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道直貫天地的光柱,所有的入境強者都不能自語。
葉蘇入境被為魏四郎打破一事早已風傳,惋惜感慨者有之,幸災樂禍者亦有之。但只要談及此事,都對魏四郎極為不恥。可是現在,所有人都生出一種想要打斷葉蘇入境的沖動。因為眼前這一幕,實在太沒真實感了。
一個多月前才剛剛入境失敗,怎么可能現在又能引現“天引”!
“元奎,葉蘇之前當真入境失敗過?”劉良川忍不住對李元奎問道,其他人也不約而同將目光匯聚過來。
葉蘇之前入境失敗,李元奎是目擊者之一。現在眾人非常希望李元奎說是假的,之前是誑他們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覺得自己還正常。
“親眼目睹,斷無虛假。”李元奎道。
好吧,大家都不正常了。
不過這個時候,最不正常的是葉蘇。因為葉蘇現在,正在猶豫要不要入境。。
這兩日與諸多強者共處一地,感受入境劍意,葉蘇總感覺似是看到一些東西。尤其是在開啟小世界之時,更是會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似乎有什么強大的意志在注視著他,想與他交流。那股意志來自天地,來自西平郡城,來自一花一木。
方才,暴起攻擊李元奎,不光是為搶得先機,而是一股郁氣不吐不快,只想揮劍斬之。隨后入境強者陸續趕來,葉蘇更是感覺有股力量似要按捺不住,想要爆發一般。
隨后,便是天引。
天引的出現,沒有讓葉蘇有多驚訝。但對于是否入境,葉蘇遲疑了。
感受著那股來自天地的龐大意志,望著光柱內蘊含奧妙的絲絲光線,開啟小世界的葉蘇若有所思。
劍靈,并非是劍氣凝聚,而是天地意志的具象體現。那些光線,乃是萬物的音弦。所謂祭劍舞,是以妙法撥動音弦引動天地,將相應的力量融入劍氣,用以攻敵。
但這股力量不是隨便得來的,需向天地臣服。和上次一樣,似乎只要向那個意志拜倒,就可以入境,但葉蘇隱隱感覺沒那么簡單。
況且,劍直而不彎,臣服借力的事情,哪怕對方是這天地,葉蘇也不情愿。
是否入境,只在葉蘇一念之間。
“府君大人。”葉蘇還在猶豫,可李元奎已經不能繼續淡定了,壓低聲音對劉良川道:“不可讓葉蘇入境。”
劉良川瞅了李元奎一眼,目光中帶著疑惑。
平心而論,西平府君也不想看到葉蘇入境,這意味著十三劍司又將壯大。而且今日十府擂鬧出的亂子,只怕更不好收拾。可當眾阻止,劉良川可做不到像魏四郎那般不要面皮。
“葉蘇已悟了世界之力……”李元奎迅速將武威城下劍斗,以及剛才與葉蘇短暫交手的情況告知:“此子行事素無忌憚,若是入境,必成朝廷心腹大患。稍有不慎,只怕又是一個顧云清。”
劉良川瞳孔微微縮了下,遲疑片刻,還是搖了搖頭:“固氣期便悟得大道,的確不可小窺。但若如此,便可將此事上報西都,由平涼王殿下處理,正好省去我們的麻煩。”
一聽此言,李元奎頓時有些急了。
漢玄帝朝疆域廣大,劍府七十二,皇帝就算精力再如何旺盛,時間上也管不過來。故此西北十大劍府難決事務,多由平涼王決斷。劉良川這個決定,倒也不無不妥,但李元奎卻不愿意看到。
固氣期悟道非同小可,對這樣的人才,只要不是宗門之人,哪怕再如何十惡不赦,也是以招安收服的手段為主。若是真將葉蘇交上去,李元奎的仇怕是就難報了。
李元奎急聲道:“可這葉蘇畢竟出身西平,現在還掛著您劉家的奴籍,若是……”
“什么?”劉良川一愣:“我劉家奴籍?”
“對啊,川涼劉家……”李元奎疑惑道:“您不知道啊?”
“……”劉良川心說我知道個屁。
葉蘇的情報已經收集很多,自然知道他是奴籍出身。但這樣的出身,在十三劍司里一抓就是一大把。而且十個有九個,最終都把曾經的主家滅了門。朝廷方面但凡看到這樣的出身,都不會去細查,因為一查準出大案,而且還不能處理。
李元奎知道,是因為他見過葉蘇,更被蘇無涯當面調侃。可劉良川只看過簡報,又哪里知道葉蘇竟然是他老劉家的奴籍。
這事看似不大,但卻足夠讓劉良川頭疼的。
非皇族的宗親平日里看似狗屁不是,但終歸和皇族有一份血脈在。死在什么地方沒人管,可要是出了什么人才,皇室肯定要收為己用。奴籍更是如此,皇室的家奴就該為皇室效死,不可外流。若不然,葉蘇的奴籍也沒那么難脫。
固氣期悟道,現在又入境在即。此事被皇室得知,雖不至于降罪,但為此斥責,罵他個識人不明在所難免。往日也倒罷了,可現在劉良川正在謀取一件事。若是處理不甚,說不定會對那件事有影響。
“阻止他入境,你打算如何做?”劉良川模棱兩可的問道。
“借刀。”李元奎往入境強者中瞥了兩眼:“趙家和孫家,都不會愿意看到的。”
趙增山與孫牧仁站在一起,兩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手死死按著劍柄,似乎隨時都要殺出一般。
“他們不會。”劉良川搖頭。
趙增山的兒子被淘汰,孫牧仁的兒子重傷,這的確是化不開的恩怨。但打破天引阻攔入境,是比殺人父母還要大的仇恨。除非那兩個小子死了,否則兩大家主絕不會出手阻止,至少不會當眾。
李元奎眼中寒芒一閃:“他們會的。至少,孫牧仁會出手”
劉良川瞬間明白了李元奎的意思,表情抽搐了幾下。
“這李元奎是被仇恨蒙了心,竟想對世家子弟下手,真是好膽。不過……”
想到自己要做的那件事,劉良川又有些猶豫。
就算葉蘇入境,也不會直接對他構成影響。就怕有些人借題發揮,那就不好收拾了。千軍萬馬走獨木橋,一點紕漏都不能出。可要是真對世家子弟下手,無疑是更大的污點。萬一被人挖出來,后果同樣嚴重。
李元奎雖然著急,但也沒催促劉良川。
入境不是簡單的事情,天引雖然已現,但祭拜天地至少要半個時辰。葉蘇現在怕是連天地意志都沒感覺到,時間還寬裕的很。
心里這樣想著,李元奎下意識的瞥了葉蘇一眼。就這一眼,他身子就是一歪歪。
站在天道之引中的葉蘇,緩緩舉起手中劍。
看似只是一個普通的動作,但卻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沉重之感,似乎舉起一座山峰。
李元奎和所有入境強者都看的真切,葉蘇此時劍上的世界之力極為明顯,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感受的到。
“他要做什么?”
“祭拜天地?不像啊。”
“我也覺得不像,他更像是要……”
“臥槽!”
眾人看明白了,葉蘇做出的動作,哪里是要祭拜,分明是要斬。
“這小子瘋了不成?!沒有魏四郎來搞破壞,他自己來?”
在數十強者愕然的注視下,葉蘇長劍緩緩舉起。
“天地萬物,不可不敬,亦可拜。但我之劍,不可彎。”
劍落。
“聚靈,破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