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家仆在那哆嗦半天,看樣子很想跑,但又不敢。最后一咬牙,還是壯著膽子來到葉蘇身前。
“真巧啊……”年輕家仆使勁擠出一臉笑容,比哭還難看。
葉蘇笑道:“孫兄,記得上次分別之時,你對我說后會無期。卻沒成想,我們這么快便又見面了。”
“啊,你是孫金寶!”王彪一拍大腿,也認出了這人。
朔水趙家,玄門居士趙三春的小舅子,孫金寶。
“孫兄請坐。”葉蘇請孫金寶落座。
馬匪襲城那一夜,葉蘇送趙三春與孫金寶,是為還贈送劍譜之情。但對于趙家被滅門,葉蘇自問有些責任。若非他要學《玄門十七劍》,趙家可能也不會被牽扯進來。至于拉郎配那破事,嚴格說來算不得仇怨。所以總的說來,葉蘇心里一直覺得虧歉趙家些東西。
“孫兄為何這般打扮?”葉蘇問。
“混口飯吃……”孫金寶確有些酸楚,也想跟熟人吐吐苦水。不過眼前這位,顯然不是一個好的吐槽對象。
葉蘇的通緝令出來之后,孫金寶自然知道葉蘇是被冤枉的。但以他的精明,更是看出這里面的水有多深,所以他不可能去衙門說明真相,只想著有多遠躲多遠。后來葉蘇單人劍挑朔水的消息傳出,他就更害怕了。只是這個時候,他害怕的對象變了。
在孫金寶看來,朝廷發了冤枉人的通緝令,葉蘇就跑去堵門殺人,顯然睚眥必報之人。而他沒有說出真相,等于害葉蘇被冤枉,那有什么下場還用想嗎?
于是乎,孫金寶是東躲西藏,后來更是躲進了別人家當仆役。卻沒想都躲成這樣了,還是碰個正著。
“離開朔水之后你就來武威郡了嗎?”葉蘇可不知道孫金寶正怕他怕的要死,繼續詢問。
孫金寶不敢說是躲葉蘇,只說自己無處可去,流落到武威郡給人家做了仆役。
葉蘇頗有些唏噓,王彪更是不太敢看孫金寶。當日王彪可是馬匪們的三當家,雖然沒去趙家殺人,但也最少也算個幫兇。不過孫金寶現在可顧不上想家仇,怕還怕不過來呢,甚至都不知道王彪就是那晚的馬匪之一。
“您,您不是正被通緝嗎,怎么還……”
這是孫金寶最大的困惑和不解。前不久還聽說葉蘇在朔水城鬧騰,后來就沒消息,聽說是跑了。可怎么跑到武威郡來了?這里可不是小縣城,而是高手如云的首府!
“武威府君相邀,故此前來。”葉蘇道。
孫金寶一哆嗦,要不是王彪扶了他一把,差點從凳子上掉下去。
“這兇人冤案發了他的通緝令,跑這來報復啊。小縣城不夠折騰,這是來武威郡要犯大案子啊……”
孫金寶自然不相信是府君邀請通緝犯,但也不會懷疑葉蘇的話。所以里外里一腦補,就得出這么個結論。
“趙家主呢?”葉蘇又問。
“姐夫也在陳家,給他們做賬房先生。”孫金寶心不在焉的回著話,惦記著怎么逃跑。
“賬房先生?”葉蘇多少有些驚訝。
孫金寶不學無術也倒罷了,可趙三春可是堂堂的朔水首富,更有宗門傳承在身。即便家中遭受巨變,也不至于淪落到給他人管賬的地步。再聯想起伙計和那些食客的反應,葉蘇不由得對這個陳家產生些興趣。
“陳家的貴人在哪?”沒等葉蘇詢問,客棧掌柜從里面急匆匆的跑了出來。
孫金寶連忙順勢起身:“在這。”
“怠慢了怠慢了……”掌柜的滿臉堆笑:“請回稟貴主人,小店這便把客房打掃干凈。伙計已經去和其他客人說了,很快便會騰出房間……”
掌柜的說著話,看到葉蘇幾人,連忙走過來:“幾位,不好意思……”
“這個不用!”孫金寶嚇壞了,連忙道:“這幾位是客人,客人,他們不用走。”
借孫金寶幾個膽子,他也不敢把葉蘇轟出去。
掌柜的恍然,連忙給葉蘇幾人道歉。然后笑瞇瞇的看著孫金寶,等待接下來的吩咐。
孫金寶愣了一會,腦袋又嗡一聲。
“我是弱智啊我,怎么能把這個兇人留在這呢。一會客人可就到了啊……”
正想著,外邊腳步聲響,十幾個人走進店來。
走在前面的是五個年輕人,三男兩女,男俊女美,衣衫華貴,身上所佩寶劍也非凡品。后面跟著十六名劍手,四人一組,不同衣著打扮。步伐沉穩目光精爍,一看就不是庸手。
這些人一進來,葉蘇眼睛就是一亮。
那些十六名劍手無一不是內息期,那五個年輕人更都是固氣以上。這些人進門之后,也注意到了葉蘇。
沒辦法不注意,店里就這一桌的客人。
“固氣?年紀很小啊,誰家的?”
