩處馬廄、六口水井和三百余民工正在夯實的大操場令人滿意,團部大院左右兩側的兩個獨立小院只需略加修整,就能當作軍需倉庫使用。
但鄭毅對大營低矮的圍墻和簡陋的警戒防御設施很頭疼,懷著煩躁的惡意一番品評之后,把防御上的薄弱之處逐一指出,要求弟兄們共同討論,盡快拿出彌補辦法。
團部參謀曹滿成和四營營副邊聽邊記錄,把需要增建警戒塔樓和增加防御設施的地點,仔細標注在臨時制作的大營平面圖上。
鄭毅回到團部東偏房古香古色的寬敞辦公室,抓過寬大實木辦公桌上的電話一陣猛搖,與大營門口的值星官交談幾句,滿意地放下電話開始寫報告。
兩個小時不到,鄭毅再次騎馬趕到南湖畔的總司令部,一路不斷與熟悉的將校相互敬禮打招呼,到達兵站總監部小院門口翻身下馬,兩名小科員熱情迎上為鄭毅牽馬,提醒鄭毅盡快配備副官和侍衛,一個人獨來獨去不安全。
鄭毅樂呵呵地致謝,在院子里和徐副官聊了一會兒軍中新聞,進入俞飛鵬的辦公室把報告呈上。
俞飛鵬忙得不可開交,靠近門口的一排長椅上坐滿了前來拜訪和提交申請的各部將校,辦公桌邊上還坐著第四軍的軍需處長,他接過鄭毅的報告立刻放入抽屜,從另一個抽屜中取出個裝有七萬元現金支票的信封交給鄭毅,揮揮手示意鄭毅可以離去。
攻打武昌城的戰斗已經沒有之前那么猛烈,偶爾傳來幾下零星的炮聲,連樹上的小鳥都驚不走,但內部軍情通報顯示:
第七軍和第四軍在連續三天的攻堅戰中損失慘重,第七軍胡宗鐸旅如今只剩三分之一,第四軍傷亡將士高達三千五百余人,賀勝橋戰役一鳴驚人威震天下的葉挺獨立團更慘,兩千來人的加強團如今只剩下八百余人還能站著,以員組成的五支敢死隊折損殆盡,全團超過四分之三的營連長光榮犧牲。
鄭毅的耐心很好,也很能忍受寂寞,兩年來經歷了各種各樣的事情,擁有更為豐富的人生經驗,遇事總能冷靜面對謀定后動,加上軍務繁忙,責任重大,對不屬于自己責任范圍內的事情,他已經沒功夫去關心了。
入夜,兩盞馬燈把辦公室照得一片通明。
開完會的軍官們收起筆記本匆匆離去,兩名剛從新兵連調來的年輕員勤快地清理桌面收拾杯子,三名留下的政治委員和政治干事主動坐到鄭毅對面,攤開筆記本,準備記錄鄭毅的指示。
鄭毅示意大家收起筆記本,逐一端詳和新兵一起苦練一個月的三名黃埔四期政治科畢業生,微微點頭,把面前的香煙火柴送過去:“不用拘束,你們來了這么長時間,我沒和你們談過話,如有對不起的地方懇請原諒!”
三名黨員連聲表態,都說自己能夠理解,也適應了超強度訓練。
鄭毅請兩名端上新茶的年輕黨員也坐下:“都別客氣了,想吸煙就吸煙,不吸煙喝杯茶慢慢聊。”
“借此機會,我先說說我的想法:在我心目中,軍隊政治干部不但擁有先進的政治理論知識和宣傳動員能力,還必須有過人的毅力,吃得苦,受得累,方方面面都要走在全體官兵前面,只有和全體官兵同甘共苦,才能在訓練和學習中發現問題,找到正確的工作方向!”
鄭毅略作停頓,嚴肅地看著對面滿臉驚訝的五名黨員:“基于以上想法,你們到來之初我不給你們任何照顧,把你們扔到新兵連從頭開始,現在看來結果還算令人滿意,雖然有兩位四期畢業生承受不了離開了,還到你們的上級和司令部政治大隊告我的狀,但我不怪他們,同時也為你們感到高興和慶幸!”
“如今我們都處在一個轟轟烈烈的革命大時代,也是一個魚龍混雜大浪淘沙的大時代,希望各位多加努力,不要讓組織上失望。從現在開始,我正式接納你們,而且我覺得時機逐漸成熟了,你們可以成立一個黨支部,先把工作計劃弄出來,然后逐步實施,我支持你們。”
五位年輕黨員驚喜不已,相互對視之后,露出了燦爛笑容。
在大家推舉下,二十六歲的政治委員李昭強忍激動的心情,熱切地望向鄭毅:“鄭教官,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在全體官兵中間開展黨的工作了?”
