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節望北
第二百二十六節望北
江烽沒有告訴李瑾和尉遲燕姍,實際上自己已經有了兒子。
上個月初九,周蕤在舒州產下一子,淮南方面用急報報到了徐州,這讓包括陳蔚、崔尚、楊堪、王邈、楊勛等人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雖然這個兒子的母親身份有些尷尬,但無論如何這是江烽的第一個兒子,血脈至親,這也就意味著徐州大總管府,未來的彭城王或者齊王、淮王這一王位已經有了傳承。
不是沒有人暗中質疑這個兒子的來歷,但是江烽很清楚內里,事實上在自己和周蕤有了瓜葛之后,無聞堂就已經牢牢地盯住了周蕤,現在更是移交給了夜鷹來負責監察,確保自己的女人不會有其他意外。
不過這個兒子由于母親身份的緣故,恐怕很難接掌自己日后的家業,除非自己再無其他子嗣,但無論如何這也是自己的血脈。
想到這里,江烽也有些喟然,子嗣的問題關乎大局,已經非自己一人之力所能左右,即便是自己也一樣服從整個群體的利益需求。
“燕珊,那需要我一并向你家求親么?還是等到我與小謹的婚事定下來之后?”江烽一時間有些意興索然,先前的激情慢慢褪去,理智慢慢恢復。
“還是等你和小謹的婚事定下來之后吧,奴家也要找合適機會與小謹說。”尉遲燕姍想了一想才道。
“那萬一今日就一發中的了呢?”江烽玩味的盯著對方笑道。
尉遲燕姍一愣,臉上掠過一抹紅潮,“不會這么巧吧?若真是如此,那日后奴家和小謹的關系就難處了。”
尉遲燕姍不是周蕤,她是尉遲家族的嫡女,身份大不相同,江烽要娶她,肯定是平妻,而且是排位靠前的平妻。
如果她真的這一次就一發中有了身孕,如果生下女兒倒也罷了,若是生下一個男兒,那意義非比尋常,也就意味著尉遲燕姍具備了挑戰李瑾地位的身份。
她背后更有尉遲家族做后盾。
若是李瑾日后沒有生下兒子,極有可能就會被尉遲燕姍奪位。
江烽搖了搖頭,他只是一時興起才說這番話,估計也沒有這么巧的事情,自己在鞠蕖和許靜身上沒少播種,在吳瑕身上也是躬耕不已,都沒見動靜,哪里可能和尉遲燕姍一夕春風就能有喜,更不用說尉遲燕姍也還是第一次。
“你們尉遲家族下一步有何打算?”尉遲燕姍既然獻身求娶,那意味著尉遲家族對關中情形不看好,準備要尋求退路了,這也是關中這些公卿家族的慣用伎倆,只不過尉遲家族來得更猛更快一些罷了。
“我兄長有一些想法,他想要和二郎你談一談。”尉遲燕姍臉上也有些怔忡,作為一個剛剛破身的黃花閨女,她顯然也還對這種馬上就要談及實質性的交易有些不太適應。
“燕珊,不必多心,我既然要了你,自然會娶你,嗯,說實話,我也挺喜歡你。”江烽對女人敏感的心境很能感受,微笑著道:“若是我不喜歡的女人,她便是百般手段,也攏不了我身。”
尉遲燕姍聽江烽這么一說,心里略略寬慰不少,抿嘴嫵媚的一笑,“還請二郎多垂憐。”
江烽微微一怔之后,搖搖頭,心中卻也在暗贊,這種大家閨秀若是能再有幾分內媚手段,的確很是勾人,尋常男人很難抵御這種魅惑攻勢。
“燕珊,我也不瞞你,我不太看好關中的局面,朝廷被楊文昌所壓制,以目前的情形來看,恐怕很難再扳回局面,再加上狼子野心的黨項人在北面虎視眈眈,沙陀人入主中原肯定會對他們有刺激,甚至東北的契丹人都會被刺激起來,所以整個北地,從西到東,恐怕都不會好過。”江烽頓了一頓,“關中是西北唯二糧倉之一,但比河套更富庶,人口更不必說,所以楊文昌也好,黨項人也好,恐怕現在都在磨刀霍霍意圖染指關中了,他們現在就要看沙陀人的動作。”
“如果下一步沙陀人要對徐州或者南陽、蔡州動手,我敢肯定,楊文昌肯定坐不住,就要對關中下手了,當然他可能還會充當幕后黑手,把黨項人推上前臺,但最終結果會怎樣,黨項人會不會如楊文昌所愿那樣甘當他的走狗,會不會反噬楊文昌,就不太好說了,但無論如何,北地都會大亂,所以尉遲家族如果想要早謀退路,不如提前從關中撤出來,來我這邊也好,去劍南那邊也行,你們都要趁早,這是我的由衷之言。”