“沒見過。”
“管那么多干嘛。來的人那么多,你們還誰都認識啊。”
“說的也是……”
幾個年輕人沒對葉蘇生出什么興趣,掌柜的迎上去,引領五人在一張桌子落座。劍手們也散座在四周,隱隱將那五人護在中間。
孫金寶站在原地糾結了一會,咬了咬牙,回到葉蘇這桌前坐下。
“你擔心我和那些人起沖突?”葉蘇看出來了。
孫金寶勉強笑了笑,不敢承認卻也不好否認。躊躇了一會,道:“葉公子,您聽過十府擂嗎?”
葉蘇搖頭,王彪和任雄也一臉茫然。
孫金寶道:“北方邊陲十大劍府,每隔三年會打一次擂臺。出戰者年齡不得超過三十,境界入境之下,每府各出十人,最后決出一位擂主。外人不知道有什么好處,但每次各大世家都會趨之若鶩,排除最得力的子弟參加。今年剛好滿三年,開擂就在兩個月后。”
葉蘇看了那些年輕人一眼:“這些人,便是參加十府擂的人么?”
孫金寶道:“他們僅僅是參加武威劍府的選拔,通過的人才能參加十府擂。”
“這些我都明白了。”葉蘇問:“可是,我為什么要知道這些?”
孫金寶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出來,把葉蘇嚇一跳。“孫兄,你這是何意?”
“葉公子,葉祖宗,金寶求您了……”孫金寶又是鼻涕又是眼淚。
“十府擂正式選拔就在五天后,各地世家子弟云集。陳家是武威郡的世家,故此要盡地主之誼。我身后那些人,每個人背后都代表一個世家啊。我知道您心里有氣,可那些人當真是殺不得地。萬一有個好歹,我和姐夫都難逃一死啊。趙家都沒人了,您就給條活路吧……”
孫金寶在那哭哭啼啼的哀求了半天,葉蘇聽的云里霧里,好半天才明白怎么回事,頓時是哭笑不得。
“你當我殺人有癮怎地?”葉蘇沒好氣道:“算了,懶得與你解釋。你只需知道,我不會惹麻煩就是。”
孫金寶與葉蘇相處過一段時日,知道這位雖然恐怖了點,但說話從來是算數的。聽到葉蘇的承諾,雖然還是不能完全踏實,但多少也算松了空氣。千恩萬謝之后,邊起身去招呼那幾位世家子弟。
伙計端來飯菜,大家各自用餐。美女沒有對葉蘇產生興趣引來飛醋,帥哥也沒有看葉蘇骨骼精奇過來找茬。事實上,除了進門時的打量之外,對方基本都沒再往葉蘇這邊看,總的都相安無事,平靜的很。
可隨著一個人的到來,平靜似乎要被打破了。
“哈哈,賢弟,你果然在這啊……”伴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一人大步流星的走進客棧。
葉蘇見了,也是一笑:“易兄,好巧啊。”
易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