鄭毅沒想到他稱呼自己教官,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可以了,但要制定出嚴密計劃,一步步來,不能急,通過與新兵們一起訓練,一起生活,你們對全團官兵應該有所了解……”
“在我看來,最好先把工作重點放在近千名湘省籍新兵身上,另外那七百投誠老兵都是些兵油子,別看他們都很年輕,但思想觀念相對落后,甚至頑固,再等三個月吧,我會把他們身上的落后觀念全都洗掉,然后你們再出手。”
年輕的黨員們頻頻點頭,二十一歲的湘省耒陽籍政治干事徐少明驚訝地問道:“鄭教官,聽了你的話我茅塞頓開,備受鼓舞,感覺你比我們上級說的還要好,還要透徹,連工作方向都給我們指明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剛才老李不是稱呼我教官嗎?既然我是教官,自然應該懂得多一些。”鄭毅說完,黨員們都笑了,鄭毅向李昭問道:“老李,你一個晉省人,學成畢業不回去,留在南方不想家嗎?”
溫和穩重的李昭摸了摸四方下巴上的胡茬:“組織上要我在哪兒我就在哪兒,而且我喜歡南方的革命氣氛,再就是我家里兄弟姐妹多,父母和爺爺奶奶身體都硬朗,我沒什么牽掛了。”
鄭毅點點頭,望向五人中最為精明的湘省寧鄉籍政治干事董宗卓:“老董,在座數你黨齡最長,考入黃埔四期前你就是黨員了,而且你的軍事基礎很扎實,學什么都快,有沒興趣擔任我的副官啊?”
董宗卓驚愕不已:“這......實在沒料到鄭教官如此信任,只是,組織上交給我的任務是負責宣傳和動員這一塊,所以......所以還得請示之后才能答復你,請見諒鄭教官!”
鄭毅大方地擺擺手:“不用這么客氣,我雖然還不是黨員,不也嚴格執行組織上的決定嗎?”
“估計你們都知道了,全團兩千五百多人沒有完成整編,所有營、連長都是代理的,原本我打算任命老董為團政治委員,負責全團的政治思想工作,任命徐少明為政治干事兼軍法官,任命你董宗卓為我的副官,但現在看來,需要你們向組織上請示才能決定了。”
“劉其輝和鄧昌齡,你們兩個從明天起擔任團部文書,軍銜晉升準尉,盡快熟悉軍務,熟悉軍需管理和工作程序,等下月底全團整編完畢,我要成立一個軍官訓練班,學習內容主要是兵器知識和軍事戰術訓練,你們要是愿意可以參加。”
兩位只有二十歲的新兵黨員欣喜若狂,忙不迭站起來大聲致謝。
李昭三個徹底服氣了,董宗卓忽然記起沒給自己發槍,眼珠子一轉,借機問道:“鄭教官,什么時候才給我們發槍啊?”
“下個月吧,完成下一階段的射擊訓練,考核過關,我親自給你們發槍,每人兩支,一長一短,手槍需要什么型號可以提出來,革命軍中有的,我這兒基本都有。”鄭毅回答。
董宗卓有點著急了:“我發現司務長老孟頭腰間都掛著一支美國柯爾特1911啊!”
鄭毅笑道:“老孟頭無論用駁殼槍還是柯爾特手槍,打十槍至少有八槍準確打中四十米靶正中心,你行嗎?”
董宗卓幾個面面相覷,都覺得不可思議。
“要是不信,下次實彈考核我讓老孟露一手,全團弟兄只有如今還在軍校四期騎科的段煨,能和老孟拼個不分上下,其他人只能老老實實低頭,連我都服他。”鄭毅愉快地解釋。
李昭嘆了口氣:“我早已聽說段煨等幾位老兄弟的大名,看來咱們團里藏龍臥虎啊!一營代理營長李連山那家伙就不說了,無論是徒手搏擊還是負重越野,誰也弄不過他,還不知道新兵連里那七百多老兵油子有多少能人呢!”
鄭毅哈哈大笑:“讓你說對了,根據我的觀察,七百投誠老兵中至少有三十人綜合能力不在李連山之下,他們只是藏著掖著罷了,不過這些人我都不覺得多厲害,等打下武昌,我介紹個人給你們認識,估計三個回合他就能把李連山打趴下,哈哈!”
五位年輕弟兄大吃一驚,徐少明想了想問道:“鄭教官,我們都知道你槍法一流,各項軍事訓練都讓弟兄們心服口服,可從沒看見你參加徒手搏擊訓練,不知道你和李連山那家伙比起來......”
眾人興致盎然地盯著鄭毅,都想聽聽鄭毅怎么說。
誰知鄭毅已經站起來:“好了,今晚的會議就到這吧,回去早點休息,明天開始恢復訓練,別弄的沒了力氣被你們的連長處罰。”
“教官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徐少明固執地笑問。
鄭毅嘿嘿一笑:“別問了,你們學了一個月的軍體拳,以及徒手搏擊的規則和考核標準,都是我弄出來的。好了,回去吧。”
徐少明張大了嘴巴,其他幾個也好不到哪去,呆滯良久才傻乎乎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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