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艱難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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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巨火書名:
八月十五日,得不到滿意答復的廣州商團再次出動兩千武裝人員,鼓動上萬商民包圍大元帥府和市政廳等中樞要地,黃埔一期第三、第四隊學員接到急報,立即乘坐交通船火速增援大元帥府。
軍校所在地由第一、第二學生隊嚴密戒備,全體師生都提高了警惕,一只眼晴望向如同火藥桶般的廣州城,另一只眼睛緊緊盯著數十艘環繞四周蠢蠢欲動的商團船只,整個軍校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身為軍需官的鄭毅也無法置身事外,需要協助周均若率領一個排的衛兵保證扣押軍火的安全,好在那批軍火距離宿舍很近,大部分時間鄭毅能待在宿舍里喝茶休息。
次日,廣州商團發動了大規模罷市抗稅和游行示威活動,并以“中華民國政治定國軍”名義通電全省各商會統一行動。
短短兩天,全省百余縣鎮先后發動罷市抗稅運動,整個廣州雞飛狗跳,亂成一團,所有商鋪盡數關門,所有船舶車輛停止運營,駐扎廣州及周邊地區的滇桂兩軍本就軍紀渙散,借此機會偷雞摸狗,趁火打劫,一時間哭喊不絕,民怨沸騰。
由于周俊彥和俞飛鵬緊緊跟隨在蔣校長身邊,作為左膀右臂日夜出謀劃策,人員稀少的軍需部早已停擺,進入軍校后一直沒有具體工作的鄭毅反而成為了最悠閑的人,肩負軍火守衛重任的周均若日夜擔憂,嘴唇都起了火泡,鄭毅仍然處之泰然,每天完成兩個小時的軍火看守任務便回宿舍,專心完善兩款新式電機的設計。
八月二十五日,鄭毅終于完成設計工作,打算找個機會前往沙面租界,把設計圖和專利申報書交給懷特,卻傳來大元帥宣布廣州戒嚴并通緝商團首領陳廉伯的消息,本就緊張的氣氛瞬間升到臨界點,全校師生全副武裝嚴陣以待,連沒人注意的鄭毅也要輪換執勤,每隔一天還要跟隨巡邏隊巡視四面水域。
得益于鄭毅的未雨綢繆,軍校師生糧草充足,接到稟報的蔣校長在校委會核心會議上,大力表彰軍需部兩位官長的遠見卓識,各部官長齊聲稱贊,由衷感激,半個月來大家吃飽喝足,對飯菜質量贊不絕口,就連最挑剔的人也對軍需部大加稱贊。
半個月來忙昏頭的周俊彥和俞飛鵬根本沒工夫顧及飯菜的事,聽到校長和同僚們的齊聲夸贊滿頭霧水。
兩人湊在一起嘀咕幾句,周俊彥坦蕩地告訴大家:“說來慚愧,這段日子每天都在會議室里,本人和俞副主任根本沒時間理會別的事,也沒留意每天的飯菜,更沒有下達提前購糧的命令,因為在二十天前,我們的賬戶里已經沒錢了,所以本人和軍需部不敢領功。”
俞飛鵬接著說道:“確實如此,如果說是我們軍需部購回大批糧食和臘肉,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廖先生派人送來時忘了通知我們,二是新加入本部的特別官佐鄭毅上尉自掏腰包買回來,我個人認為第二種可能比較大。”
蔣校長和眾官長非常驚訝,細細一想確實有理,以廖先生素來的嚴謹作風,送來這么一大批糧食和臘肉定會通知,并且需要辦理交接手續便于入賬,如此看來,俞飛鵬所說的第二點可能性最大。
“鄭毅不就是之前因為沒有獲得考試資格在籌委會門口大鬧一場的考生嗎?好像不到十九歲吧,他哪兒來的這么多錢?”敏感的政治部管理部主任林振雄問道。
周俊彥哈哈一笑:“這個情況我比較清楚,鄭毅的家庭情況很好,他父親就是湖北商會理事長鄭蘭亭先生,兼任英國駐武漢使領館商務參贊……”
“再就是五月初鄭毅失去考試資格后,便進入沙面租界的英國太古公司下屬造船廠擔任技師,一個月后憑借過人的專業知識和技能晉升首席技師,收入比我們都高,所以這點錢財對他來說不是問題。”
“根據我的觀察,此子革命意志非常堅定,寧愿舍棄人人羨慕的工作,也從未改變投身革命進入黃埔的初衷,而且此子真誠坦率,性格豁達,做出這樣的事情并不奇怪,哈哈!”
