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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軍重地為防意外,嚴禁布置大型傳送陣,連通帝國心腹區域。
天使的車隊,馬不停蹄兩日后,才算出了戰時管制區域,抵達一座邊境城池。
亮明身份之后,自是暢通無阻,得到消息后火急火燎,趕來的城主大人,只來得及看到,隊伍一行駛入傳送陣的背影,不由扼腕長嘆倍感失落!
小城通大城,大城通主城,而只有西荒疆域境內,一百零八座主城,才有資格直達帝都。
連番輾轉后,好巧不巧,秦宇又到了觀海城,他如今身份,是西疆邊軍排序行三,加封一等忠武伯金吾將,可比大將軍之位。
如今受帝旨,回帝都之中述職,應有的依仗、規章、禮節,一點都不能缺少。
所以,抵達觀海城后,出身礦洞西荒邊軍,擺明依仗擁簇著將軍,趕往驛站暫做修整。
身陷礦洞之中,落得不人不鬼,自認為人生斷絕的邊軍們,不料如今竟有機會,跟隨將軍閣下來到觀海城,見識世間一等一的繁華。
名叫王大頭的主將,挺胸收腹昂首,帶著麾下的小崽子們,拿出十二分的精氣神魄。
咱們雖然只是一些,邊軍的泥腿子,好不容易恢復人身,卻也不能丟了將軍的顏面。
感受著,長街兩側,環繞而來的敬畏、崇敬眼神,王大頭腰板越發挺直了幾分,拉下面甲遮住了,自己微微泛紅眼珠,心里對自家將軍,更有了幾分由衷感激。
而在此時,天使已經傳信帝都,接下來就是等待回應,得允許后,才會走完最后一段路途。
“將軍,這一路疾馳,連番傳送跨越帝國版圖,您實在辛苦,請好好休息一日,不出意外我們明天,便可獲準進入帝都。”
年輕宦官滿臉笑容,語態親近且恭敬,雖說亡羊補牢為時已晚,但能修補幾分是幾分,總好過什么都不做。
秦宇點點頭,并未與他多說什么,帶肉肉進入驛站中,早已收拾妥當,最上等的精奢庭院。
年輕宦官雖只是深宮中,稍有幾分成就的角色,但如今有宣讀帝旨的身份,在沒回歸帝都之前,依舊是代表君威的天使。
自然在驛站中,也有一處屬于自己的院子,關門揮退左右之后,他急忙從懷里,取出一只玉簡,過了幾息,玉簡無聲碎成齏粉,年輕宦官臉色突然發白,嘴唇顫抖顫抖著,露出恐懼之意。
他給自己倒了杯茶,手抖到濕了衣袖,卻沒能喝進去半口。突然,年輕宦官面露猙獰,重重將茶杯擲地摔成粉碎。
可“啪”的一聲后,怔怔看著地面上,四分五裂的茶杯,像是被抽掉全身力氣,年輕宦官大哭起來,悲慟萬分。
而就在,無人可知的院落里,年輕宦官滿心恐懼痛哭時,秦宇迎來了拜訪的客人。
觀海城城主陳元慎。
“金吾將,陳某今日前來,是為當初之事道歉。”
開門見山,執掌一方大城,心思城府深沉的陳元慎,沒有云山霧罩的隱晦表態。
第一句,就點明了今日主題。
當初那位,不可一世的城主府貴公子,看著坐在上首,與父親平起平坐的披甲大將,眼底露出一絲憤懣、不甘。
但他知道,今日自己必須低頭。
先前,帝都動蕩傳出時,他曾激動萬分,可接下來的事情進展,卻變得格外詭異。
再加上,父親的態度變化,陳商略當然知曉,帝都看似風急浪高,卻動搖不了金吾將。
既然動不了他,那么掀起的這
場風云,便有可能成為助力,讓金吾將再進一步。
否則,以父親身份,何至于會有今日這一遭。
深吸口氣,陳商略上前,躬身行禮,“小子之前不識廬山面目,無意冒犯了將軍,還請將軍寬容大度,不要與我一般計較。”
言辭懇切,悔恨交加。
若非秦宇如今,觀察“人心”敏銳至極,察覺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些許情緒,怕是真的要信三分。
端起茶杯,秦宇喝了一口,“城主大人言重了,當初之事,既然已經揭過,本將自然全都忘了。”
陳元慎大笑,“將軍海量,是陳某著想了,但既然觸犯尊者,自然是要受罰的。”
他拂袖一揮,“咔嚓”一聲脆響,陳商略慘叫一聲,直接跪在地上。
鮮血浸透長袍,滲出到地上,他就跪在血泊中,痛的臉色蒼白,額頭遍布汗珠。
當真狼狽至極,哪里還有半點,當初風流瀟灑,不可一世模樣。
秦宇瞇了瞇眼,心想這些位高權重的老狐貍,心思當真夠狠。
親手打斷陳商略的腿,讓他消弭心頭余怒,這誠意當然足夠。可對親兒子,都能狠辣到這一步,于外人,更是可想而知。
這樣的人,除非有把握,能將他徹底打倒,踩入爛泥中永世不得翻身,或者直接當場打殺,否則最好還是不要為敵。
而事實上,這也正是陳元慎,想要傳遞給秦宇的信號。
我很有誠意,化解彼此恩怨,要么大家握手言和,要么就此之后各憑手段。
秦宇微微皺眉,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淡淡道:“城主大人這是何意?”
