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皇

第一百七十六節 北守南攻?

第一百七十六節北守南攻?

第一百七十六節北守南攻?

“淮南并不平靜,只不過郡公好像心思不在淮南。”郭韜目光如炬,直視侯晨,“北地烽煙起,郡公意欲何為呢?”

這話問得犀利,侯晨一時間也不好回答,沉吟了一下才道:“大人所言淮南不平靜,不準確,應該是江南不平靜,但根源還是蟻賊,只是蟻賊已渡江而去,郡公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不,某不是關心蟻賊,或者說江南,某是說淮南。”郭韜環視了一眼四周,聲音略微放低了一些。

船上的客人們都在船艙里觀賞著從淮水轉入運河的風光,并沒有什么人注意到郭韜和侯晨的對話。

“哦?”侯晨微微色變,“大人是指……”

“沒錯,楚州和揚州。”郭韜臉色淡然,“李昪既然重心放在了潤州和常州,那郡公為何不取楚揚,卻要北上?如果說取徐州淮北是確保淮南安全,但是兗鄆沂呢?平盧呢?這些地方如何能與楚揚二州相比?再說了,淮右騎軍如何能與北地騎軍相比,只是以己之短對其之長,智者不為。”

侯晨搖頭,“大人此言有些道理,但是卻也要看到北地局面變化,若是那沙陀人入主中原,還有那契丹人南下河朔,豈不是中土變色?這等情況下,大人覺得黨項人下一次南下關中,還會像這一次那樣輕易北撤么?他們會不會反客為主呢?”

郭韜一愣,他沒想到這侯晨居然有這樣一番觀點出來,但也有些新意。

“某始終覺得,郡公北上有些倉促,嗯,若是能拿下楚揚二州,那時候北上豈不是底氣更足?”郭韜也思考了一下,“當然,侯大人所言亦有道理,不過,若是現在能趁著李昪無力,趁機讓淮南一統,某在想縱然沙陀人踏足中原,契丹人南侵河朔,郡公也能有更雄厚的實力來應對。”

郭韜如此熱切的希望淮右與李昪再起戰事也讓侯晨有些不解。

他估摸著可能和李昪歷來吝嗇有一定關系,雖然被封為吳王,但是李吳給朝廷的上供卻是稀少,遠不及原來楊溥在時豐厚,這大概也是一個原因。

另外,可能朝廷也感覺到了由于大梁的崩潰,整個中土平衡的局面被打破。

沙陀人這個原來是朝廷心目中的依靠對象,驟然就變成了可能會威脅到朝廷生存的一股力量,而且是無法為朝廷控制的,所以朝廷急于希望出現一個或者幾個可以平衡沙陀人,甚至以后的契丹人的漢人藩閥,這樣才能確保朝廷不會被人丟在一邊,甚至順手就給滅了。

諸胡可沒有漢人藩閥那么多忌諱,劉淵滅晉就是最好的范例。

這個動向,倒是值得重視,侯晨覺得下來之后需要立即向郡公匯報,看看其是否會有影響。

侯晨的猜測應該說是猜中了一部分,但之所以像郭韜這種沉浮多年的老手,如此露骨的向侯晨表達了朝廷支持江烽向楚揚二州擴張的姿態還有一些其他因素。

現在的關中真有些過不下去的味道了,尤其是還有半年夏糧才會收成,而關中乃至中原的情況都不太好,雖然比起去年和前年的大旱情況略好,但是春旱的跡象仍然表露了出來,加上去冬雪少,估計夏收情況堪憂。

而原來每年支持關中的山南、南陽、蔡州和江淮這邊,情況都出現了急劇變化。

山南西道的楊文昌虎視關中,已然成了朝廷心腹大患,根本不可能從其嘴里拿到一點兒錢糧,如果想要,估摸著提出的要求都能讓長安城里一幫貴人給羞死。

黨項人也和朝廷撕破了臉,往年還要像關中朝廷供奉一些馬匹、獸脂、皮子這一類的玩意兒,今年不但沒有,還在仗恃武力向朝廷勒索,這情形也是前所未有的。

河東、南陽、蔡州和江淮本來是最大的倚仗,但河東、南陽、蔡州現在都對大梁用兵,河東晉王李存厚已經明確向朝廷表示今年河東困難,恐怕無力向朝廷進獻,這就斷了朝廷的一條路。