“沒錯,鄭毅這小子比我有錢。”俞飛鵬說得很認真,與會者聽得有趣哈哈大笑,坐在對面的政治部周副主任也頻頻點頭。
蔣校長隨即做出總結:“回頭問問就明白了,如果真是鄭毅所為,我建議軍校資金充裕之后,把這筆錢還給他,回頭校委會和政治部將此事跡通報全校,大力表彰,為鄭毅記功一次!接下來,我們繼續上午的議題,看如何應對越來越嚴峻的局勢。”
此刻,鄭毅與周均若正站在軍校西南方的岔河口,盯著距離不到二十米的兩艘小漁船低聲議論。
“看樣子這片河灣魚挺多,兩艘小船連續七八網撒下去,竟然沒有一網空回,網到的魚也不小,讓人眼饞啊!”周均若說道。
鄭毅伸出手指虛劃半個圈:“這處河灣水域夠寬,從漂浮水面的枯草情況看,還有道不斷旋轉的回流,水也夠深,魚群喜歡聚集在這種地方,而且我估計這些漁民經常在此投料。”
“這你也懂?”周均若頗為驚訝。
“別忘了我從小生長在長江邊,哪天有機會我請你吃武昌魚。”鄭毅笑道。
周均若扶了扶眼鏡:“別說太遠,能不能想辦法弄張漁網回來?你買回來的臘味所剩無幾了,而食堂的人總是抱怨最近買不到肉,就連買青菜也要到下游十幾里外的村子才有人愿意賣給我們,這么下去不是個事啊!”
鄭毅搖搖頭:“哪怕找到漁網,也要有人會用才行,釣魚我還可以,撒網就不行了。”
周均若沮喪地嘆了口氣:“往回走吧,快下雨了,唉!眼下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著,隨時可能要開戰,哪怕有魚網有人會用,也抽不出人手來。”
鄭毅考慮片刻:“倉庫里有手榴彈嗎?”
周均若立刻明白鄭毅想干什么:“別想了,自打我進入軍校,還沒見過手榴彈呢,下發步槍子彈都要一顆顆地數,哪里有手榴彈供你揮霍。”
“大哥,你覺得長官們的膽子是不是太小了?六百多學員只有五百多桿元年式步槍,警衛連就占用了一百多桿,其中近半還是二手貨,守著九千多支槍械和三百萬發子彈卻不敢動用分毫,實在說不過去啊!”鄭毅對此很是不滿。
周均若也無可奈何:“恐怕你不知道,這段時間無數人在打這批軍火的主意,聽說粵軍那些師長、旅長吵翻天了,就連校長的結義兄弟許崇智司令也想分杯羹,卻不愿意擔這個責任,最后哪怕成功扣下來,軍校也得不到多少。”
“各部教官都知道這事兒,個個憋著一肚子火,卻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搞不好恐怕最終要還給商團。”
鄭毅停下腳步:“還給商團?你哪里得來的消息?”
周均若嘆了口氣,拉著鄭毅的手臂繼續走:“今早我給叔叔送早餐時偶爾聽到的,說是大元帥也頂不住了,各方壓力太大,日本領事也向大本營提出強烈抗議,英國人更囂張,從香港調來四艘軍艦給商團撐腰,法國人也叫嚷說罷市抗稅損害了他們的利益。”
鄭毅終于明白了,本就不忿的心中更為憤怒。
入夜,輪值的鄭毅主動提出為周均若頂一班,已經勞累過度的周均若客氣兩句便欣然接受,樂呵呵地謝完鄭毅,非常感慨地說終于能好好睡一覺了。
時近子夜,嘩啦啦的中雨忽然而至,守衛軍火的一個班衛兵輪換完畢,帶隊的鄭毅吩咐大家到前面洋樓下躲雨,等雨停再回哨位。
軍校警衛連官兵連續半個多月處于高度緊張中,早已被折騰得有氣無力,巴不得好好睡上幾天幾夜喘口氣,聽完鄭毅的吩咐掉頭就走,三三兩兩躲到前方洋樓下避雨,沒過多久大部分人靠著墻壁睡著了。
嘩啦啦的雨點不斷打在厚實的篷布上,雨中的鄭毅打著赤膊,揮舞鐵鏟,耗費半個多小時在濕漉漉的地下挖出個方形大坑,扔下鐵鍬過去揭開篷布,把十箱步槍逐一抗了過來,小心放入坑底整齊排列,爬出坑外立刻繞過兩堆武器之間的過道,從另一側的篷布下連續扛來十箱步槍彈,發現尚有空余又再出動,將僅有的五箱伯格曼沖鋒槍盡數抱來塞了進去,不管泥水是否對槍械有損,飛快填上泥土連續踩踏。
略微休息,鄭毅拿來事先準備好的兩個籮筐和扁擔,將多余的泥土挑到宿舍西頭正在挖地基的空地傾倒,如此來回幾趟終于干完,又到不遠處挑來一擔草皮鋪在埋藏點上方,收拾好工具已經累得不成樣子,直挺挺躺在距離軍火放置點十余米的草坪上,如同死狗般任由淅瀝瀝的雨水淋在身上。
天亮時分,天色轉晴,強打精神的鄭毅換上身干凈軍裝,再次回到軍火堆放處細細巡視,一面和換了班的衛兵打招呼,一面順手蓋好昨晚沒整理好的篷布,最后來到看不出什么痕跡的埋藏點游走一番,這才不緊不慢地走向軍官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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