江烽推心置腹的話讓尉遲燕姍也有些感動,起碼這個男人不是下馬就不認的無情之輩,還算是有些擔當,“二郎,我們尉遲家族就算要走,也要準備停當,我們一大家人數百人,而且在長安城內外良田千傾,宅院無數,這么大一筆財產也總要處理了,才能走。”
“我就怕你們這來的太慢,到時候局勢變化之快,恐怕會超出你們的想象。”
江烽搖搖頭,他也知道要讓這些數百年居于長安這座中土第一雄城的公卿貴族們離開長安無疑是困難的,但是看看汴梁城是如何被沙陀人兵不血刃的拿下的,就可以想象得到,也許到那時候長安城甚至連汴梁城都不如。
“這件事情太過重大,的確需要慎重。”尉遲燕姍也知道,但也無能為力,家族中那么多長輩,不會輕易做出這種決定。
“你知道就好,我只是提醒你們一下,若是真有什么意外,不要太過注重身外之物,保存自身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江烽有一種感覺,中原局面必定會牽動關中局面變化,沙陀人現在還算表現得理性。
李存厚看上去還能控制住局面,但是就是不知道這種情形會維持多久,胡人的體制決定了他們貴族勢力極其強大,李存厚也未必能壓得服,到那時候為了轉嫁壓力,李存厚也許就會不得不選擇戰爭。
楊文昌和黨項人都是虎狼梟獍之流,朝廷勢弱如此,他們怕是不會安分下去,關中這塊肥肉也的確足以引人垂涎了。
沙陀人如果真的對南陽動手,沒有了南陽的照拂,楊文昌和黨項人還能按捺得住么?
淅淅瀝瀝的雨終于下了起來,這讓整個青州的官吏士紳到尋常百姓都松了一口氣。
春旱已成定局,但是能來一場雨總能緩解一下局面,今年的夏收不至于太過差勁,這對于靠著老天爺恩賜的農民來說,這場雨堪稱救命雨了。
從博昌視察軍務的盧啟明披著一件蓑衣,頭上的帶皮鐵盔支出的飛檐可以恰好的擋住雨水,手中的鐵槍交給旁邊的親衛,這才翻身下馬。
雖然被留在了平盧,看上去是有點兒投置閑散的感覺,蓋因平盧鎮的軍隊整編進度是最慢的,無論是馬匹、武器還是盔甲,亦或是術法部隊的配置,都是排到了后邊,一直到二月份,平盧軍真正完成了整編的軍隊還不到六個軍,這與淄青軍、武寧軍、天平軍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甚至連周遭一片太平的淮右軍都比不上。
不過盧啟明卻從未松懈,仍然孜孜不倦的每日風里來雨里去,認真的檢查著各地防務以及軍隊的整編情況,同時還在不動聲色的檢查著從齊州到青州之間的大河狀況,尋找這大河上更適合搭建浮橋的渡口。
事實上要想渡河并不難,大河下游水量雖大,但是水勢平緩,只要有足夠的船,要渡河不難,但是關鍵在于渡河之后如何展開攻勢。
平盧軍最后進行整編,并不意味著平盧軍就不重要了,在江烽南下之前,專門和盧啟明深談了一次,明確向他提出,要做好北上進軍的一切準備,這讓盧啟明激動得發抖。
北上,這也就意味著徐州要踏足河朔了,而一旦進入河朔,就勢必要和契丹人碰一碰了。
自從加入徐州軍以來,江烽就從未掩飾過他對契丹人的憎恨和忌憚,毫無保留的將契丹人列為了第一大敵,甚至超過了沙陀人。
在盧啟明看來,雖然劉延司的淄青軍和王守信的武寧軍更先獲得補充,但是那不重要,誰會應對最強悍的敵人,那才能證明自身的重要性,而平盧軍無疑就要肩負起這個責任了。
從二月份以來,平盧軍的整編速度驟然加快,無論是戰馬、甲胄還是武器,從南面運來補充的力度大大加快,迅速從五個軍補充到了十個軍,雖然還與武寧軍和淄青軍有差距,源源不斷的補充讓盧啟明充滿了信心。
這一仗如何打,什么時候打,還沒有定論,但是想必是不會久了。
如果單單只是要拿下棣、滄、德三州,盧啟明自信以平盧軍足夠了,哪怕對陣張處瑾,盧啟明也不會懼怕。
但若是其他人,比如劉守光或者契丹人加入進來,平盧軍就肯定不夠了。
不過盧啟明覺得契丹人恐怕還不會這么急急忙忙的就要跨越盧龍鎮地,插手成德軍的事情,除非盧龍也有此意。
王九郎在成德軍中頗有淵源,這也是一個可資利用之處,倒是可以好好尋摸尋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