南陽和蔡州情況相似,都要用兵,估摸著南陽多少會進獻一些,但蔡州恐怕就沒有了。

剩下就是江淮和兩川、潭岳以及鎮南軍這邊。

潭岳、鎮南軍以及兩川估計還能有所進獻,但兩川這邊通道被楊文昌所阻,估摸著也會找借口少進獻,或者就算是不減,但在路途上的消耗也會大許多。

江淮本來應該是最重要的來源,但中原戰起,吳越又在與蟻賊大戰,淮右又在馬不停蹄的北伐,消耗巨大,這就不能不讓朝廷心慌了。

吳越二地借口路途遙遠,本身就對朝廷攻貢獻甚少,倒是江烽一直頗為恭順,哪怕還是在光澮壽防御使時,也是四時供奉不斷,錢銀也未曾短缺過,否則朝廷也不會這么爽快的先封郡公,馬上這接著又來郡王了。

估摸著這若是和瑾公主的婚事真的能敲定下來,直接封國晉親王,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郭韜此次來見江烽也就肩負著幾個任務,一是撮合江烽與瑾公主的婚事,二是觀察淮右真實實力,三是要促成淮右北守南攻,經略淮南,積蓄實力。

之所以要促成淮右北守南攻,也是朝廷樞密院和政事堂密議之后得出的這個意見。

他們認為淮右根基還是太薄弱,雖然這幾年膨脹很快,但是這也是一個隱患,尤其是拿下的平盧鎮和泰寧鎮都應該是累贅而非馬上能夠轉化為實力儲備的地區。

淮右以現在的力量要想和沙陀人爭鋒,勝算極小。

朝廷政事堂和樞密院一致認為淮右將會是未來朝廷平衡入主中原的大晉的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同時也是防止契丹人南下的一個有力屏障,那么就不容出錯,積極壯大實力是當務之急。

而要幫助淮右穩住陣腳,而富庶的楚揚二州若是為淮右所得,定能使得淮右抗衡沙陀人和契丹人的底氣足幾分。

應該說黨項人的翻臉南下,給朝中諸公敲響了警鐘,原本在朝廷面前俯首帖耳的黨項人羽翼豐滿之后就突然變色,那么勢力更比黨項人強幾倍的沙陀人呢?他們還會像以前那樣對朝廷恭順有加么?還有那在東北虎視眈眈的契丹人,一直就對朝廷不太買賬,他們若是得勢,豈不是更是朝廷的威脅?

還是那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在朝廷諸公心中反復滾蕩,已成定律。

當他們突然發現整個北地的諸胡都已經對中原乃至江淮和江南構成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包圍圈,甚至在不斷向中原發起進擊時,他們不能感到驚駭和不安了。

他們覺得必須要做些什么來對抗現在看起來已經坐大,甚至已然有勢不可擋的諸胡了,尤其是其領袖沙陀人。

“朝廷來使都走了?”靜靜的倚在窗前,許寧的目光在窗外流淌。

“嗯,都改乘船,準備從運河北上到通橋再登陸到徐州。”

許子清背負雙手站在門廳中,門窗敞亮,雖然二人是堂兄妹,但是許寧已經是明確的郡公平妻,他也需要忌諱一些。

經過幾個月的休整,許子清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澮州那邊因為南陽軍主力轉向北進汝州、許州,已經平靜下來,若不是江烽嚴令不許妄動,許子清真的想借機奪回光州。

“郡公還在青州?”許寧收回目光,婀娜娉婷的走回到房間中央,“聽說他把平盧軍調往鄆州了?”

許子清知道自己這個堂妹的風格,對政治軍事極為關心,不過作為郡公的平妻,許家現在的利益已經牢牢的與江烽綁在了一起,倒也不為過。

“嗯,這也是應有之意,原來的平盧軍也好,淄青軍也好,肯定不適合再留在平盧鎮中,調往天平鎮轄地也是正理,大梁說不清楚哪天就崩了,沒見這段時間從洛陽、汴州那邊過來的人都多了許多。”許子清若有所思的道。

隨著中原局勢劇變,消息靈通或者嗅覺靈敏的人都已經開始尋找后路。

這兩個月來,從洛陽、汴州那邊經運河乘船南下來壽州定居的士紳富戶激增,幾乎每天壽州碼頭上都能有幾艘船載著形形色色的老幼婦孺和大批家資停靠。

而壽州的宅院屋地價格也是暴漲,原本東門一帶的房屋都是破舊低矮的宅院,這幾個月里都被來自河洛的富商買下,全數拆毀重新新建,以至于東門一帶的地價也是飛漲。

現在甚至從東門外沿著肥水兩岸以及東臺湖、導公寺一帶的地價也都開始漲了起來,就是傳言壽州城要重新擴建,主要就是向東擴張,甚至可能要把肥水和東臺湖都包入城中。

應該說這也不算是謠言,江烽一直有意要擴建壽春城,想把壽春建成淮右真正的工商業中心,形成淮右壽春,淮北徐州這兩大水陸重鎮為中心的格局,現在既然有中原想要逃避戰亂的富紳巨賈們來湊成,他當然樂見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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