他懂,卻并不代表著就要接受,尤其是以這種,近乎半威脅的方式。
陳元慎道:“陳某是想表示,與將軍親近的誠意,如果不夠……許慎,你向將軍請罰!”
進入房中,便一直站在角落,像是透明人的副將,聞言躬身稱是,大步走到近前。
他臉色微白,卻沒半點猶豫,抓住自己一條臂膀,猛地用力撕下。
頓時血漿迸濺,空氣之中,血腥濃重!
不為自己止血,許慎單膝跪地,手舉斷臂,“金吾將閣下,當年過錯,不知這一條手臂,可否能夠償還?”
秦宇冷笑一聲,茶杯放下“啪”的一聲,“有意思,實在有意思,本將只是路過,城主大人何至于,將場面弄的如此血腥,倒好似是本將仗勢不饒人,欺壓了你觀海城上下。”
“傳揚出去,本將名聲何在?城主大人口中說是,要跟本將親近,但這做法卻是逼我,與你們撕破面皮了。請吧!日后朝堂之上,城主大人若有不滿,盡可出手便是!”
不歡而散。
走出驛站,兒子斷腿,副將缺臂,陳元慎回頭看了一眼,臉上全無之前陰沉,有的只是一份無奈。
陛下啊,當初之事既無證據,便不能放過嗎?
驛站中的小官,看著眼前一幕,早就嚇得面如土色,身體抖成了篩子,根本不敢靠近。
“走吧。”
陳元慎輕嘆,登車離去。
是夜,觀海城中開始流傳,金吾將寧秦不忘舊怨,仗勢氣壓城主府的小道消息。
具體詳情,雖沒有人知曉,但陳商略斷腿,許慎缺臂,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
一時間人人側目,有人皺眉,認為金吾將寧秦,得勢之后未免太過猖獗,不可親近。有人認為,金吾將鋒芒畢露,他日必有大禍。
但同時,他們也
都覺得,至此時仍敢如此蠻橫、霸道的金吾將,怕是真的心中有底。
也就是說,他的確不在意,帝都中的那片風雨。
驛站。
秦宇房中又有人來,但這次算不得,是什么客人。
他看了一眼對面,欲言又止的百溯真圣,淡淡道:“這么遲疑,是做了什么,出賣我的事情了?”
百溯真圣苦笑,躬身行禮,“不敢欺瞞將軍,我回到帝都后,前后三次被詢問,將軍行事之間,是否有不妥之處。”咬了咬牙,他繼續道:“屬下據實回稟,沒有半點隱瞞。”
想著當初,叔父親口詢問,金吾將寧秦可有異常之地,他猶豫再三選擇點頭。
確有異常!
比如那位,來自魔宗之中,深不可測的少女。
又比如,礦洞之中,半皇亦不可化解的詛咒。
還有就是,金吾將寧秦,深藏不漏的實力。
諸多種種,面對自家叔父,他不能也不敢有所隱瞞。
于是這一刻,百溯真圣臉色發白,心頭充斥無盡愧疚,低頭行禮不敢看眼前之人。
秦宇神色平靜,想了想,道:“自一開始,我就知道你的作用,既然沒有瞞你,就不怕你實說。”
百溯真圣猛地抬頭,看著秦宇目露驚奇。
“看什么看?本將既然說了,當然就沒問題。”
百溯真圣長出口氣。
雖說至今,他都不認為,自己真的看清了,自家將軍的面目。可至少確定一點,他不是個打腫臉充胖子,死要面子的人。
說沒事,肯定就沒事。
“這就好,這就好。”百溯真正低語,面露喜意。
秦宇冷笑,“當然,這也是你有一是一,跟我說實話的原因,否則我未必不做追究。你現今身份,還是本將軍中參贊,背后誣告上官的罪名,足夠讓你受軍中極刑!”
百溯真圣知道,這話中虛虛實實,多少有幾分敲打之意,當下恭恭敬敬行禮,“屬下絕對不敢,在將軍面前有所隱瞞。”
“哼”了一聲,秦宇不跟他多廢話,“說說吧,現在帝都之中,到底什么情形?”
雖說猜到了,這一趟應該沒啥風險,但小心謹慎點終歸是好的。
百溯真圣似早有準備,略微沉吟開口,將探聽到的帝都局勢,詳細說了一遍。
是真的很詳細,幾乎方方面面,都覆蓋到了。
秦宇面露古怪,“這些消息,不是你能探聽到的吧?”
百溯真圣輕咳,“將軍英明。”他沒解釋,實際上也無需解釋,這些消息的源頭,必然是承天王。
心頭一定,這件事雖不起眼,但確定了之前,秦宇的推測。
此番回歸帝都,定是有驚無險。
百溯真圣想了想,道:“將軍,觀海城城主,是陛下親近心腹,近年雖身陷些許風波,但圣眷猶在,朝中亦有不少故交好友,當初些許小事……”
沒說完,就被秦宇似笑非笑眼神看的打斷,硬著頭皮道:“將軍,是我說錯了什么?”
秦宇擺擺手,沒有解釋,只是暗暗搖頭。
事情,豈是如此簡單。
觀海城城主,能有今日地位,行事豈會這般粗糙?
簡而言之,今日應該是帝宮中那位陛下,對陳元慎的一次考驗。
當然,這考驗的主要目標,是他。
秦宇不接受,不合作,看似蠻橫、強勢,卻對雙方而言,都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